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資料室的線索】

負責人略有些好奇地看了莫餘一眼，不過他馬上就意識到，這位是友鄰組織的來客，並非更快更高更強會的人，於是耐心地解釋道：

「噢是我疏忽了，你不知道也正常，畢竟這不是和我們生活關聯緊密的事兒。」

經歷了好幾次調查，有些經驗的莫余感覺自己有了點預感，或許是初步成為熟練調查員后所具備的某種直覺，接下來的交談會對調查很重要。

所以他用平靜又有點好奇的語氣說道：「願聞其詳。」

負責人當然察覺不到莫余的內心活動，他只是一板一眼地解釋道：

「要想說清楚這事兒，首先要了解幾個概念。在失落年代里，那時候的人們已經可以輕鬆到太空去，這個事情你是了解的吧？」

「是的，我知道。」莫余點頭：「在挖掘遺迹時，我見過這方面的廣告。似乎那時候的人只要有錢，可以把任何東西射到太空去，不管是有趣的小機器還是自己的骨灰盒。」

「嗯，你知道就太好了。」負責人高興地點點頭：「就如你說的這樣，那時候的太空產業十分興盛，所以遺物不僅是遺迹里有，天上也有很多。」

「還有一點，就是我們的星球，是被一層厚厚的大氣裹著，越往外越稀薄，最終會接近真空。這些被發射上天的東西，都是待在大氣稠密區域外的軌道上，靠速度和慣性維持著位置，這個能理解吧？」

「可以的，請繼續。」莫余點頭。

負責人感覺今天講的十分順暢，這是許久都沒有過的感覺，於是他表情很享受：

「然後這就帶來另一個問題：低軌道還好，稍微高一些軌道的物體，就會長久的待在那裡。」

「至少相對於我們的生命來說，它受到稀薄大氣阻力減速最終掉下來的時間，接近無限。」

「原本這還好，因為發掘到的資料表明，失落文明有專門的委員會，負責管控所有航天器的軌道高度和參數，甚至他們還一直在著手清理廢舊航天器。」

說到這裡，由於好奇心，莫余開口打斷了下：

「清理？這也能清理的么，」

「當然嘍，這可是個資金充沛的大型課題群。」負責人解釋道：「比如後期強制要求所有航天器加裝的離軌帆，通過地面能量來脫離軌道走向深空。」

看莫余點頭並沒有提出更多疑問，負責人重新將視線轉了回來：

「這一切的設計本來很好，但是在失落文明滅亡前夕，這個委員會失能了，無法再在太空發射這件事上管控各個組織，於是軌道上的物品數量暴增，而且成分還十分複雜。」

「最終，或許是某個航天器年久失修，或者是入軌物品的參數算錯，亦或是兩個航天器不小心相撞……總之發生了十分恐怖的事情。」

莫余捧哏總是恰到好處：「發生了什麼？」

負責人嘆了口氣，對莫余接著說道：

「碰撞產生的高速碎片，又撞上了新的航天器，然後產生更多碎片，碎片又發出碎片……」

「影響以指數的方式擴散開去，最後軌道上大部分物品都已經損壞，變成了一片十分危險且複雜的垃圾雲。」

破案了，全串起來了。

莫余聽完這句，瞬間將一切線索都串了起來。

原來自己這段時間真的有些偏了方向，反而最明顯的答案一開始就展現給了自己。

或許這就是作為一名觀察員的魅力吧……

他想起了自己駕駛著飛船，從太空撲向這顆星球時候，飛船偏導護盾上撞出的那些點點閃光；他想起了自己自從來到這裡之後，每天晚上夜空中的點點流星……

負責人還在繼續解說：

「……以這些太空垃圾的飛行速度，沒有什麼航天器能經得起其一撞，現在它們的密度太大了，這道阻礙，對我們來說是不可逾越的。」

莫余安慰道：「至少我們的火箭已經矗立在發射台上了，這是一切的開始。」

說起發射塔上的這枚火箭，負責人有些灰暗的眼神里多了些神采：

「沒錯，雖然我們現在無法真正的待在太空里，但至少還在積累和進步，相信未來終有一天，我們能找到對付那些太空垃圾的辦法！」

莫余想了想，說道：

「我聽說過一個故事，說是在古老的年代，有個叫『愚公』的人，因為屋子前面有兩座大山擋路，就下定決定要搬走它們，全家齊上陣從山上挖石頭往海邊背。」

「鄰居有叫『聰明老者』的人，看見后勸阻他，結果愚公說『就算我死了，我還有孩子，孩子還會有孩子，子子孫孫沒有盡頭，而山不會變高，不怕山挖不平』。」

負責人聽了這個故事，略一品咂，十分感動：

「這個故事說的真好！或許我們應該成立一個組織，專門考慮如何對付地外那些太空垃圾」

「我應該把這個故事講給更多人，一起做這個故事裡的『愚公』……謝謝你，朋友。」

這位負責人明顯是個行動派，他已經開始籌劃怎麼聚集更多人一起做事了。

甚至準備要給這個新組織起名叫「愚公會」。

但莫余並不太關注這個，他更關心自己的本職工作，這會兒迫切需要更多線索。

負責人聽了莫余的問題，說道：

「你很好奇這些太空垃圾的相關調查？這不是問題，我們當年那些記錄和文件都保存著。」

「去島上的資料室吧，資料室里或許有你想要的答案。從大門出去后往那個方向走，穿過島上的農場，就是我們的資料室了，那裡隨便看。」

…………

出來之後，莫余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

發射塔顯得巨大而堅實，那枚巍峨的火箭依然直指著上方，漆面很漂亮。

他忽然有些唏噓。

還好莫余隨身攜帶著聊天對象：「苔蘚，這顆星球外面是不是環繞著太空垃圾。」

「是的。」

「它們有多少？數量多麼？」

「直徑大於十分之一毫米的約三千六百四十萬億顆，以各種標準來說，數量都很多。」

「這麼多？額……直徑一厘米以上的呢？」

「三十二萬億顆。」

「還是很離譜……那它們要多少年才能落下來？到能夠起飛航天器的程度？」

「資料不足，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