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第28章 第 28 章

邪眼工廠佔地比想象中大得多,愚人眾不知道什麼時候挖開了一整座山的山腹,中部中空,巨大的齒輪彼此卡住運作,緊貼山壁的地方工廠機械佔據了一層又一層,在無人知道的時候秘密地掀起稻妻境內的風浪。

「這麼大呀,只能分開行動啦。」

腳下是被揍倒在地的守門人,阿遙將手舉在眼前,上下掃視好幾番就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發尾飄蕩落在身後,他又轉過來對熒說:「我走上,你走下,如果遇到危險或者找到控制室就用煙花向對方發送信號。」

說完,就往她手裡塞了幾個小巧的竄天猴,指節大小,據阿遙說這是他朋友專門研製出的信號煙花,這次從鳴神島跑出來的時候還從人家的煙花店裡順手掏了幾個,在這種昏暗的幻境使用再合適不過。

手撐住欄杆飛身向外,阿遙沖熒彎彎眼睫,白色衣袍紛飛間,他像一隻振翅的飛鳥,轉眼就抓著長層走廊的底部欄杆翻身去了樓上。

還挑釁一般地大喊:「誒嘿~有本事就來抓我啊。」

派蒙望著他的背影上躥下跳,乾巴巴地說:「他走得真快呢。」

橫衝直撞地,愚人眾大部分士兵都被阿遙吸引,尖叫和怒吼四起,然後在聲聲轟隆轟隆的雷擊中被揍得節節敗退。

急促的跑動聲中都沒注意到下面還有另一對入侵者。

熒走向電梯,按下向下的按鈕:「我們也出發吧。」

電梯沒有完全封閉,用不到腰際的鐵圍欄簡單圍成了一個不讓人掉下去的防護圈,手在上面還能摸到一手的棕紅的鐵鏽,下行的時候還一陣陣地發出咔噠聲,就像上了年紀老人的喘息,不免讓人擔心。

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好在這種事情最終也沒有發生,熒和派蒙順利地走到最底層,運行在中間的時候也無法避免零星一身漆黑的愚人眾士兵向她們發動攻擊。

然而熒召喚了一個巨大的像瓦罐一樣的荒星,恰好卡在電梯扶手中間,她施施然地往裡面一躲,隨著電梯運行,敵人竟也一時半會拿她沒有辦法。

電梯運行到最下層,卡住不動了。

這一層區域相比其他樓層有一種無言的可怕,濃郁的紫色霧氣蔓延,抬頭望去連工廠頂部的齒輪都看不清晰,最深處的大門像一張巨獸的深淵大口,僅僅是站在遠處看著都教人心生敬畏。

門前有一個雷錘衛士守護著,他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身上有火燎的傷痕,手臂上還滲出了鮮血。

見到熒和派蒙,他緊了緊手裡的大鎚:「擅闖工廠者,死。」

「哼!我們才不怕你呢!」派蒙雙手撐腰。

幾乎在她張口的同時,熒就已經衝出去了,一柄岩屬性單手劍幻化在身側,劍身在高速行動中一聲長鳴。

「鏘!」

能數次從與愚人眾的糾纏中全身而退的旅行者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她積累了豐富的戰鬥經驗,又能使用元素力,高高躍起,雙手握劍全力向下一刺。

