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拜山頭
「嘶哈！」谷清寒只覺頭昏昏沉沉，睜不開眼，比那日王捕頭宿醉后更痛。我這是磕頭磕傻了嗎，這幾百個頭磕下來可不比那二兩酒後勁大？
想到這，谷清寒倒有些忍俊不禁。南武當，北少林，今後我也算得上大派子弟了！
「師叔！師叔！師弟他醒了，還在那傻笑，好像磕頭磕傻了！」谷清寒聞言猛地一睜眼，卻牽動額頭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摸了摸放在床邊的離陽和懷中的玉佩，這才安下心。定睛一看，一道瘦小的背影，走路好似帶風，邊大叫著邊往屋外走去。這一來二去，谷清寒倒也不再發昏，半坐起身子，靠在床頭上，觀察起武當的廂房。
這屋內裝飾甚是簡樸，除去一副桌椅，兩盆綠植外再無他物。谷清寒倒也不覺得寒酸，反倒期待起在武當的日子。
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將谷清寒的思緒拉了回來，抬頭一看進門不是燕叔還能是誰？燕叔換上一身青色道袍，滿臉笑意地看著他。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過如此。
谷清寒正欲起身行禮，只見燕叔擺擺手道：「好好歇息，可別落下病根！」往日里二人自然不會這般生分，只是谷清寒初入武當，倒也規規矩矩道：「見過師傅！」
行過禮后，燕叔身後又探出那個瘦小的身影，正是剛剛前去報信之人。
見她背著日光，谷清寒只覺眼前唇紅齒白的人兒，美極了。白皙的臉蛋透過光，還能看見根根汗毛。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好似春風拂面，看得谷清寒一陣頭暈目眩。
半晌過後，他才反應過來，拱了拱手道：「見過這位師姐！」
那可人兒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紅暈，很快又恢復常色，向燕無極告狀道：「看吧，師叔。我就說他是磕頭磕傻了的，這武當上下哪來的女弟子？」
燕無極聞言，笑道：「我看倒像是裝瘋賣傻！還不快向你鍾師兄請罪？」
谷清寒大驚：師兄？他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眼前之人不過是形體瘦小一些，這喉嚨上分明有一個突起。
他趕忙散去心中雜念，恭敬地道：「見過鍾師兄，師兄莫怪！我這幾日顛沛流離，倒真有些頭昏腦脹。」
「見你初來乍到，便繞師弟你一次，你且記著，下次叫錯便要將功課抄個十遍給我檢查！」鍾師兄冷冰冰地道，隨後又換了副乖巧的模樣看向燕無極：「師叔你可要好好看看谷師弟的腦袋，我先去尋仙宮做功課了！」
燕無極答應了一聲，便轉身將房門帶上。只見他大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道：「好了，這裡也沒外人。」
燕無極頓了頓道：「我親手教與你的長春功法，我還是知曉的。這真氣與人爭鬥倒是平平無奇，治療跌打損傷還是立竿見影的！」
谷清寒聽罷嘿嘿一笑，當即運行起長春功法，只見他渾身熱流涌動，一個小周天下來，果然腰腿不酸，腦門上的口子也長好了。
既然傷病痊癒，他趕忙換上一套武當弟子服，趁著燕叔認祖歸宗心情大好之際，屁顛屁顛地跑來鞍前馬後。
「燕叔，你看我實力低微，實在是有辱武當的名頭，不如你教我兩手？」谷清寒給燕叔倒了杯茶，隨即搓搓手道。
「你小子！剛進門就問我討要好處？」燕無極差點沒把剛入口的茶噴出來，他擦了擦嘴沒好氣地道：「今日不急，先與我拜見幾位師祖師伯。」說著便一腳踹開谷清寒。
谷清寒揉了揉屁股，委屈地應了一句：「遵命！」便灰溜溜地跟著燕無極「拜山頭」去。
「武當共有七十二峰，其中大多斷了傳承，他日你若有本事開闢道場做個師祖，也算給我掙個臉。」燕無極一邊走一邊教訓道。
「既然要拜，先拜真武老爺罷。」燕無極將谷清寒引到天柱峰，這天柱峰乃武當山主峰，谷清寒望著那變幻萬千的雲海，頗有有一副一覽眾山小的模樣。
燕無極指著雲海中那座氣勢磅礴的大殿沒好氣地道：「可還識字否？那日見你還偷著樂，來告訴為師，這是何字？」
谷清寒也只得老老實實道：「師傅，這大殿上寫得是『大岳太和宮』五個字。」
「識字就好，這裡頭供奉的是咱武當山的祖師爺，你可誠心拜著，當心他老人家在九霄之上降下神雷劈你。」燕無極笑道。
