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小薇
「起床了。」我說，今天總算是我來吵醒你了。
「幹什麼？」龍哥可能到醒也想不到，我竟然在這麼早吵醒他。
「走啊，去黃隆吃包子油條。」其實我並不真的想去黃隆吃豆漿油條，不過被自己這麼一說倒真的想去了，因為那裡的包子真的好吃，是真的好吃，關鍵的問題說三遍。
「你不早說。」
是啊！我為什麼不早說呢？因為今早醒來心情就開始亢奮，老想著她以至於再也不能安心的躺在床上，我要去離她遠一點的地方疏散一下情感，免得它待會因太多而溢出來我無處安放。
「走嘛！」我說，老感覺有一種「成也龍哥敗也龍哥」的感覺，雖說他應該一直都在狀況外。
「等一下我想想。」是起床還是那香噴噴的包子，這在早晨確實是個大問題。
「走！」他已經從床上彈了起來，看來包子終是戰勝了睡眠。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通過瞳孔穿過視網膜直達眼球的時候，我們已經是騎著單車馳騁在這一座小鄉鎮里了，昨晚的雨洗刷了這所小鎮煥然一新，在此時的陽光里閃閃發亮。
回到教室里的時候她已經在那裡了，彷彿是一樣的場景，但心裡的感覺，顯然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同學們好！」
「老師好！」
「坐下！」
我坐下，想認認真真的學習。
「好，同學們，我們這節課繼續學習李商隱的詩，現在我們翻開課本，《馬嵬》，好，我們一起讀一遍。」
「海外徒聞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
空聞虎旅傳宵柝，無復雞人報曉籌。
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
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全班的讀書聲在這個教室里聚集，然後傳送出去，通過大門還有窗口，在這所教學樓里遊盪。
「鈴鈴鈴鈴鈴……」下課鈴響了。
我在教室里坐著。
「鈴鈴鈴鈴鈴……」上課鈴響了。
「起立！」
「同學們好！」
「老師好！」
「坐下！」
我坐在座位上聽老師講課。
「鈴鈴鈴鈴鈴……」下課鈴又響了，隨即課間操的音樂響起……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我不能再坐著了，隨著洶湧的學生大軍，到操場集合。
「現在開始做第八套廣播體操，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停，伸展運動，預備，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擴胸運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踢腿運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體側運動，一……」
「咔嚓」一聲，清晰可聞，我的老腰，啊！麻蛋，剛才佛山無影腳踢得太猛了，一時沒收回來。
「四二三四五六七，體轉運動，一二……」
我咬緊牙關轉身，然後還得跟著比劃，我可不想她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本來是想給她秀一下我靈活的身姿的，這特么扯淡了。
「四二三四五六七，全身運動，一二三……」
我踏馬，這是要我老命啊！啊！啊！啊！啊！………
「四二三四五六七，跳躍運動，一二……」
「…………」
「……五六七，
整理運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停！」
喂！120嗎？這裡有一個瀕臨患者！
…………
終於撐到教室了，啊～坐到椅子上頓感一陣輕鬆，心想著以後要悠著點了，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這般折騰！