躲不過,也擋不住。

就在這時,雷錘衛士背後的門打開了。

一個深色的物體驀地從門內丟出,以雷霆萬鈞之勢落在熒攻向雷錘衛士的軌跡之中,下一瞬劍尖撞上物體,爆發的氣流就將雷錘衛士和熒都向外推開,物體也化作片片碎屑落在地上。

——那竟然只是一隻普通的筆筒。

雷錘衛士還沒來得及慶幸劫後餘生,門內的聲音就嘲諷似地揚起尾音:「雖然我不喜歡廢物,但是無謂的犧牲就免了吧,退下。」

礙於命令,擋路的人不得不退下,只能看著旅行者收起劍,大踏步地邁入邪眼工廠的控制室內。

室內昏暗,沒有點燈,唯有散

兵一身透明白皙的皮膚微微泛著亮光,如同黑夜裡皎潔的月。然而他一開口就是難聽的話,生生打破那張臉帶來的美感。

「我當是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和派蒙啊。」

他好像有一點失望,又像是緊繃的狀態突然鬆了口氣。

散兵雙手抱臂:「沒想到竟然是你們闖進了這裡,在同愚人眾孜孜不倦作對這件事上,你們始終做得不賴嘛。」

他靠在放滿一桌書頁的辦公桌上,全身上下放鬆得全是破綻,然而桌上唯獨缺少了的筆筒,便是被他在剛才輕輕一投,丟出門外,擋住熒的雷霆一擊。

熒攥緊手裡的劍,皺眉質問:「這個工廠,還有這股不祥的氣息……你們愚人眾這次在稻妻又打算做什麼!」

「你不是都猜到了嗎,策劃眼狩令,在反抗軍內大肆推廣邪眼,武裝原本孱弱的反抗軍,讓這場戰爭的時間拉得無比的長。」散兵話中的信息量眾多,可他卻不以為意,「永恆將時間拉得很長,然而越長,就越是脆弱[1],成為我們獲取利益的突破口和契機。」

「邪眼……」熒心中一跳。

光聽名字就知道這一定不是一個好東西,它也許能帶來力量,但從中的邪惡一定超過其原本的價值,就像愚人眾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一樣。

「對,就是邪眼。」

散兵眯著眼睛,從桌子邊跳下來,他往前走了兩步,越是走氣勢就越盛,聲音明明甜蜜婉轉卻又冰冷得如同含著一塊冰塊:「越是得到,就越會失去,想要得到什麼,註定就會失去更多。」

「——你從我這拿到了情報,又打算付出些什麼呢?」

熒動作陡然一僵。

散兵不知什麼時候突兀地出現在她面前,速度快得就好像時間都從中間截去了一段,他掐住熒的喉嚨,指骨根根分明卻又力氣極大,稍稍用力就能掐碎她的喉嚨。

一旁的派蒙眼睛都睜大了。

她本能地將旅行者在進入控制室前給她的煙花往地上一丟,驟然間橙紅色的刺眼光芒充斥著整個房間,爆竹燃放時一連串的脆響在空曠的房間內噼里啪啦地奏響,再通過傳導性良好的金屬管道傳到最頂層。

「阿遙——」

一秒被拉得如同永恆那麼長。

散兵尚未發力,另一個人就從天而降,踏破了屋頂,在轟隆廢墟中攥住握緊喉嚨的那隻手,輕輕一擰就扯開了,而後將熒往身後一撥,滿是保護者的姿態。

正是阿遙。

他手裡那炳流光溢彩的長劍上纏滿了暴戾的雷元素,然而本人卻冷靜地將其舉起,抵在散兵的心臟前,稍微一動就能從中穿過,刺穿那顆砰砰直跳的心臟。

「斯卡拉姆齊。」他認出眼前人的衣著服飾,尤其那頂碩大的帽子,低聲說了一句。

而後又沉默了良久,改口:「……散兵。」

他看見了散兵的臉,熒和運輸小隊口中和他有五分相似的臉,此時此地又身處愚人眾的地盤,各種各樣的條件使阿遙不得不相信,他最近剛認識的朋友居然是站在對立面的敵人。

他那麼喜歡斯卡拉姆齊,第一次見他就期待永遠,可是斯卡拉姆齊其實是他最討厭的愚人眾執行官。

散兵動也不動地直視著他,那眼神里有太多阿遙看不懂的情緒,態度怪異,聲音也在顫抖,偏偏還要用惡狠狠的口氣說。

「你居然為了別人……將劍對著我?!」

為什麼不可以?阿遙覺得他有些怪異的委屈,持劍的手也穩了又穩,然而以他短短十年人世經驗實在想不出散兵這種委屈究竟從何而來,更何況散兵根本就沒留給他思考的時間。

一柄漆黑的法器出現在他手中,緊接著,法器就和劍尖相撞,無邊氣勁在相撞點爆發向四周

擴散開,將所有人都推了出去。

爆炸中間升騰起一陣粉塵煙霧,捲起地板的碎屑,紫色的霧氣還有散落的書頁形成一股漩渦。阿遙和散兵想都沒想,兩人默契地從兩端衝進漩渦中央,法器對單手劍,執行官對終末番,人偶對龍。

