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萬般殺戮成血海，無邊殺機證吾身

一柄仙劍飛入天際，劍道波紋若海潮般不斷擴散。

劍氣絞殺四方超凡雨雲，甘霖為之消弭無形，惹得眾武夫紛紛破口大罵！

武夫皆為豪氣雲干之輩，見壞了他們修行的是太平教祖，拿起兵器吵吵嚷嚷的便要殺向巨鹿內城。

巨鹿內城上的太平軍趕忙抄起武器，防止這群傢伙衝撞了自家教祖。

壞了自家教祖的修行，那才不赦之罪，需得被數百萬信徒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才行！

仙劍絞碎超凡雨雲之後，濃郁的造化之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失。

仙劍轉動，無邊血色殺機自其內而出，方才還在滋養眾武夫，降下造化的超凡雨雲再度形成。

不過這次其不再是五彩繽紛之色，而是充滿殺氣的血雲。

一道道可怕的殺機縱橫天地之間，那些抄起傢伙吵吵要去找太平教祖一點好看的武夫見此，紛紛縮了回去。

方才瀰漫的殺機只是入體，這些武夫便控不住殺念以及真氣，將附近殺了，唯有見血那瘋狂的念頭才會消停。

即便有人反應極快，最終也是落得兩敗俱傷，再無執武的可能。

無邊血雲飄動，血色殺機卻是化為雨水降下，不過充滿血色罷了。

一道生靈凝為一道血雨，誰又知道天平教祖為了成道絶顛，究竟殺了多少生靈。

她可是聲名顯赫的女魔頭，多少古教門派被覆滅，多少傳承斷絕在其手中。

國師為首的三老山一方雖然也滅人門派，但至少傳承不會斷絕。

太平教祖可就不一樣了，其以劍成道，本性便是殺戮，除惡務盡，斬草除根是其理念。

斷其傳承更是非常有一手，畢竟大夏江湖的武道勢力銳減，打死在場的武夫，沒有哪一個是無辜的。

血雨並未散去，落在巨鹿城沉重無比，粘稠聚合之下，居然形成一層沒過腳裸的血水。

眾武夫慌忙以往高處爬，並不在意腳下的情況。

他們盯着血雨，不少中低品武夫的武學突飛猛進，坐而領悟。

血雨雖殺機隱蔽，危險無比，終究是人間絶顛以大手段顯化的大道顯化，自有其好處。

不過這種好處的單向的而非方才的超凡雲雨那般，對所有武夫皆有效。

少老山主一刀見太平教祖顯化絶顛手段，周身超凡之力涌動，青龍刀化為一條青龍護住己身，免遭血水侵蝕。

其以最後的造化成就刀道圓滿，最是不喜這類充滿污穢殺戮的超凡物質。

「這血雨卻是歹毒無比。」飛雲劍主接住一些血水，又捏住一絲凌厲殺機，只是感悟片刻面色狂變，「血……血海，無邊的血海，好重的殺孽！」

「惡鬼難浮動，顱骨沉其底，好一個無疆血海。」海破劍主呼吸粗重，卻是自凌厲殺機中感悟到了無疆血海的恐怖，「劍主大人，此血雨頗為詭譎，似超凡物質卻充滿了暴虐，恐怕……」

「劍者，凶也，這凌厲殺機與無邊血海，卻是我等劍客造下的殺孽，只是依託於太平教祖的手段，才能顯化異象於我等心中。」

「道友所言不差，若能渡過此劫，我等劍道勢必更進一步，此乃緣法，休要聒噪。」

「道友悟性超絕，多謝……」飛雲劍主覺得此人言之有理，卻是他著了相，不明劍的本質為何，扭頭看去，「南安王世子，你不是在那邊么，怎地又過來了？！」

見點醒他的人就是剛才想要群毆的劉晨辰，

他嚇了一跳。

「你家開的？」掃了一眼好似一有四條腿正齜牙咧嘴警告他，但尾巴卻夾起來的走狗樣子的飛雲劍主，劉晨辰語氣冷漠，「教祖都不曾開口，也不低頭瞧瞧自己什麼德行，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劉晨辰自不是那種吃了虧還要給你好臉色的人。

人太平教祖什麼話都沒說，一個三品小嘍啰也敢在此叫喚。

若不是與劍皇林劍主屠老前輩有點交情，欠下他的人情，不然早就一記雪煌劍把飛雲劍主斬成兩半，再用血屠金刀橫腰而砍，讓你嘗嘗十字架的厲害！

飛雲劍主聽了面色漲紅，拔出飛雲劍就要與南安王世子分個高低。

「師兄勿要惱怒。」海破劍主面色大變，生怕耿直的好友遭人算計，南安王世子可不是易於之輩，人師傅老爹都在場，這要是打了他，惡了他，五大名劍能不能回到劍皇林都不好說，示意幾人上前，「世子殿下勿怪，我這兄弟就是糊塗，分不清啥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把他當個屁放了吧。」

