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橋過岸起漣漪

13 1橋過岸起漣漪

坡地樹林,雜樹叢生,有長了不知多少年的古樹,盤根錯節,上面藤蔓纏繞,綠苔厚鋪,濃密的枝葉遮擋得密不透風,難以通行,只有一些垮塌的地段,露出殘破的山體,積滿泥土層,還可勉強作路。

穿過一處樹林,坡路邊,藉著夜光,隱約可見有十來處新近塌陷形成的坑洞,大大小小,深深淺淺,其中一個陷進地里四五丈深的圓形泥坑,坑裏有一群掉落的野豬,一頭大的,十幾頭小的,滿身泥垢,黑咕隆咚,亂作一團,正在焦急的找路亂跳亂爬試圖逃出,但坑深泥滑,再怎麼折騰掙扎都是徒勞,慌得哼哼亂叫。

「吭~」大野豬駝著兩人出現在坑邊,不遠處的灌叢里的亮點紛紛隱沒。六虎爹舉著一支裹着老樹油和雜草的枯枝作火把,看着坑洞滿臉驚奇:這些坑洞不同於常見的地面垮塌,倒像是用什麼東西舂出來的一樣,這樣的尺寸,力度,讓人不敢想像是什麼巨物所為。

大野豬站坑邊俯視着坑裏,哼哼不停,關愛之情溢於言表。它雖然幾次作勢要滑進坑裏拯救同類,但坑裏實在太深,就算大野豬跳躍能力了得,也到底差了一些,終究只是急得團團轉而已。

坑裏的野豬們看到同類和人類,登時躁動起來,上下呼應,有的更是拚命攀爬,又不斷滑落,亂作一團,不過一會,本就驚慌疲憊的豬群累得趴下不停喘息。

「看樣子,這頭大豬是想讓我們救它的一家子。」

「阿爹,那我們快弄它們出來噻!」

「不好弄啊!」

「阿爹,啷個辦?」

「這麼深,跳是跳不出的,嗯,嗯,用繩試試。」

「綁着么?」

「不,野豬會掙脫的。」

「那咋辦?它們就嘴厲害。」

「哎!好!讓它們咬着繩,我們一個一個的拉出來!」

「試一回,看行不行。」

這樣一來,六虎爹上次編的那繩正好派上用場,就纏在腰上,於是他拍了拍豬背,野豬會意,哼著趴了下來,父子二人也下了豬背,站在坑邊,取出撰著一頭,扔了下去,做出用嘴咬住的樣子,反覆比劃了好一陣子,可坑裏的豬群看都不看,只是一味干著急,哪裏還會懂得用意,只知道不停的哼哼,像躲蛇一樣的退讓著繩子。又試了好幾次,結果還是一樣。

「讓大豬來試試,看行不行呢?」六虎爹看到法子不行,又想出一個主意。於是他把繩子一頭咬嘴裏,把繩遞到大野豬嘴邊,對着大野豬揚了揚頭,那大野豬看到后輕輕一口咬住,反應很快,完全不似野類。六虎爹心裏驚了一下,又對着它指了指坑下面,那大野豬懂了,果然對着啃里哼了起來。

就在坑裏的野豬群抬着腦袋主意聽坑上大野豬傳話一樣時,六虎爹看到了坑裏的豬眼中的那種熟悉的獸類的矇昧光澤,它們到底還只是野獸,雖然身子外形屬於同類,但腦袋與大野豬則完全不一樣了。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卻強烈明顯。

