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笑裡藏刀除舊歲，口蜜腹劍賀新春（二）

戴銀沒有著急回應，而是仔細觀察著這個賣線香的攤子。

擺在最外面的是一捆捆黃色的蘆香，一大捆一大捆地擺在最外面，淡黃色的香線很粗，像是一把把捆紮好的麥稈。

蘆香的價格相當廉價，幾個銅魂幣就可以賣一大把。正因如此，它成了附近村莊的村民們過年焚香的主選。甚至為了避免用不完，很多相熟的人會在一起集資買香。

不過，再怎麼講良心的商人也只能是一分錢一分貨，蘆香燃燒起來的煙不小，但是香味卻很單薄。不過過年祭祀最重要的就是心意，這種比較便宜的蘆香是人們最常用的香線。

戴銀抽出一小把蘆香，輕笑著向攤主示意了一下，攤主見到這個動作，眼睛一亮，急忙抱了個拳。

「先生，行家啊！你放心試，我的香線~絕對是最好的！」

戴銀暗暗感慨了一下這個攤主的上道，回頭看見炎舞那有些迷糊的眼神。索性用巧妙的傳音技巧，暗中向她解釋了一番。

星羅帝國常用的線香一般分為兩個部分，香骨和香材。香骨就是香的核心，讓香能夠成形，而香材就是燃燒時負責發出香氣的部分。

兩者相比，香骨更加重要。畢竟沒有那個買家想看到自己用來祭祀的香線點燃一段時間后就崩裂，這不但得罪了死人，還往死了得罪活人。

於是慢慢就衍生了「拭香」的習慣——捏取幾根最便宜的線香，用巧勁一震，如果線香不斷，香材不散，就是好香，證明這家的香好用。

看著手上的香甩出小幅度虛影后，還是保持著挺直。戴銀輕微地點了點頭。

攤主看見，露出了更加得意的笑容，用白布凈了凈手，說道：

「客官，本店的線香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料，您想要些什麼，我來給您取~」

戴銀笑了笑，用著和藹的聲音說道：

「確實不錯，給我來三兩上品的『白堊』！」

店主的眼神一驚，飛快地把戴銀從頭到腳地重新打量了一遍，立刻抱手行禮。

「小的眼拙，客官可是玩香的行家！」

面對著攤主有些熱情到肉麻的語氣，戴銀輕鬆接住了這句讚美，面不改色。

「白堊」不是成型香的名字，而是一種極高品質的香骨，很多玩香的高手都不會用外人製作的線香，而是直接購買高品質的香骨，自己製作香材，而更偏執的人，甚至會親手製作更加費時費力而沒有味道的香骨。

攤主暗喜，賣出一把香骨的利潤遠超賣出一堆蘆香的利潤。他笑著伸出了手，做了一個翻手的動作，伸出了一根手指。笑著說道：

「客官，我們這貨保證讓您滿意，不過價錢嗎——!得是這個數！」

「好，拿著！」

戴銀從貼身的錢袋中取出來一枚銀魂幣，假借著一個伸手的動作，兩人雙手一過，那枚銀幣就這麼隱晦地遞到了攤主的手中。

攤主小心地用魂力試了試銀魂幣的成色，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轉身在貨物堆中假裝整理，小心地取出了一個黑色的鐵木長盒。

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轉身遞給了戴銀。

鐵木長盒表面平滑而不反光，輕輕一開，快速撇了眼裡面有著類似金屬光澤的銀白色香骨，戴銀迅速將蓋子蓋好，滿意地點了點頭，認可了這場交易。

身旁的舞一臉懵地看了整場交易，她剛伸長脖子好奇地想看一下盒子里裝了什麼，結果就被老闆快速關閉盒子的動作嚇了一跳。

戴銀這次沒有像以往一樣滿足她的好奇心，轉身拉著她離開了香線攤，繼續漫無目的地閑逛著。

炎舞只能暫時壓下滿肚子的疑問，一股不知從哪裡來的本能告訴她，最好不要在老闆不想說話的時候問他問題，不然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就這麼一直逛到了中午，等到人流漸漸散去，兩人才不緊不慢地向百味居走去。

剛剛到了門口，就看到了藍雨晨坐在路邊的大青石上，兩手搭著膝蓋，低著頭怔怔地出神。而他的身邊還放著一個和戴銀買的鐵木香盒大小一模一樣，材質為黃楊木的香盒。

一個正在發獃的孩子，在一般人眼裡是沒什麼，八成會以為這個孩子玩累了。但在戴銀的眼裡，此刻這個孩子周身正圍繞著一股宏大的黑白二色氣旋，本來平平無奇的坐姿在黑白色氣旋的纏繞下，彷彿與這片天地合二為一。

彷彿是感到有人在窺視，那股氣旋突然收緊，直直鑽進了藍雨晨的身體，他的瞳孔一陣收縮后，恢復了光亮。

他看著不遠處的戴銀，立刻從青石上跳下來，嘴角微微一動，彷彿有無數的話想要和戴銀交流。但是眼睛一轉，又將這個念頭咽了下去，只是雙手抱拳，向戴銀恭敬地行了個禮。

戴銀從容受了他的行禮，指了下擺在青石上的盒子，開口問道：「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藍雨晨回頭看了一眼，從容地回答道：「這個盒子里是爺爺上午從年集里買來的香骨，他準備自己調製祭祀用的線香，有些材料他想向先生您購買，讓我在這裡等您回來。」

「好，我知道了，你先進屋。咱們慢慢聊，外面冷。」戴銀一邊說著，一邊牽著炎舞向屋內走去。

根據藍雨晨遞給他的紙條，他很快就從庫房裡找出了對應的藥材，用紙張分門別類地包好。

藍雨晨道了聲謝，背著一大包藥材離開了。

炎舞看見老闆的臉色緩和下來，也壓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心，藍雨晨剛剛出門，她就衝到桌子旁，帶著幾分試探地問道：

「老闆，你要制香也不用這麼神神秘秘的吧？連香骨都不給我看，剛剛他可是給我看了，那個盒子里裝的不過是一些，褐紅色的線條，您買的盒子里裝的是什麼，打開來看看？」

「去去去！」戴銀毫不猶豫地甩手表示拒絕，不過看著炎舞那可憐巴巴的眼神，還是耐下心來，整理了一下語言，開口解釋道：

「香骨和香骨之間是不一樣的，主要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容易吸附味道的，一種是不容易吸附味道的。」戴銀將鐵木製成的香盒拿在手中，輕輕盤弄著。

「用黃楊這種材質疏鬆木料製作的盒子裝的香骨應該是『銹影』，一般用來製作一些比較濃烈的香，不容易混入雜味，而我用的『白堊』必須用鐵木這種緻密無味的材料做的盒子裝，主要用來製作一些味道比較輕靈的香，不能隨便拿出來，不然香骨會吸附上雜味。」

看著炎舞一副知道了很多無用知識后，彷彿自己離博學更近一步的滿足表情，戴銀無奈地笑了笑，就立刻把她趕出了自己的屋子。

「先去大堂待一會，我要準備制香了。」

炎舞走到門口時突然轉過身來，用一種糯糯的語氣說道：「老闆，要不——我來幫你制香吧！」一邊說著，一邊努力地眨著她水靈靈的眼睛。

看著炎舞故作可愛的樣子，戴銀一臉無奈的呵斥道：「快點出去！剛剛學會最基本的配藥就想學制香，想一出是一出的，趕緊出去！」

炎舞吐了吐舌頭，轉身就衝出了房間。

看著那充滿活力的靚麗身影，戴銀單手扶額，嘴角爬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