「世子殿下悟性無雙，又是劍道翹楚，自是能往來自如，且自有師承又不屬於兩邊中的誰，我為飛雲道友的衝撞給世子殿下賠個不是。」

「世子殿下資質超絕，飛雲道友不過是星星般，卻是連捧月的資格都沒有，世子乃教祖一級的天驕，莫要與小人置氣，他朝世子殿下成就絕世強者；

若被人將早年經歷傳出去，有損您的威名。」

劉晨辰倒是覺得，這幾大名劍中除了飛雲之外，還算腦子靈光些，裏面的水不是很多，還不是那麼的愚蠢。

他自也不會跟幾個蠢貨置氣，冷哼一聲便靜靜的接受血雨的洗禮滋養，領悟識海中的數萬劍道感悟。

鬚髮狂舞之下，劍氣鼓盪，雪煌劍散發出冰寒之力，卻是將其三丈之內化為血色冰霜。

其腦後長發飛舞，索饒著一層血雨物質，好似披着紅髮，乃是雄中雄的可怕存在。

雪煌劍在四方飛舞，不斷顯化可怕威能。

卻是萬篇劍道感悟不斷融會貫通，其上更有些許劍意神念，赫然是神品劍意。

隨着萬篇劍道感悟的結束化為劍意神念，浮現在外，隨後又形成另一種神品劍意。

不過是數個呼吸之間，便冒出了十餘種神品劍意，彼此融合，有要融合成劍域的趨勢。

剛被諸師兄弟放開的飛雲見此面色大變，見南安王世子也有劍道圓滿的趨勢，心中略微驚恐。

方才那般得罪他，往後會不會被算計。

心中卻是生出一絲懼意，便是血雨落在其上，乃是悟道的好時機也沒有任何心情去領悟。

只想這趕緊分出高低，決定這場叛亂的走向，然後跑回劍皇林，此生此世不再離開，免得遭到暗算。

卻是不知不覺中落了下乘，錯過了一次機緣，往後再回想，其劍道恐再難有作為。

劉晨辰自是不知他的惡名具有如此威能，而是尋了一處座位，坐下慢慢領悟。

卻說北地霸主，劍皇林劍主，十大名劍的老師的屠老前輩，摸著黑劍眉頭微皺。

他的黑劍取自一高等天景世界，其渾黑如燒火棍，粗陋不堪，不負劍之華美。

但其卻銳利無比，便是黑暗大幕也可輕易劃開，對劍道修行更有諸多好處。

然而此劍極凶，自其成為黑劍的執劍人後，殺戮便沒有聽過。

天下劍客皆敗其手，不少劍道豪強更是被其斬了性命，奪去寶劍。

昔年是為了劍道無雙的神念，但如今領悟絶顛大道的屠老前輩明白，無形中他已經走了以殺劫為己身劍道之本的路子。

方才感受五彩繽紛的超凡之雨，彌補了對絶顛大道的感悟，遂而乘興而起，吸了一些造化玄機融入己身劍道。

卻是有用處，萬般殺劫使得劍道成型，最後的造化玄機避免過剛易折的道理，劍道圓滿的大喜之下，並未察覺不妥。

但此刻被血雨淋了這麼久，萬般感悟又有了變化。

他若還不明白問題出在那兒，也不用當什麼劍皇林劍主，十大名劍的老師了。

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自戕算了。

造化玄機確實能圓滿其劍道，也能以此修成絶顛大道，但也就如此了。

捨本逐末，終究只是下乘，即便他日證道絶顛，恐怕劍道也會就此畫上句號，徹底絕了自己的大道。

劍皇林劍主屠老前輩，凶名遠播，便是魔奴妖蠻等不服王化的化外之地，聞其凶名也感到三分驚恐。

卻是他是以殺劫來鑄就己身劍道，本質上他的劍道便是殺劫，若是以造化玄機結尾，雖也是劍道圓滿，卻不是徹底的圓滿。

若以這樣的劍道修成絶顛，他的劍道也會就此打住，再也無法更進一步。

作為一個劍道狂魔，屠老前輩始終沒有完成最後一步，一直在遲疑，血雨未降之前，他便感到不妥之處。

江湖神話的直覺何其準確，血雨落下他便感到了異樣所在。

就好似你看一片黑里，但偏偏中心位置是一片白，與外圍的黑形成鮮明對比，二者對立顯得無比怪異。

