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善藥石清淤解毒

「明白，明白個鬼！我不明白！」

戴銀一句話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隕石，本來神色漸漸消沉的獨孤烈突然激動起來，原本他只有一雙眼睛變成了金綠色的蛇瞳，但現在他的身體也在緩緩膨脹，進入了武魂附體的狀態。

戴銀平靜地看著獨孤烈本來可以說是清秀的臉頰被墨綠色的菱形鱗片緩緩覆蓋，顯得猙獰萬分。

面對被自己刺激要發狂動手的獨孤烈，他無所謂地輕笑了一下。

叢生的藍銀草從他身後湧現，將整個包房的門窗直接封死，防止有聲音泄露出去。

在一片黑暗中，獨孤烈身上魂力運轉的微光成為唯一的光源。

「別擺出這一副要和我同歸於盡的死樣子，我知道天斗帝國流行這套叫極限施壓的把戲，但這套把戲在星羅帝國可行不通，真的決定要殺人的時候，我們習慣先去做，做完再說。

……

雖然嚴格意義上，我並不算是星羅帝國的人，但是物以類聚，我還是蠻欣賞這種作風的。」

戴銀語氣稍緩；

「而且，與其在意我明白什麼，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兩個彼此明白一下更重要嗎？說不定，就真的明白了。」

獨孤烈收斂了氣勢，他一開始的確是失態的。但是經歷過眾多戰鬥的他修鍊了獨特的技巧。很多獸武魂魂師會因為武魂附體，性格變得野蠻而衝動，但他經過特殊的鍛煉，每次進入武魂附體狀態，思維都會迅速冷靜下來。

「你知道怎麼解我身上的毒嗎！？」

在一片黑暗中，獨孤烈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他想明白了，剛剛戴銀點明他眼睛的顏色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顏色時，就已經看出自己中毒了。

「當然…不行！」

戴銀收斂笑容，當機立斷地打破了獨孤烈的幻想，防止他心中出現什麼不切實際的希望。

他不會貿然給予友好者希望，因為希望的破滅會生成濃烈的怨恨。

「…你身上中的毒是你們獨孤家族修鍊毒功的反噬，我的確可以徹底破解，但是作為代價。

你這身實力，也要為此十去其六。如果將徹底解毒，實力大損的你甚至有被魂帝級別的魂師越級擊殺的可能。」

有些失落的獨孤烈直接靠坐在椅子上，他明白了戴銀的話外之音，喃喃自語般地問道：

「是，我知道了，那你有什麼辦法能夠在不去除這種毒素的情況下，解決我的問題。」

戴銀笑著用手敲了敲桌面，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獨孤烈想到了什麼，看著桌子上還是溫熱的飯菜。

獨孤烈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開始進食，先吃玩幾個餃子，緩緩喝下一碗丸子湯，但他並沒有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什麼變化。又取來一塊煎肉排和一份湯凍。用刀將肉排分成小塊，舉手投足之間有著一種渾然自如的節奏感。

獨孤烈吃得慢條斯理，仔細地品嘗著食物地味道，雖然身體還沒有感到什麼變化，但看著戴銀那股似笑非笑地表情，獨孤烈莫名地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有辦法解決自己身上的劇毒。

當一口湯凍下肚時，獨孤烈愣住了，他感受到一股極為輕微的酥麻感從小腹中向四肢百骸中蔓延開來。本來被劇毒的刺痛得有些麻木的感官變得敏銳了幾分。

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看著隨著吐息緩慢逸散的黑灰色霧氣。自己體內的毒素被解除了一部分！

獨孤烈立刻開始加速進食，隨著進食得加快，獨孤烈得表情變得熾熱，直接拋棄了長時間養成的用餐禮儀，帶著一股瘋狂感開始掃蕩桌面上所有的食物，連擺放在戴銀那邊的葯膳也不放過。

隨著進食的加快，獨孤烈的小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但是他並不在意，高級魂師的身體被魂力溫養改造多年，消化能力大大提升。他沒有催動魂力加速消化，害怕影響寶貴的藥效。

將桌面上所有的菜肴掃蕩一空后，他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下一刻，更加強烈的酥麻感從小腹處蔓延開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獨孤烈不顧形象的仰躺在椅子上，大笑起來，伴著笑聲，一股股濃烈的黑色霧氣從他口中噴涌而出。

困擾了他十幾年的淤積在五臟內的劇毒，已經無法再次壓制他的感知力。

他眼中曾今的冷厲也變成了一種侵略性的狂熱，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劇毒反噬並沒有徹底消散。如果說以前的劇毒是壓在他身上的巨石，但現在不過是一個有些硌得慌的小石塊罷了。

