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山上眼盲的母親
宮陸爻唱了幾首五音不全的選手也易學的歌曲，霍靈纓聽完覺得好聽是好聽，就是索然無味，沒有情感。
她撐著下巴:「這些我不要學。」
她想聽的是又有感情，又好聽的歌曲。她在點歌台扒拉半天，選了很多歌。宮陸爻放下了話筒:「你自己唱吧。」
這次無論在場多少遍「一閃一閃亮晶晶」他也不會再多說一句話。
霍靈纓:「別嘛。算我求你了，我想聽這些，要不你只唱一首也行啊。」
宮陸爻板著臉道:「只唱一首。」
霍靈纓:「嗯嗯。」
宮陸爻選了霍靈纓隨便點的粵語歌，粵語歌總是帶著韻味，傾訴而唱，故事感撲面而來。
這首《藍雨》也是如此，一個人在雨中苦苦等候戀人經過。
許是契合心境，宮陸爻唱得繾綣悠長，一曲完畢，霍靈纓也被感染了，她激動地站起來鼓掌:「唱得真好！」
見霍靈纓看熱鬧不嫌事大，宮陸爻冷冷道:「學吧，今天學不會休想出門。」
「嘁。」霍靈纓拿過話筒，「這有什麼學不會的。」
開始唱歌牙疼般的哼哼。
霍靈纓意外地有點音樂細菌，嘰里咕嚕的粵語跟咒語一樣難念，她卻學得很快，甚至唱到《光輝歲月》的時候，給自己唱嗨了，手搭上了宮陸爻的肩膀！
立刻觸電般收回來了！
假裝無事發生。
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沒發現吧？不會要回他的10億吧？！
霍靈纓真想剁了自己的手。
這真不能怪霍靈纓沒有距離感，想把宮陸爻當成完全的陌生人是不可能的，他在她心裡就是很熟的，最值得信賴的人。
只能說，手在前面飛，腦子在後面追。
霍靈纓的手順勢拍了拍宮陸爻的肩膀，力挽狂瀾，甜甜說到:「宮老師，一起唱最後一句！」
宮陸爻:「不唱。」沒再說別的。
霍靈纓心中是欣喜的，只要不扣錢，不唱就不唱。她向來是不愛跟人斤斤計較的。
宮陸爻閉目養神想打坐，霍靈纓卻好心情地唱起了男女對唱，還模仿男聲「喲、喲」，一會兒耳邊響起黃鸝般悅耳的聲音，一會兒是粗糲的男聲，宮陸爻險些破了功，靈力走岔了路。
這人，端得是影響人心境。宮陸爻心想。
宮陸爻六歲就能在人潮湧動的地方吸收天地靈氣，當時也不見他影響心境。
正所謂無風自動，說的就是他。
在兩人不知道的隔壁里，菲菲與應碩也唱起了情歌對唱，兩人含情脈脈，眼中只有彼此。
情到濃時，應碩輕輕吻了菲菲。菲菲害羞地閉上了雙眼，微顫的睫毛像是蝴蝶扇動翅膀。
菲菲將一切最美好的東西展現在他的眼前。
應碩將她擁在懷裡，輕聲呼喚:「菲菲。」
尾音悠長，有著萬千的不舍與難言。
菲菲睜開眼睛，察覺到了他情緒不對勁，她柔柔地問道:「你怎麼啦？」
他正在掙扎，菲菲全然不知。
應碩問道:「菲菲，你愛我嗎？」
菲菲是害羞的，但她又是勇敢的，她知道愛當直言。她說:「我願意為你付出我的所有。」
這句話使得應碩下定了決心，他問道:「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家，見我的媽媽嗎？」
應碩家境不好，住在偏遠的山上，家裡有一位眼盲的母親。
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羞於提到自己的家庭，菲菲善解人意地露出了笑容。
她說:「我願意。」
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鄭重地像是在說婚禮上的誓詞。
這一刻，她的人生發生了改變。
霍靈纓這邊還沒唱夠，時間到了也沒再續時間，與宮陸爻一同出來。因為故意選的相同時間的套餐，與菲菲碰面也是正常的。
只一個照面，菲菲的面相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她……
會死掉。
這不可以！
霍靈纓用力握住菲菲的手:「菲菲，不管你做了什麼決定！不要做！」
哪裡來的人好奇怪，菲菲用力掙脫了她的手，躲到了應碩身後。
應碩也做出防備的姿態。
霍靈纓無力極了。
菲菲不認識她，她霍靈纓只是一個突然衝上來的陌生人，還是一個在虛幻的場景中衝上來的陌生人。
她從未出現在菲菲的生命中。一切都是虛假的，早在她接觸不到的從前，菲菲失去了生命。
霍靈纓勘破了真相，ktv的場景開始碎裂消散。
不要！
霍靈纓右手凝聚靈力，她要攔住怨氣，不要菲菲出現在下一個場景中。
明明她看著她戀愛，看著她害羞喜悅，陪著她走過這麼久的戀愛，現在怎麼就要眼睜睜看著她消失！
她要將場景留在這裡，永遠留在菲菲最快樂的時候。
定格動畫般，周圍的一切的時間停止了流逝。
但宮陸爻知道，霍靈纓只是徒勞，即便是這裡的場景停滯不前，外面的現實也不會改變，該發生的早已發生。
宮陸爻握住她的右手手腕，四兩撥千斤散掉她的靈力:「你我不能困在這裡，你不想出去看看菲菲的鬼魂，叫她入輪迴嗎？」
也許菲菲的靈魂正在日日思考自己為什麼被這樣對待，又或者是變成了怨魂，無法輪迴。
那她，就太可憐了。
她要從這裡出去。霍靈纓的手鬆開，任由周圍的場景散掉再重建。
下一秒，他們兩人出現在半山腰一個孤零零的院子外。
後院子里只有應碩，他埋了土后，又開始用水桶沖刷地上少量的血跡。
霍靈纓目眥欲裂！那土裡一定是菲菲！
吱呀一聲，破舊的木屋門被推開，從裡面走出一位眼盲的老太太，她頭髮花白，拄著一根扭曲的樹枝拐杖，敲敲打打往外走。
眼睛看不見的人，鼻子就會格外靈敏。老太太顫巍巍問:「怎麼啦兒？有血腥味呢。」
應碩用手摸勻了臉上點點的血跡，他說道:「沒事，媽，我剛殺的雞。」
老太太又問:「怪不得剛才聽見了慘叫聲，這雞叫得怪慘嘞。」
老太太的房門緊閉，耳朵也沒那麼好了，把菲菲的嗚咽聲當成了雞叫。
她又問:「這會兒聽你又在挖土？」
應碩隨便糊弄:「媽你別亂走，院子里有個坑，我準備在院子種一顆蘋果樹，等結了果子，給你摘了吃。」
「好，好，我可不亂走。」老太太樂呵地回到了屋子裡:「有雞肉吃、有蘋果吃，有了媳婦沒忘娘，兒子孝順啊。」
兒子這麼多年，第一次帶一個女孩子回來家，她也為他開心。
應碩在老太太的心中一直是一個孝順的形象，老太太被蒙在鼓裡，什麼也不知道。
這會兒老太太進了屋，應碩手裡的動作停下了。他望向地上新覆的土，怔怔地。
他彷彿永遠地失去了一個東西，可是他從來都是這樣做的，他失去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