守門的弟子見到他二人，也未阻攔。二人走進正殿，看見真武大帝的銅像，谷清寒哪還敢多想，納頭便拜，心道：「您老人家下手輕些，弟子肉體凡胎可受不住您這一下。」
拜過真武大帝也就作罷，二人出了這太和宮，燕無極又指了指太和殿之上，說道：「這上頭還有座金頂銅殿，裡面供的也是真武老爺，等明日的開山大典上，也該輪到我拜了。」
開山大典？那感情好啊，燕叔做了開山師祖，我就是開山大弟子，怎麼想怎麼威風。谷清寒樂呵呵地想到，差點笑出聲，望了望四周，趕忙默念幾句「失敬」。
「傻樂什麼呢？」燕無極可不慣著他，伸手就敲了個板栗給他。
談笑間，二人往紫霄峰的方向走去，這紫霄宮就坐落在這片「紫霄福地」。
二人向守山弟子通報一聲，便有一紫袍道人開門迎接。
見燕叔稱了聲師兄，谷清寒也跟了句見過師伯。
只見這紫袍道人從懷中摸出個玉瓶，硬是塞給谷清寒道：「這師伯也沒備什麼見面禮，這瓶清心丹你且拿去，留著日後修行有用。」
谷清寒兩眼放光，接過玉瓶，自是點頭稱謝，見他一副守財奴的模樣，紫袍道人倒也被逗樂了。
拜完了紫霄峰，燕無極又拉著谷清寒拜訪別個山頭。
天台峰，清虛殿……「這是你許師伯。」……「貧道有一副金絲軟甲，今日初見就當贈與師侄了。」……
日華峰，太陽殿……「這是你李師叔。」……「貧道有一雙踏雲寶靴，今日初見就當贈與師侄了。」……
寶鼎峰，丹陽殿……「這是你王師伯。」……「貧道有一把軟銀劍，今日初見就當贈與師侄了。」……
「這是你張師叔」、「這是你孫師伯」……
「多多益善，多多益善。」谷清寒默念道。
谷清寒不知拜了幾個師叔師伯，也不知打了幾場秋風。只知他來時雙手空空，去時寶懷滿盈。
「這武當派當真是名門大派啊！」谷清寒忍不住道。
燕無極看著他那副春風得意的樣子，笑罵道：「把你那副嘴臉收一收，我真怕忍不住抽你一嘴巴。」
最後一座山頭就是這尋仙宮所在，抬頭望去，雲居峰被群山環抱，眾星拱月，浩瀚如海的雲煙中更是傳來陣陣松柏幽香。
這是武當派的正宮，也是大部分武當弟子，修行練武的地方。一眾弟子在演武場上，舞槍耍劍，直看得谷清寒手痒痒。
燕無極指著真仙殿道：「這裡頭供奉的可是咱武當派的祖師爺，你可誠心拜著，當心他老人家顯靈，教你練不成武當絕學。」
谷清寒進了大殿，只見眼前一座張天師的鎏金像擺在正中間，其下的檀木架子上，擺滿了武當歷代掌門人的靈牌。看著真仙殿香火鼎盛的模樣，他也不含糊，當即行了個大禮。
正當他拜完，忽然聽得殿外齊聲傳來「見過掌門」，谷清寒慌忙起身去看個究竟，嘴裡還念叨著：「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燕無極見狀一把拉過谷清寒，摁下他的頭道：「小徒頑劣，還望掌門師兄責罰！」
谷清寒看著面前一身著黑色道袍的老人，恭敬地行了個禮，道：「見過掌門。」
武當掌門看了看谷清寒懷中諸寶，頓時明白了其中緣由，大笑著捋了捋花白的鬍鬚：「貧道也有一寶，今日初見師侄，就權當見面禮了。」
在谷清寒灼熱的眼神中，黑袍道人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就當谷清寒猜測是何種武當秘籍時，只聽掌門緩緩道：「這本武當弟子規，全篇共七百一十五個字，贈與師侄以自勉。」
在谷清寒不解的眼神中，燕無極冷冷道：「那就罰你抄十遍弟子規！今天不抄好，不準吃晚飯！」
這下谷清寒徹底笑不出來了，倒是掌門替他開解道：「我看師侄尚年幼，還是孩童心性，不如折個對半，少抄幾遍吧。」
五七三十五，三千五百字，谷清寒已在默默算著，今天幾時才能吃到飯。
這樣一來，谷清寒也算認了遍師叔師伯，只待明日開山大典結束后，就正式算做武當弟子。
半夜，谷清寒的廂房還亮著燈，只見鍾師兄在門外輕輕喊道：「谷師弟莫要抄了，掌門說他饒過你了！」
「當真？」谷清寒揉了揉酸脹的手腕，推開房門，熱切地看著他。
鍾師兄遞過一個食盒，說道：「那是自然，掌門都讓我給你熱了一遍飯呢！」
谷清寒感動得涕泗橫流，打開食盒，摸出一個饅頭，又夾了口熱菜道：「鍾師兄你對我真好！」
鍾師兄拍了拍谷清寒的肩膀，說道：「那是自然，誰讓我是你師兄呢！這樣，你先吃著，我今晚還要當值守夜。」
谷清寒又夾了口菜，含糊不清道：「師兄你儘管去。」
說罷鍾師兄賊兮兮地關上房門，嘴角難以壓抑地上揚。
片刻過後，只見燕無極提著食盒，敲了敲谷清寒的房門。
沉默了一會，只聽見房裡傳來谷清寒的慘叫聲和痛罵聲，鍾師兄再難壓住自己的笑聲，揉著肚子，直呼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