桌子上已經沒有任何剩下的食物了，他貪婪的目光極富侵略性地看向正在搖晃著酒杯的戴銀。

他立刻向戴銀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太久了，已經有十來年沒看到這麼細緻的世界了，開個價吧，把解毒方法賣給我，我保證你會收穫頗豐的。」

「收穫就不用了，你身上的毒只不過是被削弱到無法再反噬而已。而且我並沒有什麼解毒的方案。」

「喔歐，是我的開價你不滿意嗎？看在友情的份上，你開個條件吧，獨孤家族的友情還是比較有價值的。」

戴銀笑著搖了搖頭，他聽出了獨孤烈語氣中的威脅感，大家族對某個人談及友情只有一種情況——「不是我朋友，就是我的敵人。」而獨孤家族有這種資格。

但是戴銀不為所動，他的確沒有解決獨孤家族的劇毒反噬的能力，而且他也有著自己的原則——我不給你吃，你就一定沒得吃。

「為葯膳者，講求天時地利人和，這份葯膳的解毒方法只是給你準備的，你身體對劇毒的抵抗只是稍微遜色於劇毒對你的侵蝕。

這就像是一個稍有傾斜的天平，極品五色五味果的能力調和增強了你對劇毒的抵抗能力，這樣才讓你的身體能夠壓制劇毒。

有的魚可以爬上岩石，不意味著所有的魚都可以。」

獨孤烈臉上有些亢奮的神色冷落了下來，這種情況下，戴銀對獨孤家族的價值就下降了。當然，作為解決他個人身上頑疾的條件，獨孤家族還是會給他一個不錯的報酬。

「你們還沒有接受現實嗎？獨孤家族的劇毒反噬是流傳於血脈中的。這世界間成名的武魂，有著不同的才華，而碧鱗蛇的才華不只是是劇毒，還有對劇毒的抵抗能力，只有足夠強大的防禦能力，才能催動那種堪稱絕頂的劇毒。」

接著，戴銀提出了自己對獨孤烈家族的劇毒反噬的「診斷」，當然，像話本中道德能力雙高超的醫師一樣，戴銀提供的是很俗套又很真實的絕症診斷。

「你聽過，武魂血脈進化理論嗎？」

獨孤烈對此不明覺厲，因為一個人的武魂在大部分情況下都是繼承自父母的武魂，而少數變異武魂的後代，也往往會覺醒和變異武魂的父輩類似的武魂。血脈和武魂的聯繫太過明顯，反而很少有人去專門研究這方面的內容。

戴銀微微一笑：

「這是我結合一些古籍的記錄和自己的想法得到的理論。當然，我也做了一些不那麼『正常』的小實驗。

獨孤家族的毒功是在提升碧鱗蛇的劇毒，這種影響會輕微地反饋到血脈上……這意味著後人覺醒的劇毒會比前人更強。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吧？」

「那照你的意思，後人抵抗的劇毒的能力也會變強，為什麼你能確定他們最終會淪落到被劇毒反噬到奪取生命的地步呢？」

戴銀呵呵地笑出了聲：

「劇毒的能力是人對力量的追求，但是對劇毒的抵抗能力只是在被動的增強，這就像是在爬一棵生長的樹，當爬到頂的時候，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當然，想開一點，這個過程會很漫長，說不定獨孤烈家族還沒有爬到頂就已經因為別的原因從樹上摔下來了呢？」

獨孤烈也的情緒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就像是戴銀說的一樣，在斗羅大陸，每個時代總是有家族崛起，有家族流散，關心太遠的未來，實在是多餘。

當然，既然話頭已經聊開了，獨孤烈也問了一個額外的問題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這世界上沒有什麼辦法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嗎？」

戴銀聳了聳肩，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倚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用一種打趣的語氣提出了自己那「周全的」結局方案：

「當然，這世間沒有真正的解決不了的病，只要一代人找到萬年一遇的仙品草藥就行了。」

話音未落，兩人都笑了，他們在悠閑地討論自己漫長歲月後可能存在後代的死活，這很可笑。

統一過斗羅大陸大帝曾經評價過：「……魂師是所有人類中最卑劣也最偉大，最有遠見也最短時的存在，他們習慣於活在當下，也習慣於前倨后恭，作為追求力量者，他們從不考慮過遠的未來。但是悲劇的是，我們只能被這樣的人領導，也只能依靠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