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死

黑影在霧中不斷攢動，靜謐的霧中它們在找尋下一個目標，直至吞噬掉一切。

不知從何而來的野物嘴中叼攜著殘破的盔甲，一路發出鏗鏘的碰撞聲。

格恩與雷米二人並不輕鬆，之前停留了不少時間，衣衫上濃郁的的血腥味，先前一路滴落的點點血跡引來身後的野狗舔舐。

二人能逐漸聽見身後霧中不遠處，野獸的吠叫。

格恩馱著雷米正在奮力的行走，他們要去到一號點位，與馬庫爾斯·洛斯奇隊長匯合，這次二號點位異常，上次制定的安全區範圍以及蔓延信息已經嚴重錯誤，得趕緊向上彙報糾正。

「希望隊長那邊，不要出意外的好……」雷米艱難的說着。

「如果真到了無可挽回的情況……」背上的男人頓了頓。

「那你就把我扔下，你得回騎士團，咱們得留下一個，馬匹點，離一號點位不遠，最北邊有一大片竹樹林……」

「咱們，得留下一個人」雷米振作著臉說出這番話。

他才20多歲，臉上已有溝壑，常年的隨軍，轉戰邊境摸爬滾打，顯出的是一幅歷經滄桑的臉，此刻他安置起了後事，他也一幅凜然像，彷彿走至了生命了最高點，交付予了崇高的使命。

曾經他終日掙扎，僅為了費力的活着，他靠偷盜過活，僅僅是填飽自己和家人的肚子，為妹妹添置兩件皮毛衣裳……直到遇到了馬爾庫斯，他是第一個不把他當小偷看的人，騎士團中每當雷米被指指點點，譏諷訕笑，他總會擋在自己身前，用他那炸雷般的聲音說上一句：「這麼長舌，你是想要挨打嗎?」他總是那麼護犢子，給自己出頭………雷米知道那時馬爾庫斯眼中的自己，一如現在自己眼中的格恩……

格恩轉過頭來望着雷米，只見他一番苦笑「呵呵，從小在這些地界溝溝摸爬滾打了十幾年，到頭來，第一次帶新人就出了洋相，呵呵…」

「不，不是你……若不是有我這個拖油瓶，你也不會，這樣了，而我自己也了孤魂野鬼」格恩大喘氣著。

雷米並未回答，他又轉頭自顧自的說起來「可憐，威爾……如今我卻無能為力，連個屍身都不能給他帶個回去」

「如今，變的這樣不人不鬼的樣子，也不能解脫，轉戰邊境，對抗食人鬼，曾是他的使命，如今卻落得這個下場……」

格恩不敢回應，他也不知如何回應，先前鐵血硬氣的前輩如今卻是像回曆人生般，兀自傷感多語了起來，他只好一直重複:「沒事，沒事，馬上要見到隊長了……馬上就能匯合了，有隊長肯定沒問題的……」

二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前言不搭后語，一顛一顛的來到了一號點位……

這裏出奇的寂靜，與一路來的豺狼野狗形成鮮明對比。

事實上從一踏入一號位的邊界，尾隨的野物也不知多久銷聲匿跡

這裏樹林「沉靜」，夜鶯啼鳴……好似遠離一切，格恩緊提的心鬆了不少，沿路上格恩看見不少，馬爾庫斯隊長巡查時做的標記。

甚至還有隊長生的火堆殘留，仍然發着簇簇細火。

黑夜中的篝火使格恩安心了不好，他就像找到了依靠一樣，老實說……之前的他，如深夜搖曳的燭火一般搖晃飄忽不定。

只有背上的雷米心卻是再一緊……他深知越是安靜越是詭異「希望不會有事吧」雷米祈禱著

沿路上出現了一行腳印，緊湊而又軌跡明晰……呈人類大小。

「看樣子，是隊長的，還很新鮮，看樣子不久前留下的……」

「前輩，」前面好像有個人!好像還穿了幅鎧甲，應該是隊長!」

只不過他為什麼……蹲著?

雷米聞言忙指揮格恩走上前去，二人艱難趕到……

只見偵查騎士，偵查2隊，隊長馬庫爾斯·洛斯奇，披頭散髮，渾身遍佈血跡，大半個身子成血塊狀

身上鎧甲四分五裂，早已殘破不堪。

「隊長……連你也……」雷米喃喃著，不知覺間，一股熱意，彷彿湧上眼眶，他強忍着鼻上的酸楚。

曾經他們是多麼逍遙快活，身騎駿馬，肆意馳騁，游縱於邊界!