坑裏的野豬群傻站着聽了一會,獃頭獃腦,完全不懂怎麼回事,剛恢復了點氣力,又忙着到處亂拱亂爬,急得坑上的大野豬甩著頭又跺腳又響鼻,無可奈何。

「它們好笨哦!」六虎都看得搖頭。

「吭~~」大野豬聽到六虎的話,發出一聲長叫,像是很不高興。

「啊?你不笨,你不笨!」六虎輕拍了拍大野豬連忙誇。大野豬哼了哼,眼裏流露出既高興又悲哀的眼光。

「它們不曉得咬着繩呢,不行,這法子它們不會,咋辦呢?」六虎爹摸了摸頭,想不到法子,只能空着急。

「阿爹,你看那邊,有東西。」六虎指了指遠處黑林中的有一閃一閃亮點的一處。

「是其他的野獸在偷看。」隔得遠,夜又黑,六虎爹也不知道是啥,只覺得那東西是不懷好意。

「你打個試試。」

「嗯。」

六虎取了袋裏的一顆石子,對着那處亮點一扔,哧的一聲尖銳破空聲,在寂靜的夜裏聽起格外可怖,幾乎同時,遠處黑林暗處傳來一聲狼的慘叫,驚起幾隻老鴉,隨即歸於無聲。

「後山裏啥時有狼了?」六虎爹以為後山只有野狗,野豬也很少。「真像巫伯說的,世道變了?」

哼~哼~大野豬很急。

「虎崽一天比一天的力氣大啦!」六虎爹很是欣慰。「力氣?」他愣了一下,搓了搓手,左右看了一圈,眼光停在了虎崽手上。

「虎崽,你可以仍得動大野豬么?」六虎爹突發奇想。

「阿爹,我試一下。」六虎應了,覺得好玩,轉身走到大野豬旁,蹲下用手一托,舉了起來,不怎麼費力,又放了下來,看得阿爹瞠目結舌。

「虎崽,你,你拋得動么?」阿爹又問。

「好。」六虎又舉起大野豬,走到一處堅實的石板上,上下掂了掂,往空一拋,重達千斤的巨大軀體竟被拋起五丈多高,落下來時,六虎穩穩接住,腳下石板咔嚓一聲,裂開一道縫。六虎覺得好玩,舉著大野豬選了一處更寬大的石面,又拋了起來,嘭嘭響聲中,六虎歡笑着越拋越高,直到拋起十多丈高十數下,才哈哈笑着收手,連連喘氣。回到地面的大野豬則昏頭昏腦站立不穩,眼中驚服交集。

「虎崽,你好厲害!」六虎爹心裏自豪無比。他是農夫,深知力氣的重要。虎崽的神勇,可以說是非凡,如此的力量,在這荒蠻的野外世界,還有什麼好怕的?

「阿爹,接着咋辦呢?」六虎不覺得力氣大有什麼好稀奇的。

「我放你下去,你把坑裏的豬都扔上來噻!」

「好。」

大野豬聽了歡叫了幾聲,很是激動。

六虎爹邊拍邊推,讓野豬退到坑邊三丈外,把繩頭打了個結,套在野豬獠牙上,野豬懂得這是救助的法子,很是配合,不敢稍動。野豬看似愚笨,其實論靈智在獸中是靠前的,當然,比起人來是差得太遠。六虎爹讚許的點了點頭,又走到一邊,另外一頭在六虎腰上繞了兩圈,讓六虎抓住,然後拍了拍野豬身體,慢慢滑了下去。

大野豬不停的哼哼,像是給坑裏的豬群傳話。

六虎到了坑底,那群野豬不懂複雜的意思,但是像站,躺,停之類的簡單意思還是會的,它們看到頭領與人類友好,似乎也懂得是沒有危險的,都不再奔逃。六虎托著一隻小野豬,往空輕輕拋了拋,試了試力道,那小野豬相比大野豬是小,卻有百多斤來斤,然後往坑上面一拋,高出坑面尺多,那野豬驚叫着摔在了坑上面,有驚無險。但六虎腳下卻陷進地里半尺許,六虎吐了吐舌,拔出腳,換了處,又接二連三的把野豬們拋了上去,一群野豬聚到一起,蹭頭擦臉格外親熱,大呼小叫十分歡快。今日若不是六虎,豬群必困死坑裏。

