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笑裡藏刀除舊歲,口蜜腹劍賀新春(四)

第十章:笑裡藏刀除舊歲,口蜜腹劍賀新春(四)

就在這麼溫馨的時刻,門口突然傳來了扣門的聲音,著實是有點破壞意境,戴銀站起身來,一陣光影錯亂,人和影子又化作了謙謙君子模樣。

他剛剛邁出屋門,一股氣勢宏大的黑白雙色氣旋就在他的感知中一閃而逝。

……

這種特色鮮明的標誌,不用說就知道,是那個天資絕世之人。

不過這年還沒過,大晚上的,串什麼門呢?雖然炎舞沒有看出來,但戴銀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半早熟的小子應該是察覺到自己和那老頭的關係算不上好,對自己的敬意也是抱著幼童對低齡學堂老師的敬意——服從但算不上親近。這麼晚了,他來找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呢?

推開門,看著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的藍雨晨,戴銀著實有些頭疼,他只是想和這個註定不安生的孩子留下一分日後相見的香火情,方便處理一些事關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和他過多的糾纏,被捲入他惹出的事情。

心思百轉后,他用一種帶著九分淡然,一分疑惑的複雜語氣問道:

「是雨晨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藍雨晨不可察覺地低了一下頭,伴著幾分期許說道:

「先生,爺爺想邀請您和炎舞結伴過年,明天的年祭他也想邀請您來觀看……」

說道說著,他囁嚅了一下,沒有說出請求的話語,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戴銀的回答。他明白自己的爺爺很希望和老師一起過年,畢竟那個名叫李榮樺的老人在以往過年的時候從未提出過這樣的要求。

「……」

「好的,我知道了,要進來坐坐嗎?」戴銀看著藍雨晨那細小的動作,雖然心裡還是有點疑慮,但是很快答應了下來,並按照禮儀準備關門送客。

「不了,爺爺在家準備年祭的東西,我得回去幫忙,改天一定過來坐。」

一個虛偽的大人,和一個心理半早熟的孩子客套了幾句,就結束了這次突兀至極的拜訪。

剛剛關上院門,戴銀臉上的笑容就像蜻蜓點水濺起的水波,快速而平穩地消失了。

「這老東西是什麼意思?想和我攤牌嗎!」戴銀還是對李榮樺的決定感到不解,在心底想了好久還是不得要領,「算了,不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隔著一道牆,我還真不信那個老東西能翻了天!」

他把一起過年的消息告訴了炎舞,這個小女孩倒是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勁,反而是非常的興奮,看樣子對過年能更熱鬧一點感到很高興。

對此,戴銀感到很無奈,心裡嘀咕著:「果然,這丫頭的心機還是太淺了,看樣子那件事的傷害還是蠻大的……」

不過看著炎舞那興高采烈地樣子,想著鄰家那個讓人懷疑真實年齡的小怪物,他又不禁有些感慨——明明自己從來都是重視對她的禮儀教育的,做到了虛偽教育從孩子開始,到頭來卻還是這樣。

像是無數正直而沒有錯誤的大家長一樣,面對著與他預期有著巨大差距的女孩兒。他不禁在心中暗暗嘆息:「不同的孩子果然是不一樣的啊!有的人能把禮儀學成了虛偽,有的人卻把虛偽學成了禮儀。」

接著,他又急匆匆地在心裡安慰自己:「算了,這孩子過完年才七歲,還有時間把她這個天真的壞毛病改回來。嗯,應該能!吧?」

到了第二天下午,提早吃完了豐盛的晚飯,戴銀身著自己最正式的一套長袍,帶著打扮的同樣的正式的炎舞,按照約定的時間,準時到達。

一般來說,作為官府都承認的大型節日,年節所寄託的意義肯定不止表面上的意義。星羅這個整體氛圍趨向保守的國家。所有的短假都是為了讓人恢復精力,但是長假,那是用來進行一些耗費精力的大事的。

關係不花費精力維持,就等於沒有關係!這個道理大家還是明白的,無論宗門還是家族,都會在過年節時集中精力,進行聚會和祭祀,用來提升凝聚力,更親密的家族關係甚至會派人參加彼此的祭祀儀式,用來鞏固彼此的關係。

這種情況蔓延到民間,就有了一同過年的習俗。雖然這一般是有著濃厚交情的孤寡老人之間的習慣……

剛剛到了門口,沒等戴銀敲門,早已等候多時的藍雨晨就把院門推開,一臉熱情地邀請他們進去。

邁入院子,一副大場面就映入了眼帘——巨大的紅木供桌擺放在院子中間,満院的積雪被早早地掃到了四周,露出黃色的地面。一個碩大的紫銅香爐盛滿了金黃色的粟米擺放在供桌上,上面插滿了各種暗紅色的香線,高低有序,構成了一座山形的剪影。

地面上用特殊的灰色粉末畫了一個圓,圍繞著圓周十二等分的地方疊加著十二種繁複的花紋。每種花紋中間又架起了木質的架子,支撐著熊熊燃燒的火盆。

戴銀稍加感知,就發現這個儀式里的物品都不是什麼貴重物品——紅木桌和銅爐雖然有點年頭,但製作不算精緻,那些粉末也只是漂洗過的草木灰,整個儀式中最貴的物品可能就是香爐中插著的香線……