窗外的風景依舊美好，清涼的風從窗口輕輕吹了進來。
「遠處的鐘聲……」
一首《約定》，真踏馬好聽，也真挺符合我現在的心境。她依然在那裡，安安靜靜的聽著老師講課，而我依然也在這裡，安安靜靜的聽著我的廣播，時光就是這麼的美好，也幸而我的長發可以完全遮蓋住耳朵，使我在課堂里聽廣播可以無所顧忌。
終於又下課了，可餓死哀家了，我拉著龍哥，說；「走，去黃隆吃面去。」
「你踏馬不早說！」
當一碗香噴噴的麵條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已經是前胸貼後背了，啥也不說，開動。
說也奇怪，我怎麼老想躲著她呢？是喜歡這種感覺呢？還是因為怕些什麼呢？管他呢！這頓有面就先別想著下一頓，那吃泡麵的日子也不是從此就宣布告捷了。
天很藍，感覺很好，這幾天來難得的好天氣，也不知道會不會像前兩天一樣突然的就下雨，不過我想不會，因為此時的天空萬里無雲，藍得就像沒有底一樣。
「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看夜風吹過窗檯，你能否感受我的愛……」
我們沿著山間小路往海邊騎，雖然龍哥不像小敏一樣時常跟我飆歌並且很多歌我們都會唱，不過這首歌只要你想哼哼怎麼都能哼上幾句，這不，一向不輕易開口怕出人命的龍哥也跟我唱起來了。
「等到老去那一天，你是否還在我身邊，看那些誓言謊言，隨往事慢慢飄散，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是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希望你能聽到，小薇，我這是唱個你聽的。
海邊終於到了，不過被長長的大壩圍攔著，我們停下單車，到石堤上走著。
海風輕輕吹拂，陽光明媚的照在海上，此時的海水有些漲潮了，一群海鷗在海上飛來飛去，我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海的那一邊，有一座座的高山，而海的近處，也有一座座的小島，島上也有海鷗在那裡盤旋，我看著那些越發漲起的海水，便抓起身邊的石頭使勁一推，它劃出一道不怎麼遠的拋物線直墮入海，那些還沒有被海水淹沒的沙土立馬爆出了一個坑，就像我小時候去田裡拿鞭炮炸牛屎一樣，賣相剛剛好。
「啪」一聲，平整的泥灘上又爆出了一個坑，那是龍哥那完蛋玩意整的，多大的人了還整這些，也不怕人笑話，所以我不服，我特么整一個更大的，我找了一塊更大的石頭，使出剛才蹬自行車的力氣往前一推，那塊石頭沿著它所走的路線，假如以等邊三角形計算的話，距離剛剛好，「撲通」一聲，也啪出一個坑來，假如不以形狀輪高低的話，哥這坑比那倒霉孩子的坑大。也就在這時，正當哥準備跟他嘚瑟的時候，他不知從哪裡整了塊更大的石頭，也見他一推，那石頭也像被他丟棄的孩子一樣直奔入海，「噗嗤」一聲，哎呦我去，這坑明顯比我大啊！好啊你呀！這明顯是跟我杠上了，我可不明著告訴你，哥小時候撒尿和泥放屁蹦磕可沒怕過誰，今兒個讓你看看爺我的手段，我跳下石堤周邊找了一圈，可終於讓我找到一塊大的了，我把它從土裡扒了出來，把它抬上了石堤，然後自己再跳上去，抱起它，使上了當年孫悟空單挑魔人布歐時扔出元氣彈時的力氣，我死命一扔，看到沒有，我看著龍哥，知道哥的手段了吧！或者你應該沒有看出來，但哥真的差點手斷了，不過還好，只聽見「噗咚」一聲，雖稱不上驚天動地，但也絕對是水花四溢，我踏馬，這水怎麼突然漲怎麼快了，把剛才那幾個坑淹了不說，這哥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差點跟它飛出去才整出來的坑，你看都不給我看一眼就把它給淹沒了，這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天理！
當又一股的微風吹動我鬢角的長發的時候，我與龍哥以是穿梭在這座小鎮的小巷子里了，安靜祥和的午後，偶爾從窗口發出來的聲音，小祠堂門口那些聽著廣播聽著潮劇的老奶奶老爺爺，還有經常的跟我們一起走街串巷的那些的燕子，假如此時小薇在我身邊，那該有多好啊！我經常的想。
