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個多小時的會議結束之後，高層們難得不是魚貫而出的逃出會議室，在老闆跟高特助離開之後，還有心情竊竊私語，八卦的無非就是老闆的心情為什麼會這麼好。
「哎呦！你們看到老闆微信頭像沒？」
「什麼什麼啊？」
高層們紛紛掏出手機，翻到老闆的微信，然後看到老闆居然換掉了他萬年不變的微信頭像，換就換了，他這次換的頭像還是他自己…高層們驚呆了，老闆是那種會拿自己照片做頭像的人嗎？根本就不是好吧！所以，老闆為什麼要拿自己的照片做頭像！！！
秘書處，幾個秘書也在興緻勃勃地議論著。
「你們說，老闆的照片是誰給拍的？」
「不知道啊，不過說實話，攝影師的拍攝技術很牛。」
岑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這張微信頭像看了幾秒，而後緩緩的手機反扣於桌面，此時腦袋裏也緩緩浮現出一張明媚的面容。
周秘書回到自己的工位這才注意到岑薇的臉色有些蒼白，關心道：「岑秘，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岑薇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在想一些事。」
甘棠是晚上才注意到段商嶼換了微信頭像，巧的是，他換的這張也她最喜歡的側臉半隱隱於光線之中那張，甘棠一直都清楚段商嶼的骨相有多好看，尤其是側臉輪廓，下頜線條自然流暢，鼻樑又高又挺，嘴唇厚度適中，凸起的喉結線條更是性感。
甘棠知道他這人不喜歡拍照，用自己的照片做微信頭像更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但他現在用了她拍的圖做頭像，那一定是對這張圖對她的攝影技術頂尖滿意的，想到這裏，甘棠覺得這一刻的成就感甚至遠超她給國際模特拍照！
段商嶼收到甘棠消息的時候，剛從段家別墅離開，在下班前接到了鍾菁的電話，讓他回去吃飯。
段商嶼跟家裏的關係並不親近，因為他們實在是太忙了，忙到一年都見不到一次面，打不了兩次電話，從他有記憶起，這棟別墅里就只有他以及家裏照顧的阿姨，直到他九歲那年，姥姥姥爺來S市定居，他也從別墅搬到了姥姥姥爺的新家。
高一那年，鍾菁從國外回來，帶回來的還有他剛滿三個月的親弟弟，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存在。
客廳里開着空調，暖意融融，父子倆分明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多少有些涇渭分明的意味，鍾菁則坐在段商嶼的身邊，手裏還拿着幾張照片，這十幾年，鍾菁身上女強人銳利的鋒芒逐漸消退，越發的溫和華貴。
鍾菁笑着開口道：「商嶼啊，你今年過完年就要27歲了，個人大事是不是也應該考慮考慮了？」說着，她將手中的幾張照片放在茶几上，「這些都是你趙阿姨給介紹的，都是不錯的姑娘，你看你有時間的話…」
段商嶼開口截停了鍾菁的話，「媽，我暫時沒考慮這些，所以你以後也別為我操心這些了。」
鍾菁張了張嘴唇想要說什麼，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時對面拿着財經報紙一直沒有說話的段明開口道：「你自己但凡上點心，大家都不用操心了。」
鍾菁皺起眉頭，「老段。」
鍾菁隨即朝段商嶼看了過去，看到他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的面色，心裏是說不出來的滋味，她跟老段白手起家，夫妻倆將生意從國內做到國外，事業是很成功，但是忽略的卻是孩子的成長，商嶼高一的時候，她帶着剛出生的商一回國，在後面的兩年老段也陸續將國外的生意轉回國內。
十幾年來相處時間一隻手都能數過來的父子倆，生疏的關係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水火不容，父子倆沒少因為他大學畢業之後的安排爭執，老段希望商嶼接手公司，商嶼則打算自己創業，父子倆每次見面都是不歡而散。
直到那年老段生了場大病，人幾乎是從鬼門關里硬生生拉回來的，後面商嶼接手了公司，父子倆緊張的關係也稍微緩和了些，但所謂的緩和也不過是商嶼不再跟老段爭執，沒有必要父子倆幾乎沒有交流，鍾菁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又無能為力。
段商嶼似乎沒有聽見段明的話，他站起身來，「時間也不早了，您跟爸也早點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鍾菁看了眼外面入夜之後又開始紛紛揚揚下起的雪花，沒忍住開口道：「外面下雪了，要不今晚就在這睡吧？」
