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渡鴉
「渡鴉，每次不鬧點動靜出來你是心裏難受嗎？」
人流鼎盛的水銀街，剛剛差點殺死吉爾的黑袍人如平常人一般，在人來人往中緩慢穿行。
他的身邊，有着一頭耀眼的金髮、眼眸如綠寶石般明亮的高大男子開口說道。
他兜帽下如大理石雕刻的臉甚是俊朗非凡，全身即使籠罩在長袍之下，也難掩其逼人的傲氣。
此人不是何塞，還能是誰？
此時，他十分不滿的盯着身邊的同行者，但眼中卻深藏幾分忌憚。
被稱作渡鴉的傢伙恍若未聞，他繼續緩慢的走着，倘若有人仔細的看去，就會發現他每一步所跨出的距離皆是標準的十九公分，精確的如用尺子丈量過一般，分毫不差。
眼見渡鴉絲毫不理會自己，何塞臉上怒色一閃而過，然而心存忌憚之下，他倒沒有繼續問下去。
魔法之夜那邊怎麼會派出這個瘋子過來！他心中不滿之情愈盛，跟着這個瘋子執行計劃，自己遲早得暴露！
而這時，渡鴉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何塞在和他說話，他扭過頭，眼中的鬼火撲閃，「我以為你能理解我。」
聲音嘶啞的如同鋸木。
「理解你什麼？」何塞冷冷的回道。
「他的靈魂，如此骯髒，如此卑劣，我怎麼能不心動呢？」
「呵呵！」何塞頓時被氣笑了，「所以你之前屠殺的那些村民也如此骯髒如此卑劣嗎？」
何塞永遠也忘不了，自己第一次與渡鴉碰面時的場景。
那時，在接引者的指引下，年僅十二歲的他來到沃克恩德郊外的村莊，渡鴉依舊是這一身顯目的黑袍，他站在滿地的村民屍體中，無數的怨魂在他身旁圍繞，像是在歡欣雀躍。
看到何塞時，渡鴉只是平靜的說道：「他們用死亡洗滌了生命的罪惡。」
皎潔的月光下，他枯瘦的身影肅穆而莊重，竟有種瘋狂的聖潔。
而這個瘋子，卻是魔法之夜指派給自己的魔法老師，為此何塞忍受了他足足五年！
「每個人都有罪，哪怕是初生的嬰兒，也帶着天生的原罪。」渡鴉對學生的挖苦置若罔聞，他繼續用他那嘶啞、乾枯、如同死人般毫無起伏的語調說道：「生命即是罪惡，你我也不例外。」
「我取走他們的靈魂，是在幫助他們贖罪。」
瘋子！
何塞心中一片涼意，他對渡鴉為什麼殺人，殺多少人根本就不在意，那些賤民死的再多都不影響自己的利益。
他在意的是，渡鴉再這麼胡鬧下去，不僅魔法之夜分配的任務會失敗，自己也將面臨生命危險！
「渡鴉，我必須和你說清楚了！」意識到這一點，何塞強忍心中的忌憚，冷聲道：「你的那套說辭我完全不感興趣，但你既然帶着任務前來找我協助，那就老老實實的少惹是生非！」
「何塞，我感受到了你的恐懼。」渡鴉的語氣忽然有些愉悅。
「是的——是的！我在恐懼，你滿意了嗎？」眼見渡鴉根本無動於衷，何塞頓覺怒火中燒，他忍不住拔高了一些音量，威脅道：「渡鴉，我告訴你！當時是你們魔法之夜找上我，告訴我你們能幫我獲得更高的地位，幫我得到戴安娜——所以我才答應加入魔法師！但如果因為你的緣故害我身份暴露，渡鴉，我保證你會死得很慘！」
然而被何塞赤裸裸的威脅的渡鴉卻彷彿沒聽到一般，他如孩童般開心的笑了起來，笑聲如刀割般尖銳，
「咯咯咯，何塞，你離我心目中的標本越來越近了……」
該死！
看着這樣的渡鴉，何塞只覺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
與水銀街此刻的暗流涌動不同，學院裏倒是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林克與格蘭約戰的消息早在定下的那一刻起便在學院瘋狂的傳播，到了此刻的下午兩點，基本已經是全學院皆知了。
要不怎麼說林克名氣大呢？
要知道戴安娜殿下可是弗朗茨王子苦追兩年卻連面都難見一次的高嶺之花，威倫最璀璨的明珠，然而就是這麼一位可望而不可及的女神，林克，這個小小的男爵之子卻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成為她的誓約騎士——
別說男生，就算是女生都有種鮮花插在牛糞上的不忿感。
倒也不是像吟遊詩人所傳唱的愛情童話那般，落魄的貴族在命運的牽引下成為了公主誓約騎士，兩人從此雙雙墮入愛河。
確實，公主並不一定會愛上她的誓約騎士，但他們的關係絕對比一般人要親近的多，畢竟對方可是足以交託性命的存在。
這自然讓很多自恃身份想要靠近戴安娜，但最終卻被拒絕甚至無視的貴族公子們心理失衡。
這種失衡轉移到林克身上，理所當然的就變成了嫉恨。
於是，自林克入學起，他就成為了全學院一致針對的對象，其中，瘋狂愛慕戴安娜的何塞則成為了絕對的主力。
戴安娜的魅力由此可見一斑。
而之所以今天的學院一片熱鬧，則是因為有人就林克二人的約戰發起了開盤下注，也就是賭博。
跟上一次林克與何塞之戰不同，上次的賭注里可沒有壓林克勝利這一選項，有的僅僅是林克能在何塞手中撐幾分鐘。
對於極度缺乏娛樂活動的弗朗茨人而言，一場參眾甚廣的賭事可是極其受歡迎的，因此整個學院的人基本上或多或少的都會去押上一筆。
「要不要我也去下個注呢？感覺能撈上一筆啊……」
來到雙子尖塔——學院售賣超凡物品的地方，看着興奮的人群來來往往，林克不禁有些心動的想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現在的實力，雖然對上何塞有點懸，但收拾一個格蘭卻是手到擒來。
「算了，總不能再去找芙蕾雅借錢吧，幾銀幣幾銀幣的投進去也沒啥意思。」
不過轉念間想到自己囊中羞澀的現狀，林克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三日後就要開打了，所以下注的時限被嚴格的規定在了今日。
「倒是能讓安娜去參與一下，好歹賺點零花錢用用……」
迎著周圍人異樣的眼光，林克推開尖塔的大門，大步流星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