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服

第2章 不服

把最後一滴酸香的湯汁兒倒進嘴裏,青崖道人抹了抹鬍子,對小徒弟道:「辰兒啊,真不想爹娘?你看看山下的孩子,有爹娘得多幸福啊。」

蘇辰面前的大海碗裏依然有小半碗的雪白魚片,正埋頭苦吃的小胖孩兒只嗯嗯。

青崖道人忍着心裏的不舍,道:「那師父送你回去。」

「engeng---」蘇辰趕忙搖頭,與其去找未知的爹娘,賭家人對他的疼愛,還不如跟着師父呢。

「師父,我不走。」注意到師父的眼睛盯在自己的碗裏,蘇辰往旁邊挪了挪,「給您的是冒尖大碗的。」

青崖道人笑罵:「臭小子,師父還不是怕你撐著了?」

蘇辰拔了一塊浸潤着酸香濃汁兒的魚片到嘴裏,含糊道:「撐不著,徒兒為了捉魚,耗費不少體力呢。」

「那行」,青崖道人扶著膝蓋站起來,「你確定不走,就好好待着。師父閉關的時候,不準下山。」

「不下山」,蘇辰保證。

青崖道人還是不放心,他準備衝擊新的境界,在靈氣不那麼濃郁的地方修鍊速度必然會慢,但根基會打的很實。

這也是他為什麼從上界來到小世界修鍊的原因。

「這顆珠子帶着,有什麼事喊一聲師父。」

遞到眼前的是一顆青綠色的珠子,蘇辰接過來,自言自語道:「這不就是一個玻璃球嗎?」

青崖道人說道:「不一樣,師父這兒也有一顆,只要不離太遠,師父能聽到你的聲音。」

「哦」,轉着珠子,蘇辰眼珠也在轉。

青崖道人再次閉關,蘇辰又成了一個人,如果他是個真正的小孩,肯定會受不了這樣沒人交流的生活而成為自閉。

但他靈魂可是個大人,精神世界很豐富,不用再開拓,一個人在山裏自由自在,着實舒服。

上午去東邊的小溪里抓魚,下午去西邊的樹林子看猴兒,生活在風景名勝的山區,那叫一個美。

又是一天,紅彤彤的夕陽墜在樹梢,好像一顆熟透的柿子,林間倦鳥歸巢,暮色氣息四合而來。

蘇辰今天運氣不錯,自己布了一個小陷阱,竟然逮到一隻果子狸,他把果子狸綁在一根樹枝上,扛着往小茅屋的方向走。

今天玩得時間有些超時,師父之前一次閉關前給他留下一本醫書,這都好幾天了,他才看兩頁。

「小孩兒,那小孩兒。」

正往裏面走着,背後傳來叫喚聲。

蘇辰耳朵一豎,警惕回頭,只見樹林子外面有一個中年男人。這男人穿着個補丁摞補丁的,破舊灰棉褂兒,見到蘇辰回頭,興奮地踮腳朝他揮揮手。

「你是什麼人?」

自從住到這山裏,外面的人還有進來過,因為他師父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山裏亂竄,設了個方圓二里的迷陣。

男人袖着手,縮著肩膀,氣質有些猥瑣,「我是逃難的,走到這裏就迷路了,兩天沒吃東西,小孩兒,能不能給帶個路?」

「不能,」蘇辰搖頭,小孩兒眼睛大大,臉蛋兒白嫩嫩圓嘟嘟,十分的可愛,但此刻看着就是有些欠扁。

他又說:「不過你選一條路,沿着一條路直走就能出去。」

男人剛才就想過去的,卻走不進,心裏已經毛了,不敢惹這小孩兒。

聽了話,轉身就要走。

「你等一下」,蘇辰將人叫住。

男人以為小孩兒要過來,忙停下轉身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叔叔很可憐啊?」

蘇辰翻了個白眼,只是他黑眼珠太多,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你為什麼逃難?」

小孩兒歪著腦袋,疑惑的樣子。

「還不是外面打

仗了,好些亂兵在抓人呢?」男人又問,「你家裏是不是有大人在這山裏,快走吧,這兒地方也不安全了。」

打仗,打什麼仗?

蘇辰問道:「現在是什麼年月?」這麼問應該沒錯。

男人摸不著頭腦,說道:「康熙十三年。」

山裏住的連哪年哪月都不知道了?

