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七初次交鋒
就著齊瑞幫他泡好的茶水，王東伸長了脖子將嘴裡的肉包子往肚子里咽，挑著大拇哥毫不吝嗇的大加讚賞。
既然知道廠區的火情已經撲滅了，老廠長許國強也僅僅是局部受傷，此時人已經在醫院裡接受治療了，王東短時間內沒了後顧之憂，自然也就有了跟齊瑞打持久戰的底氣。
他是有求於齊瑞不假，但這種事不能主動說，得等齊瑞問，不然談判的時候底牌盡出就沒了優勢。這一刻，他是多麼希望李林就在身邊，四個人雖然珍視彼此的友誼，但也只有李林跟齊瑞的關係最鐵，不然也不會齊瑞臨卸任副廠長的時候讓李林接任。
齊瑞就坐在沙發對面，面帶微笑的靜靜看著王東狼吞虎咽，也不說話。王東也有些詫異，齊瑞怎麼會這麼氣定神閑，他不是集團董事長嗎，應該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工作才對啊。
彷彿察覺到了王東的疑惑，齊瑞才朝牆上張貼的規章制度指了指。王東這才恍然大悟，這就是祥瑞制衣跟威紡集團最大的不同。
威紡因為成立時間早，很大一部分職工從威紡棉紡廠的時候就已經在威紡工作了，所以日積月累彼此有了感情。有感情不是壞事，可如果通過人管人的用人制度約束大家，難免出現感情用事的情況。祥瑞制衣則恰恰相反，因為成立的時間短，彼此之間只有雇傭關係，所以一旦某些員工出現了問題，用人部門就可以通過明文規定的規章制度進行約束甚至是處罰。
威紡是人管人，祥瑞制衣是制度管人，兩者相較，高下立判，也怪不得齊瑞的祥瑞制衣能在短短三年間就成長為本市的制衣行業大鱷。
等王東最後一口肉包子下肚，齊瑞又幫王東倒了杯熱茶，這才挑起眼皮悄悄打量起來。
「我聽說你昨天剛回國，師傅就把你提成廠長了？你本應該是千頭萬緒的時候，卻大老遠的跑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兒吧，李林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王東聞言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還好齊瑞沒孫憲剛那麼腹黑，這句話沒讓自己等太久，不過王東也得好好掂量掂量這句話該怎麼回答。
齊瑞從小在威紡家屬院長大，大學畢業后留在威紡工作，因為齊瑞從小在廠區里的口碑很好，所以許國強可以說是手把手的帶著齊瑞鑽進了紡織業這一行，包括最基本的軋棉、梳棉、紡紗許國強全都傾囊相授，甚至有時候王東都會抱怨許國強偏心，明明都是從威紡家屬院長大的孩子，許國強卻這麼偏愛齊瑞。
也許李林說的養不熟的白眼狼指的就是齊瑞，許國強當初那麼偏愛他，可恰逢威紡從國有企業又退回成了民營企業，偏偏還趕上孫憲剛上任輕紡集團董事長，齊瑞沒有過多考慮，從威紡辭職下海經商，創建了現在這家祥瑞制衣廠。
如果王東直接告訴齊瑞他是來借錢的，齊瑞會不會答應？畢竟齊瑞已經不是當時那個威紡集團的董事長了，他有什麼理由幫王東？
所以想了又想，王東還是如實相告。
「許叔，昨天晚上受傷了，李林本來是跟我一起來的，得知許叔受傷又返回去了。」
話音剛落，齊瑞猛地從沙發上坐直了身體，神情里滿是緊張和擔憂。
「什麼情況，師傅他不是已經退休了嗎，好好在家頤養天年怎麼會受傷，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清楚。」
王東這才一五一十的將起火原因娓娓道來，說完話鋒一轉，直接斥責齊瑞跟那些傢伙一樣尸位素餐，
明明發現了問題還不想辦法解決。
線路老舊，這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嗎？沒個十年八年，會因線路老舊問題發生火災？
聽到王東的這個說法，齊瑞當場就變了臉色，差點兒忍不住要把王東給趕出去。
你大清早的來堵我公司大門口，我好吃好喝好招待你，你跑這兒罵我來了？
可一轉眼，齊瑞又自責起來。
王東說的不無道理，線路老舊沒有十年八年的造不成危害，而自己是三年前才剛剛從威紡集團離開，而且離開之前還是副廠長的職務，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可讓齊瑞承認自己的錯誤，簡直比登天還難。遠的不說，從小到大，王東就沒聽過齊瑞一句道歉的話。甚至小時候幾個人一起去掏鳥蛋，被老爸們發現了揪著打屁股，王東都哭的稀里嘩啦了，齊瑞卻咬緊了牙關，就是不改口。
「猴子，-廠區又不僅是我一個領導，你憑就揪著我一個人。再說了，之前我在威紡當副廠長的時候沒少跟上面打報告要更換設備線路，可你也知道這畢竟是要花真金白銀的事，當時咱們威紡還是國有企業，不管什麼事都要打報告，層層審批。後來不是威紡退回成民營企業了嗎，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要我說，線路老舊引發火災，整個威紡的領導層都有責任。」
確實，不管是王東的分析還是齊瑞的分析，這場大火都跟原來威紡的領導幹部們有著脫不開的關係，但他齊瑞要承擔一部分責任，也是不爭的事實。
正當王東在思考如何把矛盾轉嫁到齊瑞身上的時候，齊瑞眼睛骨碌一轉，想到了什麼。
「不對啊猴子，昨天你就已經上任廠長職務了，廠里發生這麼大的火，你怎麼不在現場，反倒是師傅帶著人去滅火，當時你在哪兒？」
被齊瑞話鋒一轉，王東反倒成了臨陣脫逃的人，王東也只好如實相告跟孫憲剛有約，當時起火的時候他已經在趕往邢襄的路上了。
齊瑞無疑是個很精明的人，想想威紡的現狀，再想想老廠長許國強為什麼臨危授命，再跟王東上任廠長的第一天就趕著見孫憲剛，那他去見孫憲剛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且，王東很顯然昨天一晚上都待在祥瑞制衣廠的大門口，不然也不至於被叮得滿臉包。如果孫憲剛答應了王東的請求，王東會不歡天喜地的會威紡慶祝？
所以最終的結果呼之欲出，王東來找自己，肯定跟找孫憲剛是一個目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