招招狠辣,刀刀見血,眨眼就過了百招。

房屋被打塌,更多的紫色霧氣從腳底湧現出來,再被漩渦吸引,構築成一股暴虐的颶風,將四周可見的一切都席捲進去。

但戰鬥中的兩人都置若罔聞。

他們眼裡只有彼此。

狂風呼嘯,散兵的實力本就超過預期,而且不知為何偏偏很熟悉阿遙的招式,躲開了所有的攻擊不說,法器中雷元素不要命地涌動出,化作閃電兇橫地劈向阿遙的額頭。

散兵目光又狠又氣,卻在閃電劈向阿遙的那一刻又硬生生地遏止住,改變方向劈向他身後的地板。

而龍在遭遇危機的時候,已然調動其全身所有力量,雷元素包裹住他,頭髮剎那間變得純白,頭頂有紫色的鹿角長出。

他變回了四百年前初化形的模樣,卻更加強大,更加成熟。

招式突兀地中止,散兵也因此受到反噬而出現了一絲破綻,胸口大開,狼狽又匆忙地後退。

龍要抓住這絲破綻,阿遙想,抓住破綻,就能打敗散兵,結束這場戰鬥。

然而手卻控制不住地頓住了,他明明已經變成了最強大的半龍姿態,頭髮雪白意味著雷元素已經輸出最大化,可劍身沉重地像是拿不動,活生生地止住了氣勢磅礴的攻擊。

非要等到散兵的破綻消失,防禦手段恢復,手裡的劍才恢復往日的輕盈,在他手臂上擦出一道不深不淺的白印。

一直躲在角落裡的雷錘衛士想上前幫忙,被保護的熒也持劍正欲上前。

卻被戰鬥中的兩個人雙雙阻止。

散兵呵斥:「滾!誰允許你對他動手了!」

阿遙深呼吸:「別來,我自己扛得住。」

颶風席捲戰場,將邪眼工廠內的設施或是材料都破壞得一乾二淨,就連控制外一直保持運作的齒輪都停滯住,在一次轟然的劍擊中被拆成了零件全數落在地上,電梯停止運作,落石撲簌簌地往下掉。

蔓延的紫色霧氣也越來越多,這其實是須彌購得的地脈提取裝置,經由博士改造后從天地間吸取的魔神怨念,經歷千萬年也不朽,以人類的各類負面情緒為食。

它們愈加濃郁,濃稠到滴得出水來,然而阿遙和散兵殺紅了眼,緊繃著說不出話,空氣中只剩下清脆的鈴音。

叮噹——

叮噹——

派蒙抱著頭亂竄,尖叫:「啊啊啊這座山都快被你們打塌啦!」

工廠里還有太多活著的人,阿遙雖然說不清討厭愚人眾的由來,但還沒有到見一個殺一個的地步,也沒有想讓所有人都埋葬在山腹的石碓中。

再一次碰撞后阿遙藉助力道,踩在突出的岩石,落在山壁上。

手裡提著劍,一向伶牙俐齒的嘴裡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只能茫然無措地看向山壁另一端的散兵。

戰鬥突然開啟又突然暫停,就像是被澆上了一盆冷水,滿腔的憤怒都被澆熄,散兵的臉白了又白,他突然覺得很沒意思,惶然地望向阿遙的臉。

「你走吧。」他說,「我放過你——」

「別說了。」

阿遙突然打斷了他。

茫然無措地看向散兵的時候,卻被散兵身後的一道縫隙吸引住了眼球。洶湧的魔神怨念一定會招致禍端,在散兵身後,在本就昏暗無光的工廠內部出現了一道黑暗的縫隙,無聲無息地擴大,陰鬱又邪惡的風在吹拂。

阿遙的心臟在砰砰直跳,聲音微微

戰慄:「你別說話,也別問為什麼,立刻用最快速度靠近我。」

然而他說的已經太晚了。

來自深淵的陰風已經夠到了散兵的發梢,裂縫一旦出現就會吞噬掉周圍的一切,不容抗拒也不容掙脫。

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在一瞬間就包裹住了散兵,陰冷的氣息讓他悚然,他被深淵吞噬,眨眼間就不知道會被丟到哪去。

千百年來龍族的傳承記憶告訴阿遙,深淵是怪物的聚集地,是怨念和祟氣的最終歸宿。

意識在怒吼,阿遙眼睜睜地看著無窮無盡的黑暗蠶食掉了敵人,身上雞皮疙瘩止不住地冒,強大的直覺在叫囂,讓他遠離只有無盡黑暗的深淵。

可下一秒,阿遙本能地沖向散兵消失的方向。

身影縹緲瞬至,他縱身一躍,緊跟著墜入了深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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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一隻人偶[綜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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