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刺客

張志成目送著詹姆斯的突擊隊消失在夜色中。當天的氣象和潮汐狀況是此前精心挑選的，在前半夜趁著漲潮，突擊隊隨潮水推送潛入港灣；後半夜開始退朝，突擊隊再隨著退朝的海水退出港灣，可以減少體力消耗。而且，夜裡星月暗淡，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能見度極差，可以增加突擊隊的隱蔽性。

從張志成所在的船頭位置看，穿著一身黑色的突擊隊員划著黑色的皮划艇，再加上暗夜和雨霧掩護，發現距離也就勉強達到十幾米，再遠一點就完全看不見了。

張志成認為文鋒選擇詹姆斯當突擊隊長再合適不過。這夥計本就是海盜出身，水性極好，而且人高馬大，個人軍事素質過硬，更重要的是他天生就喜歡冒險，不按常理出牌，往往能攻敵不備。

不一會，張志成已經完全看不到突擊隊的蹤影，海面上只能看到遠處港灣里的燈火。他在心裡默默地祝願詹姆斯一切順利。

此刻的詹姆斯，既緊張又有點小興奮。

他和助手在有規律地不停划槳，藉助漲潮的水流，詹姆斯能明顯感到皮划艇前進速度很快。伴隨著每一次槳葉的划動，海水在身邊發出令人愉悅的刷刷聲。此刻天色暗淡，細雨淋漓，這就是最好的掩護。海面上一片漆黑靜謐，只有遠處港口的燈火為自己指明了目標。根據剛才的密電通報，日本艦隊的主力艦悉數在港。詹姆斯暗下決心，加入東方基地這麼多時日，終於輪到自己大顯身手了，一定要搞出一點大動靜。

詹姆斯向身後望去，在一片漆黑之中，能感受到不遠處的水花聲音，那是一艘艘緊跟著自己的突擊隊小艇。偶爾，會有划槳時帶動的水花濺到自己身上。七月底的時節，溫度正好，絲滑的海水溫涼怡人。

不一會，港口的燈光近了，距離目標已經不足一公里。藉助燈火的映襯，詹姆斯幾乎已經能夠看清燈火闌珊的戰艦和黝黑的防波堤。防波堤上方好像是一座炮台，兩台探照燈在海面上來回掃視。不過，這樣遠距離的探照燈，發現船隻還可以，但自己的皮划艇高出海平面不過二三十厘米，彷彿一節漂浮的木頭，在起伏的波浪中完全可以藏匿身影。

此刻，詹姆斯就覺得自己彷彿是一名刺客，正潛行於夜幕之中，神不知，鬼不覺，慢慢接近自己的目標，等待著爆發出雷霆一擊。

詹姆斯停下划槳，皮划艇緩緩停了下來。不一會，後續的隊員們紛紛聚攏過來，各個小艇首尾相連。詹姆斯數了一下，十艘皮划艇全部到位。詹姆斯把手腕湊近到眼前，看看錶，正好是夜裡十二點。他壓低聲音說：「大家按計劃行動，兩艘一組，隱蔽行蹤，突入港內。動作要輕。完成任務后，分頭撤退。」

等各個小組分別回應后，詹姆斯下令散開，各自奔向既定目標。

詹姆斯帶著另一艘小艇，慢慢靠近海岸，順著防波堤的下面，小心繞過岸堤。

港灣內豁然開闊，十幾艘戰艦正停泊在碼頭上。午夜時分，整個港區已經進入夢鄉，戰艦和碼頭上的燈光昏暗，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戰艦上在艦尾艦首和桅杆頂部都亮著燈，這讓詹姆斯可以清楚地認出戰艦的型號。

根據出發前的安排，自己的目標是聯合艦隊旗艦「松島號」裝甲艦，這傢伙很顯眼，在港裡面的C位停靠，巨大的單裝320毫米口徑巨炮即使在暗夜中也隱藏不掉。

詹姆斯按照此前的訓練，伏低身姿，慢慢划動著船槳，腦袋幾乎都要貼在海面上。海水不時濺到面頰上，這些他都全然不顧，眼睛直直地盯著「松島號」，並不停地用眼角的餘光掃視著海面和身後的隊友。

慢慢地，詹姆斯接近到「松島號」近旁，小心翼翼地從背靠燈光一側來到側船舷的水線。詹姆斯用手摩挲著「松島號」的艦體鋼板，那麼的冰冷堅硬。向前又劃了一段，到了艦體中部估計是機艙位置。

詹姆斯看了看四周，已然是一片漆黑，海水拍打著艦體，發出輕柔的啪啪聲響。詹姆斯又抬頭向上望去，這「松島號」干舷較高，壁紙的側壁甲板矗立在海面上，像一道高聳的鐵牆。顯然，在這樣的環境中，艦上的執勤哨兵都縮在了艦橋高大的耳台上，無論如何是發現不了艦體水線附近隱蔽接近的皮划艇。

詹姆斯示意同伴用槳穩住皮划艇，自己探身從艇前部的小艙里取出了就要登上戰爭舞台上的寶貝——磁性定時水雷。

這是文鋒和佛朗緊急研製的新玩意，圓圓的，厚厚的，大小和一個現代社會裡的掃地機器人差不多。一面較為光滑，安裝有強磁鐵，用來吸附在船隻側壁上，另一面是操作機構。這水雷側面有個掛鉤，可以連接在船槳上，深入水下進行放置。

詹姆斯把船槳一頭卡在水雷側面的掛鉤上，光滑一面朝向「松島號」側壁甲板，用手拔掉水雷操作面上的保險插銷，按下定時引信。水雷啟動了，兩個小時以後準時起爆。

詹姆斯輕輕地把水雷沒入水中，右手把握著船槳另一段，讓水雷深入水中約有1.5米的深度，再提著船槳慢慢靠向水中的艦體。只聽的「嘭」地一聲，水雷吸附到了水中艦體的鋼板上。這聲音詹姆斯聽得真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引來艦上哨兵的注意。但其實這在水下的聲響，在近處才能聽見，距離一旦拉開，馬上就被淹沒在了淅淅瀝瀝的雨水聲中。

詹姆斯停了一會兒，豎著耳朵聽了聽，又看看沒有什麼異常，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把深入水中的船槳往下一按，從雷體的掛鉤上摘下。而後，收好船槳，示意隊友又往前劃了十幾米。接著，從艇后的小艙里拿出了另一枚水雷，如法炮製，安在了「松島號」彈藥庫位置水線以下的艙壁上。

兩枚水雷安裝完畢，詹姆斯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四周看看，此刻另一艘皮划艇跟在自己身後，也已經完成了水雷布放。

詹姆斯揮了揮手，示意返航。而後，繼續伏低身姿，划動船槳，掉了一個頭，在「松島號」高大的艦體掩護下，慢慢划向港外的開闊水域。

不知何時，雨逐漸停了。在港口防波堤的石堆下面，詹姆斯示意隊友停下隱蔽，稍事休息，自己俯身攀上防波堤回望港灣，焦急地等待著其他小組的消息。

突然，一束燈光從防波堤上掃來，一個身影晃悠悠地直奔詹姆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