馬庫爾斯·洛斯奇~羅薩城有名的大男子漢，曾經一人幹掉兩頭蠻熊，佩戴授勛意氣風發沖他笑的日子，就彷彿在昨天。

「曾經，我們是多麼逍遙快活啊」雷米喃喃。

他低頭注視着眼前這幅早已不成人樣的殘軀，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歸命。

儘管有過預想，可真當瞧見時還是難以接受……這裏也……連他也丟了命……

「也罷，我不走了……我的生命也該如此終結了」雷米對着這個自己最敬佩的人言語。

停滯間，先前遠去的屍腐味重新歸來，越來越強烈。

雷米弓著身子癱坐在地上，扭頭望向格恩「小子，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講的嘛……」

「如今山上正值深夜，該死的東西應該是已經遍佈了整個迷霧」……咱們不能都栽在這裏，你回去，兄弟們不能白死……」

「不，我不能丟下你，你也得逃，我們都得……」格恩大聲……他做不到……也許是他習慣於依賴吧，來到亂世無依無靠，如今只剩他一個人……他承不起那「獨自擔當」的勇氣

說話間，格恩就架起倒地的雷米，往背上抗，格恩知道自己離不開別人……

「聽着小子，我逃不出去了，你還不明白嗎，即使回去了又會怎樣」

說話間，周圍寂靜的環境又開始躁動……霧中浮現遠方的扭曲人影……

「他們來了」雷米心中念叨。

「聽着格恩，從那邊的山坡下去，一直走有一片竹樹林，沿着林里鑽去500米，就到了空地，哪裏有我們的馬」雷米頓了頓，費力吞了口口水

隨後又費力的說「在平地上那玩意追不上快馬，那是匹老馬了，你要死死抓住馬匹，它能帶你回去，另外你得把你全身脫光上面已經沾了不少我的血了」

說罷，雷米從格恩身上費力翻下來，並把他朝坡下推去。

他在等它們過來……他知道他的生命該到此終結了。

雷米引燃了剩餘的所有，彷彿在昭示隱藏的諸位，耀眼的火把在空中不停的揮動。

雷米咧著嘴撕開先前敷在傷口的草藥，血腥味隨着風擴散……

彷彿是引誘，又彷彿是在挑釁

做完這些，雷米彷彿抽空了身體所有力氣般，他頭蜷在膝上匍匐在了地上。

如同鬼魅的黑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雷米身前。

它們打趣着眼前的人，如同看死狗一般，它們要好好玩弄……

就在正前方的惡鬼俯身，準備戲謔一番。

就在這時雷米突然衝起，殘存的手臂迅速擒住惡鬼的手臂，如同血口的大嘴咬住惡鬼的耳朵，狠狠的撕扯。

隨後拿出隱藏的匕首，朝着惡鬼的眼睛猛戳!

此生最後的力氣，匯聚匕首上……

猛的刺了出去。

「噗呲」

惡鬼身上的一個零件掉落……

雷米呲牙咧嘴，笑的喪心病狂「哈哈哈……啊哈哈哈……」眼前的食人鬼防護收到了侮辱。

一陣吼叫，黑影全部一擁而上，將他撕扯蠶食。

……

格恩從山坡一路滾下，臉上滿是划傷……直到格恩暈頭轉向才停下來。

格恩來不及停歇，就算是爬，他也得回去搬來救兵。

他記起雷米的吩咐，連忙把身上脫了給精光。

順便從地上撅了好大塊泥土，敷滿全身。

格恩四下望去依稀看的遠方，他跑着，張望着……向著唯一活下去的希望跑着……

他緊繃着身體，心中近乎處在絕望的邊緣，自打初次，來到這個世界，就接連受到數次衝擊

他的世界觀……價值觀受到極大的衝擊，他多麼希望這是場遊戲，……

他跑着……朝着向樹林方向，顧不得渾身都疼痛，格恩心裏是多麼想尋見一個人，找尋一個依靠。

格恩一路狂奔，「樹林，樹林……」他的心怦怦的跳着，「只要找到樹林就好了」

背後不時傳來「動物或微風引起的樹葉草叢攢動」

格恩不敢回頭看，他的身體以到了最大負荷……

胸前的印記微微亮起……散發着些微猩紅的光。

「樹林!我看到了!」

「樹林，我到了!」

正當尋到生的希望……身後卻是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它緩緩開口，「你就是格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