出生

出生

1986年底我出生了,在蘇北農村。那時的農村人種地是主要生存方式——以外便是乞討了。

我們村一個家庭大人有2畝地,第一個孩子1畝地,第二個孩子5分地,第三個孩子沒有地因為超生還要罰款,而我是第四個孩子——家裏唯一的男孩子。那時種地勞作只有牛和人,一畝地一年能收個三四百斤糧食,小麥、玉米、黃豆、花生、高粱、棉花、紅薯……

小麥是奢侈品還得繳公糧一年也吃不了幾回,玉米是日常口糧——玉米稀飯,玉米餅,煮兩個紅薯炒一盤黃豆。家家都留了個小菜園種點蘿蔔大蔥大蒜,青菜白菜南瓜什麼的。夏秋吃新鮮的,春冬吃蘿蔔乾,糖蒜白菜。家裏被子薄了棉襖破了來年得種點棉花,打個厚被褥縫個棉襖,花生黃豆是要種的一年到頭總得壓兩桶油吧。紅薯高粱也要種,紅薯滕曬乾了存着過冬喂牛,紅薯窯起來過冬一家人的口糧,富裕的還可以曬點紅薯干打點紅薯粉。高粱全身都是寶啊,泥牆草房子哪年不得修修補補,笤帚刷撓子都得用,打出高粱面一樣填肚子——吃的時候別想着小麥面。就這一家五六畝地要養活6口人,別說吃飽穿的暖了——只要沒餓死衣服沒露屁股那都得慶幸。要趕上個頭疼腦熱的都是硬扛幾天——也沒錢看醫生呀,勞動力地里幹不了活不說過了節氣影響收成來年又得餓肚子。那時誰家要是勞動力生了大病那就得靠鄉親們救濟了。人能活着都得看造化。

我三姑就是這麼夭折的大概是75年前後十來歲的樣子。我爺爺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算上早夭的三姑是四個。早夭的三姑不算原本是四姑的就成了三姑。可能是生了病,早夭的三姑嘴裏喊著餓卻吃不下玉米餅——就這樣夭折了。我爸爸排行老四下面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我爺爺奶奶養活這一大家子是真不容易啊。

冬天是一年裏最難的時候,青黃不接,缺吃少穿是常態,有的人家斷了糧本來三餐都沒法裹腹的只能一天吃兩頓了。一頓是一小把玉米面高粱麵餅,一頓是兩塊紅薯干再嚼個大蔥。那年頭平頭百姓男勞力沒有超過120斤的——超過的絕對是富裕的幹部家庭不愁吃穿天天都有白面——當然大米是不可能的。吃肉那是更別提多奢侈了一年一回,大年三十吃肉。

一年一年的捱一年一年的盼日子啥時候能變好……終於機械化來了,肥料來了,科學技術來了…提高了產量節省了時間,閑的時間開幾塊荒草填幾處爛坑,嘿嘿——又多出了兩分地……養幾隻雞喂一頭豬——咱也吃上雞蛋啦過年可以殺豬吃肉啦……日子就這麼一點點熬過來了盼出來了……

我也一點點長大了,從我記事起就是90年代了

90年代開始農民外出務工成了新潮流,家家戶戶農閑了出的去的勞力都出去打工掙錢了,人數越來越多,走的越來越遠,社交也越來越頻繁,感情交流也越來越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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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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