「鈴鈴鈴鈴鈴……」彷彿是以快上課的鈴聲，我與龍哥馳騁在那條校園門口的山間水泥路上，此時的門口已經是人跡稀疏，我與他終於是在上課鈴響起之前，都各自趕回到了教室里。
「同學們好！」
「老師好！」
「坐下！」
我坐下，真當感覺有點困了，所以我趴著睡覺。
一堂課，兩堂課，三堂課，這不，又放學了。
哎！天天就這樣子過，這日子似乎沒有個盼頭，真真是感覺畢業的日子遙遙無期，如果不是因為有所依戀有所期望的話，這種每天都重複的日子還真有時讓人無法忍受，雖說黃昏的夕陽還有校園的風景無限好，但總有一個什麼東西壓著我，是的，那就是讀書，什麼考個好大學找份好工作，似乎自己的前途就全栓死在這裡了，而且除此之外一時半會還真看不出還有什麼出路，難道真當小敏所說的一樣，這花匙先準備好，將來「作花工」用得著，或者說這竹排先綁好，將來出海打魚就全指望它了，當然我不想做這個，原因無他，我想去遠方，去那些我所嚮往的城市，那些在無數個夜晚無數個清晨在廣播里所聽所了解的城市，我想著很多的故事將在那裡發生，我還有很多的幻想很多的想念希望在那裡，所以我……，哎！這書真的沒興趣讀，這成績差不說，那英語著實讓人無能為力，落下了那麼多，英語單詞沒記得幾個，哪怕是其他的功課認真一點補上些什麼了，那英語一拖後腿鐵定也是白搭，所以說……，哎！別想了，想這些幹啥！這不還有幾學期嗎？時間雖說不長，但也不短，何必現在就在這裡想東想西徒增悲傷庸人自擾呢，還有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准呢？沒準你的人生還會因為沒有這些東西的牽絆而更加富有意義也說不準呢？何必又如此悲觀呢？……也是，我又一次安慰了自己，我看著操場上打球活躍的同學們，看著哪處地方黏在一起的兩個人，看著男女學生們走著的林間小道，看著某一處孤零零走著的哪一些人，看著遠方的山丘，看著天空那已然變黑的雲朵，然後我走進了教室，我透著窗看著學校的那一邊，我看到了那以快落山的太陽，看到了那一邊遠處的高樓，那是我經常想去的那一所小城，我與她就是在那裡相遇的，還有那不遠方的鹽田，那些山，那些樹，那些有遠有近的房屋，那一片在校園門口的田野，有好些人此時還在田裡摘菜，也有好些的同學走在那一條通往校園的小路上，這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美好，確實，校園裡的時光總是那麼的讓人憧憬與留戀。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了，教室里的燈還沒有開，我依然趴在走廊的圍欄邊，看著這所依然熱鬧的校園，此時的同學們以陸續的出現在教學樓里了，而她怎麼還沒有出現，我一直在等著她的身影。
教室的燈開了，我走進了教室，此時的教室依稀還差了那麼幾個人，當然其中就有她，也不知道她平常都是什麼時候來，我今天雖說不是第一次但至少是這個學期第一次這麼早出現在這教室里的，眼看著那固有的成員以陸續到達，今兒個怎麼還不見她呢？按平常來說的話，這會兒她應該已經到了呀！正當我準備走出去觀望觀望的時候，她的身影已經是出現在教室門口，我第一眼看到她，而她也看著我，她顯然楞了一下，想來是應該沒有想到我這會兒會出現在這裡，她走到她的位置上坐下，如同往常一樣。
我這會兒的心裡可是樂開了花，因為我又看到她了，雖說她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腦海中徘徊，但我一看到她還是開心得不行，就著這種歡喜和對她的愛慕，我企圖把這些化成讀書的動力，我拿起了數學課本，該是爺我展示無與倫比的解題技巧的時候了。
