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
摩雲洞里，玉面公主唉聲嘆氣愁的不行，看到最愛吃的燒雞都食不下咽。
一個牛魔王已經讓她心力憔悴，現在又出來三個來歷不明的大妖，還是只剩下魂魄的大妖，這可如何是好？
「公主，要出去看看嗎？」狐婢小紅坐立不安，「我剛才看到那條蛇變成了人形，他們想對小王子做什麼？」
「扶黎還小，長那麼大還沒出過積雷山，哪裡懂得妖心叵測。」玉面公主嘆了口氣，端起手邊沒有動過的燒雞出門給她弟送去，「你在家守著，我出去看看。」
狐婢小紅戰戰兢兢應下，她這些天被嚇怕了，是真的不敢出門。
扶黎正在給「沒文化」的鹿鹿前輩科普妖族的處境，聞見燒雞的香味眼睛一亮，二話不說立刻從石頭上蹦下來，「前輩稍等片刻，等我回來咱們再繼續。」
燒雞燒雞燒雞，他肚子餓了，填飽肚子才有精力和前輩嘮家常。
玉面公主用燒雞把傻弟弟釣到一邊，警惕的防備著來歷不明的陌生妖，確定始麒麟看不見他們才小聲開口，「扶黎，你那幾位前輩什麼時候離開？」
狐狸崽崽端著燒雞，看看被石頭擋住的鹿鹿前輩，再看看憂心忡忡的姐姐，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姐，他們短時間內可能走不了。」
玉面公主臉色煞白，「什麼？」
「姐你別著急，先聽我說。」扶黎手忙腳亂安撫姐姐，等玉面公主冷靜下來才小小聲解釋，「姐，我知道三位前輩出現的突然，他們想留在積雷山休養，咱們反對也沒有用，不如好好相處。」
他知道這麼說很丟人，但是現實就是積雷山沒了他們父王就是任人宰割的肥肉，沒有牛魔王還有豬魔王、羊魔王。只要積雷山沒有能坐鎮四方的妖，他們就永遠沒有安生日子過。
雖然那三位前輩來歷不明，看上去還都不怎麼靠譜，但是他能感覺出來他們沒有惡意。
換句話說，人家根本看不上積雷山這一畝三分地兒。
別動不動就說他傻，他覺得他一點都不傻，身邊妖是好是壞他分得清。
他不知道北俱蘆洲是什麼好地方，也不知道三位前輩生前厲害到哪種程度，以他之前的親身感受來判斷，那三位應該比他們家父王更厲害。
不管怎麼說，前輩們留在積雷山對他們來說利大於弊。
最最最重要的是，就算他們不樂意讓人家留下，人家也得聽他們的才行啊。
反正他們的意見不重要，不如調整心態接受現實。提心弔膽是一天，沒心沒肺也是一天，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他們沒本事自己撐起家業，走點歪門邪道不丟人。
玉面公主越聽越難受，都是她沒本事，她要是和父王一樣強大，也不至於讓年幼的弟弟跟著他受罪。
如花似玉的柔弱公主泫然欲泣，如果眼淚能淹死妖，牛魔王第一次來積雷山找茬的時候就得殞命當場，「要不我們還是找個強大的妖怪入贅吧。」
「不行！絕對不行！」狐狸崽崽攥緊拳頭，第不知道多少次和姐姐強調，「姐，贅婿真的靠不住，既然都是靠不住的傢伙，我選三位鬼魂前輩。比起活著的妖，還是鬼魂看著心裡踏實。」
玉面公主愣了一下，擦眼淚的手絹瞬間濕透，「看到鬼魂心裡踏實？」
她可憐的弟弟，這是對活妖產生心理陰影了嗎？怎麼會這樣？
扶黎看見她的眼淚就害怕，眼疾手快掏出一堆手絹給她備用，「姐姐姐，你先別哭，你要實在不願意我再和前輩們商量，大不了讓他們去別的山頭休養。」
「不用了，他們樂意在這裡待著就在這裡待著，我們不好和他們起衝突。」玉面公主擦擦眼淚，反過來讓他不要著急，怕他小弟脾氣上來再有危險，「扶黎，你上點心，就算他們看上去沒有惡意也不能不防備，也不能像小崽崽一樣看見誰都覺得是好妖。」