不過,雖然儀式的材料並不珍貴,但繁複的儀式感卻透露出一股難以言表的厚重和莊嚴。

「請先生在一旁等候,爺爺正在換裝,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藍雨晨關好院門,引導兩人在一旁站好。

不多時,身披一身「羽衣」,腰間掛著鐮形長劍,一手拿著面具,一手拿著一個短短木頭尖錐的李榮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唔!————」炎舞連忙咬緊牙關,在戴銀嚴厲目光的幫助下將崩到喉嚨口的笑聲硬生生咽到肚子里,差點岔氣。

戴銀其實也有點被李榮樺這個造型驚住了。羽衣是一種在衣物上裝飾點綴著各種各樣彩色羽毛的華麗衣物,在很多重大的盛典上都有羽衣的身影。

可是色彩這麼艷的衣服可不是誰都有足夠的氣質壓下來的,一般是靚麗的男女憑藉著一身青春氣息才能展現出羽衣的美。

可是這種美麗的衣服穿在一個身材因為衰老而變得相對矮小的老人身上,卻顯得格格不入。

而那張刻滿風霜的老臉從色彩艷麗的羽毛中探出來,更是將違和感推到了極致。平時的李榮樺身穿一身暗色調素色衣物,還有著一股德高望重的前朝遺老的風範,但是換上這種綵衣,已經可以說是為老不羞的典型了,就像是一隻衰老脫毛的錦雞。

一旁的藍雨晨應該是做足了準備,到沒有什麼應激反射,穩穩地矗立在原地,表情肅穆。

沉默,還是沉默。

而李榮樺本人卻沒有任何尷尬,脫下鞋子,赤著腳一步步邁進了那個草木灰畫好的圓圈裡。

他將那個面具輕輕戴在臉上。

戴銀眼尖地發現——不同於一般的面具有用來固定的細繩,這個面具有著一塊安裝在嘴巴的位置上咬木,是通過牙齒的咬合來固定的。

面具圖案沒有繁複的花紋,而是一種圓潤的白色,眼睛和嘴巴的位置有三個黑色的圓。

沒有絲毫遲疑,他一手拿起木錐,一手拿起鐮形劍,開始起舞。

隨著他的舞動,一切都變了,整個羽衣伴著熾烈的舞步肆意飛揚,在十二把篝火的映照下,閃爍著各色斑斕的閃光。那一個個舞蹈的動作,展示著無盡的力與美。

一時間,炎舞驚訝地鬆開了已經咬出牙印的嘴唇,在她眼中,時間彷彿發生了倒流,此時正在起舞的人不再是一個垂垂老矣的沒落老人,而是一個滿懷熱情與希望的壯碩青年。

舞蹈還在繼續,他猛地揮動了手中的木錐,頃刻間,銅爐中的線香全部點燃。這些線香的燃燒方式也格外熱烈,就像是熾烈的煙火,不停地迸濺出赤紅色的美麗火星,在這片黑暗中熠熠生輝。

舞蹈仍在繼續,隨著李榮樺的動作變得更加熱烈,伴著羽衣對光的映射,這一刻,他彷彿化成了一片正在流動的光。

隨著舞蹈的繼續,線香的燃燒也變得更加猛烈,一股帶著輕微苦味的濃郁草木香氣開始蔓延。此時已經是冬天,雖然在位置上偏向南方的紫竹鎮算不上冷,但是晚風還是相當的大。

可是再大的晚風也沒有吹散這種濃烈的香氣,反而讓它在些許濃淡的變化中,變得更加富有吸引力,更加讓人為之沉醉。

作為友好鄰居的銀自然是對李榮樺有著深度了解的,使用了除直接監視監聽以外一切手段來獲取李榮樺的消息。

主要是直接監視監聽透露出來的敵意容易導致兩者的直接衝突,而側敲旁擊就顯得友善了許多。

戴銀心裡清楚,這就是農門用來進行祭祀的儀式——「佩繽紛之繁飾,戴儺面而起舞」。只是他沒有想到,農門的儀式竟然會這麼宏大而壯美。

他在心裡暗暗感慨:「不愧是農門的儀式,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隨即他轉念一想:「不過,就算你邀請我來看這麼美的儀式,咱們兩個之間的事也該算一算了!」

熱烈的舞蹈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等到滿爐的香線都已燃盡,香灰蓋住了銅爐中金黃的粟米,空氣中的香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那是一股成熟良田裡瀰漫的豐收的味道,以穀物為主的香氣勾引著來自人最本能的遐想。

儀式到這裡就結束了,接下來是師門內的傳授,戴銀明白,他該離開了,走之前,他輕輕拍了一下藍雨晨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謝謝你們讓我看到了這麼美的舞蹈。」

隨後便拉著沉浸在舞蹈中剛剛回過神的炎舞向這對爺孫告別,頂著一線殘月離開了這方小小的庭院。

雖然還有很多的東西沒有弄清楚,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大型節日如果不做事,就沒有存在的意義。現在年節才剛剛開始,時間還很富裕。

種種念頭在腦海中激烈的碰撞,爆發出各種奇思妙想,一股淡然的笑容,再次出現在了戴銀的臉上。

「老闆,李爺爺製作的線香好好聞,回去我能聞聞你做的線香是什麼味道的嗎?」

……

「去去去!香哪能亂點,我製作的線香可是特地為了過年那天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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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羅之藍銀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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