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聖圖騰
孩子們歡呼一聲就沖了出去，迎接着各自的父輩親人。
蘇紫也湊合著過去。那些大漢看着跑得跌跌撞撞的小傢伙，皆會心哈哈哈大笑。雷戰看着向他跑來的小傢伙，彎著腰，從獸皮包裹里掏出一隻紅通通的果子，「給你，小傢伙。這是降妖果，吃了可長力氣的。給你。小傢伙，多長些力氣吧。」說完他將手中的果子遞給了蘇紫，還撫了撫她的頭。
蘇紫欣喜的接過，這是她第二次吃這種果子了。前一回是在族長家裏吃過。吃完之後，她身體一直擁有的那股細細的暖流壯大了很多。這種降妖果也是村子們給這果子胡亂取的名。因為知道吃了能增長力氣，力氣大了自然能降妖除魔。
「是，阿嬌多多吃果子，多多長力氣。」
哈哈哈一片笑聲。
村裏的大人們打來了獵物，村裏的婦人小孩子們要幫着收拾。蘇紫將降妖果送到老族手裏，「族長爺爺給你吃。戰叔叔給的。」
「哦，」老族長樂呵呵的撫了撫蘇紫的頭，「一會放到菜湯里，一起吃。」蘇紫點了點頭，看着老族長
她知道老族長是村裏唯一去過遙遠盡頭的人。是真正在外界的闖蕩過的人。
聽說二十多年前，只有老族長一個人渾身是血的回來。他的身上還背着一個人，那是他的父親。
老族長從遙遠的地方帶回來了圖騰文，這些年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不能出去打獵，便整日整日的在石頭屋子裏研究圖騰文。
蘇紫看着陽光下老人溫暖的臉，好奇的問：「族長爺爺，外面是怎麼樣的呀？」
「外面呀……」老人神情惆悵，「這個世界太大了，無邊無垠，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數千萬里。沒有人真正知道他的邊界，也沒有真正走過世界的每一個地方。蠻荒茫茫無盡頭，這裏生活着很多的強大的物種。他們的力量瞬息翻江倒海，不是我們人類能匹敵的。當然也聽說過強大到人類，只有那些人能媲美那些物種。只是這樣的人類我們稱之為神，以不是我等凡人了。」
「真的嗎？真的有可以稱之為神的強大人類嗎？他們真有那麼偉大的力量。」不知什麼時候，老族長家外面已擁擁擠擠的站着十幾個小孩子。
老族長笑了，「想知道的話，就強大自己，好好學習圖騰文，有朝一日走出去吧。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孩子們眼中閃著奇異的光。
老族長拿出一塊閃著玉色的白骨頭，看着孩子們，「你們看，這是我早年在外面得到了一塊神秘的圖騰文，你們誰願意將它融入體內？這樣就有可能獲得強大的力量，就可以到外面去看看了呀。」
剛才還興奮的孩子們轟的一聲就散開了。「不要，會很疼的。」
「不要，會受傷的。」
「不要，不要。戰叔叔都疼得挖出來了。」
「不要，不要。老族長又拿我們做試驗了。」
「快跑，快跑。」
「跑哪裏去？阿媽讓我收拾獵物。」
「去東河邊洗澡抓魚去。」
有小孩子回來看到跟在他們身後的蘇紫，「咦，小阿嬌，你跟着我們做什麼？你又下不得河，又捉不得魚？」
蘇紫一滯，她能說她也好害怕嗎？將一塊獸骨融入身體內，聽起來好不科學的樣子。呃，不科學到還罷了。就本就不是一個科學的世界。可是聽他們說很疼呀。連雷戰叔叔都受不了。那豈不是人類能忍受的啊。
每次老族長拿着那塊骨頭笑咪咪的看着她的時候，她就心裏發毛。還是出去吧。
「我可以幫你們看着衣服，要不然雲鼠最喜歡偷了你們的衣物去做窩。」
「那好吧。那你快些跑。我們可不等你。」
蘇紫邁動小短腿，跑了起來。這陣子，她長了不少的力氣，也學了些圖騰文，跑得快了很多。已然能趕上這些孩子們了。
村裏此次打獵豐收了，村裏人都很喜悅。有人抬着幾十具獸屍抬到老棗樹下，將這些血跡斑斑的獸屍放到石頭磊成的大祭台。