時間真的過得好快，不知不覺的，學校的鈴聲又響了，如同往常一樣，該走的走，該留的留，龍哥那廝又打算來拖我的後腿？不存在的，終於把他忽悠走之後，教室里的燈光也已經暗了下來，那了了的幾個人也都是這「深夜教室」的常客，我想著待會該怎麼行動呢？是等她走後跟著她，然後在差不多的時候過去攔著她，跟她表明我的心意，或者先攔下她看看她的反應琢磨一下她的表情后再做抉擇呢？我越想著心裡越緊張，已經開始蹦蹦直跳了，我到底要不要行動呢？還是先緩一緩好呢？因為這好像隱隱間還差了點火候，要不等到合適一點的時間再去跟她表白，或者說表明心意，因為這樣子冒冒失失彷彿還是不怎麼好，也不知是自己軟弱還是真怕她又如同上上上上回一樣，又突然的不理我了，這我可是有前車之鑒的，我有點心虛，但心裡的衝動還有慾望卻讓我蠢蠢欲動欲罷不能，拼一拼吧！我想，大不了她又不理我了。
微風輕輕吹過窗口，此時的教室還有校園都特別的安靜，除了那校園圍牆外的蛙聲，當然了，也是因為安靜，所以那蛙聲才顯得尤為清晰。
我的心此時還在狂跳著，有時全身還不由得發抖，胳肢窩下冷汗直流，我感覺真的有點把持不住了。
終於，她已經站起了身，然後如同往常一樣，收拾書本，轉身走出了教室門。
我如同往常一樣，也還是坐了一會兒，然後也如同往常一樣跟了出去。
她在前面走著，也如同往常一樣，我的心此時蹦蹦跳個不停，拼一把了，我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在她身後輕輕的叫道：「小薇。」
她轉過身來看著我，我看著她的表情，波瀾不驚，看不出有什麼波動。這，我一時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站在原地看著我。
「我……」
「先別說。」她說道。我看著她，我就沒說，然後她停了一會兒，她拉起我的手，我跟著她。
操場里此時已經是人跡罕至空空蕩蕩的了，偌大的地方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裡行走，講真的我還真有一點的害怕，怕被人看到，怕被校管抓，我想著去其他的地方不好嗎？比如說那條幽暗的小巷，那教師樓的角落，或者那兩棵大樹下也可以啊！怎麼喜歡在這種光明正大的地方呢？我抬頭看了一下夜空，原來今晚是滿月啊！也真怪平時都不怎麼留心，那在宿舍里看它在山的那一邊的時候也並不在乎它是不是滿月。
嗯，花前月下，很好很好。
「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她說。
「有啊！」我說，正在醞釀勇氣。
「是什麼！」
「我喜歡你！」我卯足了勇氣。
「為什麼！」她說。
為什麼？這還需要為什麼嗎？喜歡你呀！還有，你不應該表示一下嗎？怎麼還這麼淡定的問我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回問她，她想知道她什麼意思。
「為什麼喜歡我。」
我一時被問懵逼了，我為什麼喜歡她呢？我想我應該能找出好些理由，但這些理由都基於一個理由，我想得到你，我想跟你在一起，除此之外，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我就是喜歡你。」我感覺我又跟她賭氣了。
她微微笑了一笑，低著頭，好像在思考什麼東西。
「午蘊，你不要再這樣子了。」她說。
「什麼意思？」我看著她。
「其實我知道，你時常跟在我身後，我也能感覺到你的心意，但你不要這樣子，我們是不可能的。」
我有如……，我，我甚至都不想多說一句。
…………
「就這樣吧！」她看著我，似乎還有話要說，不過終於沒有說，她轉身離去。我看著她的身影在我面前消失，我都不知道她有沒有再回過頭來看我，我支楞著在原地，身邊的什麼彷彿全都消失了，只有那無盡的空虛與黑暗，深不見底深不見底深不見底，淚水已經不知道在臉頰劃過了幾條痕，只有空虛和寒冷包圍著我，傷心狠心痛心，我此時如同入冰窟里一樣的無助，身心只有無盡的寒冷，寒冷，寒冷，寒冷，寒冷，……
月光以在我頭頂上了，我閉著眼睛深吸著一口氣，我睜開眼睛，看著月亮模糊詭異飄忽不定，我依然在原地站在，然後我，冷笑一聲，接著我，再冷笑一聲，緊接著我，再冷笑一聲，一聲兩聲三聲，我笑我自己，不知為什麼，腦子也一片空白，就是笑自己，我抬頭再看著月光，呵呵，今晚的月亮好圓啊！原來是滿月！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