坑裏只剩六虎,兩腳粘滿塵土,正忙着拍打。

「虎崽!你能跳么?你跳得出這坑么?」阿爹從未見過虎崽跳躍。

「阿爹,我不會跳。」六虎老實回答,他手上力氣巨大,但腳勁一般,倒是結結實實的。他也偷偷試過跳躍,很是笨拙,還不如常人。

「虎崽,我拉你出來,抓穩了啊!」

「好。」

六虎爹拉着六虎爬出坑來,一步上前緊緊抱起虎崽不放,心中滿是自豪,眼中卻淚珠打轉。虎崽被阿爹抱着,不明所以,稚氣的臉上,一雙明亮的眼睛不停的眨著。抱着許久,六虎爹才放下虎崽,背着拭眼。

「阿爹,你咋啦?」虎崽不懂阿爹好好的怎麼又哭了。

「沒啥,虎崽,爹高興的。」

「哦~」

豬群獲救,歡叫不停。今日若不是六虎,豬群必困死坑裏。那頭大野豬走到六虎面前,低頭挨着六虎輕輕的蹭,不停的哼哼,很是親熱。六虎沒跟豬玩過,開始莫名其妙,後來覺得有趣,格格笑個不停。其他野豬在一旁看得跳躍興奮的有,滿地打滾的也有,都圍着大野豬鬧騰個沒夠。

「那,那個豬老大,我們該回去了。」六虎爹看得是哭笑不得,人跟豬玩,這啥子事嘛!

「阿爹,你叫它豬老大?」六虎覺得好玩。

「呵呵,我看它就是個老大。」六虎爹心情愉快,也開起了玩笑。

大野豬竟似能懂人話,搖頭晃腦的哼了一聲作為回答,像是很滿意這個稱呼。然後樂憨憨的依舊趴下讓父子二人坐上,兩個人騎着一頭高大的野豬,後面還跟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前呼後擁嘻嘻哈哈晃晃悠悠的一路爬坡上坎,回到山洞前。

山洞篝火前,柴火又加了幾塊,火焰更加明亮,照得周圍明晃晃的。六虎媽站在洞口,墊着腳左看右看,盼著父子二人平安回來。二哥和姐姐們也有一些擔心,什麼話都不說,只是不停的往火里添加椏枝,不時往遠處看。

「來了,是他們!」二哥聽到了,對着阿姆喊。

腳步隆隆,人獸一行在夜裏大呼小叫的出現在坡前,場面古怪卻又才莫名喜慶。大家鬆了一口氣,臉上堆滿尬笑。

大野豬走到篝火旁,放下父子二人,六虎媽趕緊過來前後查看父子二人,放心無誤后才喜笑顏開。

火堆旁,一家子圍着而坐。大野豬要挨着六虎,六虎也由了它。其他獲救野豬怕火,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的趴作一堆,看着火焰,眼裏半是畏懼半是懵懂。

夜幕低垂,密林下,烈火熊熊,一伙人和一群野豬都圍着篝火守在洞邊,紅光映照,有說有笑,這樣難見的場面,和諧而古怪。

「阿爹,有啥偷看我。」六虎說着一指,大家順着一看,黑暗的林中什麼也看不見。

「虎崽,你又說有誰偷看你,哪有人躲啊?」二哥聽了一會,笑着說。周圍確實沒有其他的什麼。

「它不是人,還在那!」六虎又指。

「虎崽,你睡一覺就好了啊~」六虎媽摸了一下六虎的額頭,帶着擔憂安慰。

「哦?不是人,還敢偷看,那你嚇一嚇它!」二哥開玩笑。他知道了自家兄弟有胡思亂想的習慣。

「我打它咯。」

六虎捏了一顆小石子,朝着遠處黑林一扔,咔嚓打斷數根樹枝,響起幾聲老鴉驚叫,撲騰著飛遠了。

「哈哈哈哈~」大家被小孩子的想像力樂笑了。

夜幕里遠遠的隱約傳來一聲冷哼,若有若無,眾人烤著大火,突的覺得汗毛一聳,只當夜裏吹冷風,沒有人去多想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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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十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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