蘇辰一聽康熙十三年,知道了,這不就是三藩之亂正打得熱鬧那一年嗎?沒想到的是,師父帶着他住在湖北,都能感受到三藩之亂的波紋。

他看這個男人還算老實,從兜里掏了掏,摸出兩顆師父之前下山的時候給他買的桂花味粽子糖。

扔過去。

「請你吃的。」

糖的外面他用油紙包着,落在草地上滾動兩下,被男人彎腰拿在手裏。當糖的味道接觸到味蕾,他有點想哭。

「小孩兒,謝了。」男人揮動下手臂,轉身直直地往前走了。

他還沒有成親,沒有兒子,但是有侄子。這個山林間的小胖孩兒,叫他想起了家中的子侄。

不能因為害怕戰場的刀和血,就不管家人啊。

男人直直地往前走,走了一段回頭,剛才的林子竟然都不見了。

這,這是遇到山精了?

男人後背先是出了一層白毛汗,看到手裏油紙包里兩顆粽子糖還是粽子糖,才有力氣抬手擦擦滿額頭的虛汗。

得知現在的年份,蘇辰決定在山裏好好貓幾年,他前世的時候愛看點史書打發時間,對康熙這位盛世仁君還算了解。

在康熙朝的中前期,是很不穩定的,不僅旱災、水災這兩類自然災害高發,朝廷也不穩定。

擒鰲拜、平三藩,黃河大決,外面且得幾年才能到達史書上記載的康熙朝盛世呢。

蘇辰這樣想的時候,燈火通明的乾清宮內,坐在御案后的年輕皇帝,康熙,也在為朝堂後宮的事情煩心。

案頭,擺放着一隻棗紅色的小木馬,每當心情煩亂時,康熙都會把小木馬拿到手裏看一看,瞧一瞧。

承祜那張只有幾顆牙,笑得大大的眼睛和鼻子都擠在一起的小臉兒,就會浮現在眼前。

心頭積壓再多的事也能排解開。

只是每次都會更想承祜,他放在心裏的第一個兒子。

康熙摸了摸小木馬的耳朵,思緒漫無邊界。如果承祜還活着的話,現在有四歲了吧,已經能啟蒙了。

因為至今都沒找到兒子當初盜走的小屍體,康熙心裏還隱約存在着一線希望。

梁九功浸滿喜悅的聲音突然響起:「萬歲爺,皇後娘娘有孕了。奴才,恭賀萬歲爺。」

「奴才們,恭賀萬歲爺。」

康熙猛然一震,緊跟着喜悅湧上心頭。

皇帝太過喜悅,以至於是徒步奔跑到後面乾清宮的,止住了一眾宮人的道喜,他大步走進殿內,和同時走出來的婉容遇上。

兩兩相看,夫妻兩人眼裏都是喜意。

赫舍里婉容不記得見禮了,說道:「皇上,我昨天晚上夢到承祜了,一定是承祜回來了。」

纖細如蔥根的手指抓着腹部的衣服,赫舍里婉容的語氣無比肯定。

康熙心酸,他扶住妻子的手臂,帶着她往寢宮走,整個人都無比柔和地跟皇后說:「婉容,朕不相信承祜沒了,聽說民間隱藏着很多前明的遺老,未必沒有醫術高超的。」

赫舍里婉容驚訝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眶突然紅了。

她以為,只有她為她兒的死過不去,原來丈夫也梗在心裏。她拽著皇帝的袖子,肯定道:「承祜一定還沒死。」

康熙心裏那點微弱的光線又亮幾分,笑着點頭。

赫舍里婉容鄭重

道:「皇上,國事繁忙,您一定要好好休息。」

康熙十三年,在三藩之亂的戰火燃燒在南方大地上過去了,這一年,朝廷很艱難,皇帝很艱難。

不過艱難中也有喜悅,第二年五月初三,皇后發動了,拼盡全力生下了她的第二個兒子,也是康熙皇帝第二個嫡子。

某種意義上來說的,大清第一個嫡子。

康熙欣悅萬分,封賞的旨意還沒下來,太醫來秉,皇後娘娘情況不太好。

兩個時辰后,當日夜間,康熙懷裏抱着還無知無覺的幼兒,送走了他的髮妻。

天邊響起一陣悶雷,驚動了康熙,他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走到大殿門口,看着天空中蜿蜒如銀蛇的電光,胸中猛然爆發一股狠勁。

你要奪走什麼,朕都不怕!

朕不服。

荒僻小山上,茅草屋裏,蘇辰一下子從睡夢中醒來,外面雷聲滾滾的,風聲呼嘯,要下大雨了。

他的心有些慌,跳的跟揣了個不安生的兔子似的。

這樣的雷雨天,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能看見一個女人悲戚的面容,帳幔外忙碌穿梭的人影。

還有許多人的哭聲。

蘇辰在床上坐了會兒,穿上鞋去隔壁看師父。

青崖道人還在衝擊小境界,察覺到徒弟到來了,但小傢伙只是在外面站一站就離開,他沒有着急中斷修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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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找康熙認爹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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