正說着，段商一牽着他的邊牧奶黃包從外面進來。
段商一還小的時候也挺粘段商嶼的，哥哥長哥哥短的跟在他的後面，但隨着一年年的長大，他也逐漸知道了一些事，比如哥哥沒有那麼喜歡自己以及哥哥為什麼不喜歡自己…在清楚這些事之後，兄弟倆的關係慢慢的也沒那麼親近了。
段商一抿了抿嘴唇，喊了聲哥，倒是剛被他鬆了牽引繩的奶黃包興奮的朝段商嶼衝過來，在他跟前親昵的狂搖尾巴。
段商嶼伸手摸了摸奶黃包的腦袋，再次對鍾菁他們道：「爸媽，我走了。」說完，他抬腳往門口走。
段商一看到鍾菁看向自己時一臉期待的眼神，他知道她想讓自己開口挽留，但他看着段商嶼挺拔的背影，愣是抿緊嘴唇一聲不吭，眼看着奶黃包就要跟着他出門，他這才喊了聲奶黃包的名字把它喚回來。
段商嶼在門口套上外套，拿着車鑰匙之後便離開了。
鍾菁看着大兒子消失在雪幕中的身影，又看向蹲在地上給奶黃包擦腳的小兒子以及繼續低頭沉默看報紙的丈夫，心中百味雜陳，她心裏都清楚，商嶼跟他們有隔閡，他不願跟他們敞開心扉，他不再跟他們爭執爭吵，取而代之的是更讓人束手無策地沉默跟疏離。
……
段商嶼的車開出了段家的別墅，後視鏡中，別墅的位置越發模糊，窗外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在前窗上，雨刷器左右搖擺，發出擺動摩擦的聲響，前面紅綠燈，段商嶼停了車。
恰好，口袋裏的手機「嗡—」的一聲振動起來，段商嶼摸出手機，在看到躍於屏幕的備註之後，段商嶼冷泠的眉眼瞬間柔和下來。
甘棠：我看到你換的新頭像了！
甘棠：你很喜歡對不對？
甘棠：其實我也最喜歡這張，我覺得這張拍的最好，光影角度少一點都不行！
甘棠給段商嶼發完消息之後便打算先去洗個澡，因為以她對段商嶼的了解，他應該不會秒回，但她這次想差了，段商嶼是沒有秒回，但他的微信電話直接打了過來，甘棠有些手忙腳亂地接了電話。
「喂？你這次回的居然這麼快？」甘棠笑着道。
段商嶼悶悶的笑聲也順着網線傳了過來，甘棠聽着怔了兩秒，雖然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但她對他好像還真的沒有完全免疫，不管是樣貌還是聲音，哪怕是他的一雙手…或許是因為長的實在是太帥了，浸淫金融圈這麼幾年愣是沒有沾染一點世俗銅臭不說，反而還沉澱出他獨特出塵的氣質。
甘棠被他的笑聲勾魂兩秒，反應過來之後也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哪個攝影師對長的帥（美）還富有個人魅力的人沒有一點好感？產生好感那也都是常態！
「我聽你那邊好像有車鳴聲？」甘棠問。
「是，我剛從我父母那邊出來。」
甘棠跟段商嶼認識這麼多年，自然對他家裏的情況一清二楚，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高一那年的寒假，段商嶼常年在國外工作的母親從國外回來，同時也帶回來了跟段商嶼相差了十五歲的親弟弟，在這個弟弟出生之前，段商嶼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們見面時，那天跟此時一樣，下着紛紛揚揚的雪。
若是平日裏，甘棠一定會揉起雪球往他身上砸，當然他也不會讓着她，他肯定也是會砸回來的，只是那天他們都沒有打鬧的心情，他給她買了一杯奶茶，她陪他坐在奶茶店的角落隔窗看雪。
他那天很沉默，沉默到她捧著熱乎乎的奶茶都不敢喝。
過了很久，她這才小心翼翼又很生澀的安慰他。
「你…你別難過。」
他聞言終於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他笑了笑，反問她：「我看着很難過嗎？」
她記得她當時嗯了聲，然後什麼話都沒說，但她心裏非常清楚，段商嶼快被難過的情緒給淹沒了…
甘棠自然地接話，「那你們晚上吃的什麼呀？」
段商嶼道：「土豆燉牛肉。」
甘棠知道，段商嶼最喜歡姥姥燉的土豆燉牛肉，鍾阿姨還特意去跟姥姥學過，甘棠抿了抿嘴唇，故意嘶溜道：「完了，晚上要饞的睡不着了！」
段商嶼聞言輕笑了聲，「土豆燉牛肉還是姥姥燉的入味，有空我帶你過去吃。」
「好啊，也有兩年多沒見過姥姥姥爺了，他們身體都還好吧？」
段商嶼的語氣聽上去輕快不少，「近來都不錯。」
聊著，卧室門冷不丁被敲響，周越和的聲音傳進來，「姐，爸爸回來了，帶了草莓，快下來吃！」
甘棠還沒說話，便又聽到了段商嶼的笑聲，隨後他道：「快去吃草莓吧，外面雪下大了，就先不聊了。」
甘棠叮囑道：「那你開車注意安全，到家好好休息。」
段商嶼說了聲好。
甘棠跟段商嶼掛了微信電話，她盯着聊天界面看了幾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周越和的聲音再次從門外響起，她這才反應過來，一邊應聲一邊往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