立時原本黑黢黢的大祭台就變成血淋淋的了。這些獸屍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鮮血從祭台上流了下來，那些尖銳的牙齒，閃著寒光的鱗片，猙獰的獸頭，讓人不寒而慄。一股森然的蠻荒氣息滾滾而來。
在老族長的帶領下，每一次雷村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會一起禱告。禱告蒼天和老棗樹的庇護。這是一種慣例，看着他們熟悉的操作流程，蘇紫就知道了。
漆黑的老棗樹如同過去一樣寂靜，沉默。並沒有顯示什麼莫大的神通，更沒有金光燦燦，神光普照的樣子。老棗樹更不會享用他們的祭品。呃，蘇紫想，老棗樹應該是素實主義者。
祭祀完成了。笑容從村裏人臉上重新浮起，散開了嚴肅莊嚴。
「每年都這樣呀。也沒見過巫神老棗樹顯靈了呀。」一個小孩子小聲的嘟囔著。
「臭小子，說什麼？」他的母親狠狠的敲了敲小孩子的頭。他的父親更是掄起了蒲扇大的手要扇他。只是那隻明明就要拍下去的手總是夠不著孩子的頭。
老族長嘆息道：「只要心意到了就好。只要心誠就好了。老棗樹神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村子裏挨家挨戶分著獸肉。老族長家的也分了一大塊。蘇紫與老族長一起享用了一大鍋的肉湯。
照例就睡著了。
然後照例的噩夢。
華麗的房間，漂亮的女人，英俊的男子，還有一個面目模糊的少年。
女人抱起她，流着淚。男子看着她，嘆著氣。
「乖呀，我的阿嬌呀。一會就不疼了。」女子的聲音
「唉，也是沒法子呀。大伯家一直在咄咄逼人。家裏很多的生意被搶走了。只能如此了，否則咱們以後的日子如何好過。」男子的聲音。
「小妹，我不要，我不要。」是一個少年的聲音。
然後就是如潮湧來的痛苦。眼裏看着母親拿起的那把刀，血淋淋的。象是今天祭祀之時流下來的那般，通紅。
蘇紫猛然驚起。隔壁的老族長溫聲道：「小傢伙又做噩夢了，沒事吧。」
「沒事的。族長爺爺。」蘇紫趕紫答道。
「那睡吧。好好睡。不要怕。只是個夢罷了。」老族長溫和的聲音在黑夜裏響起，幽然傳到了她的心裏。
蘇紫愣愣的抱膝坐着，眼神茫然的看着黑夜的遠方。
其實她是會游泳的。只所以不願意下河，是她不願意看到心口處那道疤痕。也不願意別的小孩子看到。所以自她到老族長家裏，都是從東河裏提了水過來，到大木桶的清洗的。她這一主動有些怪異。畢竟，她也不過只有三四歲，還不到男女大防的時候。好在老族長很是寬宏，並不阻止。只是讓她自己提水，自己燒水而已。
每次洗澡的時候，她都下意識看向自己心口處，那裏曾經有個圖騰的。生來就帶的圖騰，不用覺醒就自帶力量的圖騰。
那是聖圖騰。
而她是蘇家唯一的一個天生帶有聖圖騰的人。
傳說，擁有聖圖騰的人是天生的聖體，是能夠成為聖尊般的至強者。而她就是這樣的人。只可惜，她是女子。而女子是不能傳承家族的，是不能當族長的。
她還有一個哥哥，母親那夜將她的心口上的聖圖騰挖了去，換到了哥哥的身上，然後就扔了她。派了那隻巨鳥將她仍得遠遠的，是眼不見不煩吧。
這就是這陣子蘇紫噩夢裏所見的索碎畫面拼接起來事實真象。直到死亡，這個原主的靈魂都是不甘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這是來自另一個靈魂深處拷問。
而蘇紫，雖然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但她也不願看到那個傷疤。
無論用多少的大義，多少的情不得已掩飾，也遮不住這身體父母的殘忍，狠毒。而她蘇紫，也只想做雷村蘇紫，不願成為那個聖城中的蘇家族長的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