「害妖之心不可有，防妖之心不可無。姐你放心，我懂。」狐狸崽崽拍著胸口做保證，推著玉面公主回去歇著，轉身端起燒雞樂顛顛跑出去，明顯是嘴上說的好聽其實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玉面公主幽幽嘆了口氣，只能回去繼續想辦法。
姐弟倆的動靜瞞不過始麒麟，他們修為的差距在這兒擺著，兩隻小狐狸說悄悄話之前連結界都想不起來要布置，真的不怪他耳朵靈。
扶黎蹦蹦躂躂跳到大石頭上，撕下一隻大雞腿正要和鹿鹿前輩分享，忽然想起來梅花鹿是素食動物。而且就算大妖吃東西葷素不忌，鬼魂狀態也吃不到東西，「前輩委屈一下，不是我故意饞你，是你現在沒法吃哈哈哈哈。」
始麒麟：……
狐狸崽崽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條縫，獨享整隻雞的快樂誰來誰知道，「前輩實在想吃的話，回頭我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辦法把燒雞燒給您，我們後山養了好多山雞，肉鮮味美酥香軟爛，保管你吃了第一次還想第二次。對了，您別和山雞前輩說，我怕他看見傷心。」
後山養的都是沒有開靈智的尋常野雞，做成烤雞、燒雞、熏雞、火鍋雞等各種雞都很好吃，積雷山的養雞大業已經進行了一百多年，業績年年攀高峰，四海八荒的狐狸都愛吃他們家養的雞。
再說了，狐狸愛吃雞是天性，他不可能因為山雞前輩在就不吃雞呀。
元鳳打完架神清氣爽回來，聽到狐狸崽崽的話好奇的問道，「什麼事情不能和我說？傷心什麼？」
扶黎：！！！
怎麼還神出鬼沒的？
哦，忘了，他們本來就是鬼。
狐狸崽崽仰頭笑的乖巧，大耳朵抖抖抖，一看就知道在心虛，「沒什麼，前輩聽錯了。」
「說謊的小崽崽可不是乖崽崽。」元鳳聞言眉頭一挑，注意到始麒麟在旁邊樂呵呵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知道這倆傢伙剛才說的肯定和他有關。
始麒麟朝不遠處的祖龍點點頭，然後轉過身指指小狐狸崽子手裡的燒雞，「味道還不錯，你們要不要聞聞？」
元鳳：？？？
只讓聞不讓吃，這是什麼道理？
「不是不讓你吃，而是我們現在吃不到。」始麒麟好脾氣的笑笑，元鳳不開口他也能猜出這傢伙在想什麼，「狐崽說會想辦法燒給我們，不要著急，等小傢伙打聽到怎麼燒，我們就能嘗到味道了。」
扶黎：……
他剛才只是在開玩笑。
狐狸崽崽看看手裡的大雞腿，再看看兩隻眼睛都寫著「想吃」的元鳳，糾結的小臉皺成一團，「山雞前輩，這是燒雞。」
同類相食啊，要不要這麼殘忍？
「誰和你說的我是山雞？」元鳳愣了一下，側身狠狠的瞪了祖龍一眼，然後耐著性子和小狐狸崽子解釋，「我不是山雞，我是鳳凰。」
扶黎小雞啄米般點頭，態度很認真的回應道，「是的是的，前輩是鳳凰，還是曾經稱霸洪荒的元鳳前輩。可是鳳凰和山雞都屬於飛禽，您吃燒雞是不是有點、嗯、不太合適。」
那什麼，生出靈智的妖和普通動物應該不算同類了，他的鯉魚精小夥伴很喜歡吃魚，山雞前輩喜歡吃雞似乎也沒什麼。
元鳳皺起眉頭，先看了眼旁邊的祖龍和始麒麟，再上上下下打量傻乎乎的小狐狸崽子，不太確定現在是什麼情況，「你知道我是誰？」
他只是去天上溜達了一圈，怎麼一回來身份就暴露了？
扶黎一言難盡的看著入戲頗深的山雞前輩，咽下口中的雞肉開始感情豐富的朗誦，「我還知道和您同行的兩位是祖龍前輩和始麒麟前輩，三位前輩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隕落那麼多年還能到處飄真是太厲害了！」