可若是無限的黑，一片漆黑，豈不是比中間的白更順眼，更融會貫通。

他以殺劫成道，又怎麼能以造化玄機來綴尾。

殺劫為本，本就是殺劫，捨棄了本我，去追逐那末尾小道，才是失了下乘。

遂而驚覺，散去方才凝聚的那造化玄機，感悟殺劫本身。

無邊血海滾動，其內是無邊修羅厲鬼，彼此哀嚎指責，皆是古今亡命於劍下的亡魂。

化為劍客的心魔，阻擋其更進一步。

見無邊血海，屠老前輩不為所動，莫說這無邊血海不過是劍道異象的顯化，便是真正的血海他也不是沒去過。

心猿穩固，意馬通明，轉身邁步進入血海，任由那滾滾血海削去肉身，污他神意體。

「屠老魔，你也有今天！」

「哈哈，屠老魔，你來陪我了，終究遭了報應對吧。」

「蒼天開眼，讓你屠老魔也到了這劍道血海，兄弟們一起上，把他給吃了，活着的時候被他欺負，在此處就是報仇的時刻。」

屠老前輩內心坦蕩，外在也坦蕩，不以任何劍法對付飛撲而來的修羅厲鬼，見昔年故人的睚眥欲裂，恨不得吞噬他的眼神，

也是露出和藹笑容打着招呼，「是趙道友啊，咱們快有八十年沒見過了，不曾想還能有緣相會，李道友切莫亂說，即便重活一世，遇到你這般作為的劍客，貧道也會斬立決；

浮屠血海啊，照膽劍主還是如從前般，並無變化，看到老友在這血海活的逍遙，貧道也就安心了。」

他微笑着，宛若人畜無害的小白兔，任由修羅惡鬼撲來，撕咬其血肉，吸食其骨髓，唯獨雙目大徹大悟，彷彿看透了這無邊劍道血海的本質。

「哈哈，終於吃其肉，喝其血了，不過依舊難消吾心頭之恨！」

「這老東西好強的底蘊修為，不曾想到吾等技不如人身死道消，將來還有化為劍道心魔的一天，痛快。」

「哈哈哈，囂張一時又如何，不成絶顛終成空，屠老魔也有今日的下場，哈哈哈。」

眾多修羅惡鬼囂張大笑，皆是死在屠老前輩手中的江湖神話一級別的劍客。

畢竟劍皇林從前可沒有十大名劍的說法，只因屠老前輩成了劍皇林的劍主，靠的便是殺。

殺的劍皇林江湖神話膽寒，殺的那些宿老們盡數給黑劍飲血，才成就的劍皇林劍主。

眾多修羅惡鬼囂張時，忽見一柄黑劍自血海中浮出，其醜陋的沉珂不斷脫落，露出漆黑的本體，卻是一美輪美奐的黑劍。

「萬般殺戮成血海，無邊殺劫證吾身，哈哈哈，教祖所言貧道卻是明白了。」

飄散在血海中碎肉殘軀重組，握住黑劍，卻是一切外像盡去，得了真我。

黑劍一掃，劍光舞動向四方。

「屠老魔爾敢！」

「怎麼可能，劍道真我，你何德何能明白真諦！」

「我便奇怪，我等身死道消多年，神意怎麼可能顯化血海，所料不差的話，定是那太平教祖的手段。」

劍光分血海，劍氣翻滾如滾滾波濤不知邊際，卻是將無數修羅厲鬼湮滅其內。

「哈，屠老魔有此福緣，我也不妨成為其踏腳石。」

「嘖，羨慕啊，可惜，我等已死。」

屠老前輩的幾個故友卻也是得了真我，隨着與屠老魔的因果了斷，也知曉己身所在，更明其劍道真我，可惜其早已身死道消，卻是明白也無用。

好比女朋友都已經消失在人海了，才知當初不該鬆手一般，後悔莫及卻也無可奈何。

「道友請了。」屠老前輩微微稽首，黑劍一掃，數道故友所化的心魔化為灰燼，便見三道劍意飛來，雙目迸發出劍光直衝上方，卻是一舉破了血海空間，「吾便是吾，無邊殺劫骯髒無跡，吾若出青蓮般於淤泥中傲然而立，不然污穢殺劫。」

便見巨鹿城內，血雲不斷落下雨水，已有腰深，伴隨着浩瀚的劍道波紋滾動而至。

一柄黑劍突兀的出現在巨鹿城上，釋放出無邊吸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