元鳳：……
得，還是那個小傻子。
他就說祖龍始麒麟再憨也不至於在小狐狸崽子跟前暴露身份，他們連為什麼醒過來都沒弄清楚，要是大喇喇的見人就說自己曾經的洪荒霸主，他們離魂飛魄散也不遠了。
山雞就山雞，反正他現在也拿不回身體，哄著小狐狸崽子玩玩就是。
元鳳捏捏小崽子毛茸茸的大耳朵，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山雞的食譜上有肉類，山雞自己也屬於肉類，山雞可以吃肉，也就是說山雞可以吃燒雞，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扶黎扯扯嘴角，默默轉身加快速度，三兩口把盤子里的燒雞吃光光，然後轉過來朝元鳳笑笑，「前輩放心，我馬上去打聽怎麼祭拜鬼魂，一定讓你們知道咱們積雷山特色山雞有多美味。」
他吃都吃完了，別再盯著空盤子了行不行？
元鳳饒有興緻逗小崽子玩，玩夠了之後才靠在石頭上懶洋洋的曬太陽，「聽說積雷山附近有座亂石山，亂石山下有個碧波潭，碧波潭裡住著條老龍，號萬聖龍王，小狐崽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扶黎對周邊的妖怪很熟悉，他沒出過積雷山不假，可他看過西遊記，那可是年年霸佔寒暑假的經典劇目，誰還沒個放著漂亮姐姐不看只顧得看猴的童年了。
狐狸崽崽剛吃飽正有精神，眼睛亮晶晶的和三位前輩說八卦，「碧波潭的老龍和西海龍宮有仇，他閨女萬聖公主本來和西海三太子有婚約，但是現在碧波潭的女婿卻不是西海三太子，而是一個叫九頭蟲的厲害妖怪。」
西海三太子小白龍也是個倒霉蛋，他不知道新婚妻子和別的妖私通，更沒想到倆人能膽大包天到在他的新婚之夜公然卿卿我我，還是在他的新房裡卿卿我我，這誰忍得了？
小白龍熱血上頭，一怒之下燒了玉帝賜的寶物，結果就闖了大禍。
按理說發生衝突的時候當爹的應該向著自家崽，拿他狐狸爹當例子，他和河裡的鯉魚精打架的時候狐狸爹從來不會向著那個鯉魚精，別管他為什麼和鯉魚精打起來，反正狐狸崽崽不會犯錯。
他只是一隻可可愛愛的小狐狸，小狐狸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但是西海龍王不是他狐狸爹，關鍵時候一點都靠不住。
也不知道那老龍王怎麼想的，明明電視劇里被猴哥坑的時候看上去那麼好脾氣，在親兒子的事情上卻又顯得格外冷酷無情。
不光不向著自家崽，還要把兒子燒了寶物的事情告到天庭。要不是觀音菩薩插手，小白龍就被玉帝給殺掉了。
可憐的小白龍，估計現在還在鷹愁澗吃苦受罪呢。
祖龍：面無表情.jpg
他知道龍族慘，可他沒想到能慘到這種地步。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扶黎講故事水平頗高，小白龍、萬聖公主、九頭蛇之間的三角戀被他講的抑揚頓挫狗血淋漓，臨了還不忘給牛魔王上眼藥，「牛魔王和萬聖龍王有交情，物以類聚妖以群分，可見他們都不是什麼好妖。」
元鳳唇角揚起一抹弧度，好吧，聽出來他有多討厭那老牛了。
此時，被狐狸崽崽暗戳戳吐槽的牛魔王灰頭土臉離開積雷山，讓身邊的牛頭小妖們自行散去，然後對著晴空朗日仰天長嘆。
翠雲山回不得，積雷山不讓進，他老牛能打能幹稱得上是一表人才，怎會落得如今這般地步？
算了，找萬聖老龍喝酒去，好歹算個落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