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章 青銅盒子

陳縣令雙手抱緊手中青銅盒子都不及，哪能騰出手去擦那滿臉的血沫，不悅地道：「道長莫不是要欺我？你可問問這裡這麼些人，先前誰人沒聽清那李三腳親口所說，這是醉步搖，乃是曹國公府丟失之物，本官定當......」

山崖子受傷甚重，不煩拖拉，喝道：「夠了！縣令大人如不肯交出，莫要怪貧道失禮了！」一手探出，欲朝盒子抓去。

陳縣令哪不知他身手厲害，早有防備，忙塞入大袖中，但兀自嚇一跳，急朝後退了步，怒道：「眾目睽睽，道長莫不是要由本官手中強取，真不怕.......」

兩人一側留有山羊鬍子的中年男子見此，一步上前，擋與兩人中間，左右各一作揖，微笑道：「縣令大人，山崖子道長，兩位稍安勿急，容在下說兩句可否？」

山崖子雖急，但實不願當眾人面落下個強取豪奪的罪名，想來得罪官家也非飛雲觀之幸，正好得一台階，一甩大袖，收回手，冷哼了一聲。陳縣令也不願太過惹怒他，也匆匆收了聲，改口與那山羊鬍子的中年男子道：「陳三，你便說說，這事如何解決。」

陳三應「是」，朝他道：「大人，既然山崖子道長一口咬定，這是飛雲觀鎮山之寶，想來以道長的聲望與為人，當作不得假。」陳縣令聞言嘴角一抽，正瞪眼，便見那陳三使了個眼色，遂不言，陳三又轉身與山崖子道：「不過道長也得為縣令大人考慮考慮，先前這麼多人皆聽那李三腳所說，這是醉步搖，就算縣令大人相通道長所言，這世間卻也沒有密不透風的牆，但若日後上差問起，那又該如何作答？」

山崖子眉頭一皺，不滿地道：「那便是本觀之物，就算誰來了，貧道也是這個說法！」

陳三忙道：「道長莫急，莫急。」一個作揖，繼續道：「先前道長與那賊子惡鬥，重傷了那賊子，叫在下著實欽佩！」

山崖子哼了一聲，道：「還不是叫他給逃了！」

陳三笑道：「李三腳那賊子號稱天下第一大盜，為禍多時，只是無奈從未有人見過起其真實面貌，如今被道長揪出，就算一時被他逃了，當也是大功一件，待縣衙描出畫像，發下海捕公文，想來離那賊子落網之日也就不遠了，道長為民除害，當真可喜可賀！」

山崖子道：「功勞不功勞的貧道倒是不稀罕，只想要追回本門之物罷了！」

陳三忙點頭道：「那是那是，道長仙風道骨，又豈會在乎那些虛名！不過以在下看來，道長雖較那賊子武藝要高強，傷勢卻也不輕，不如就先請道長去縣衙暫歇幾日，以作養傷，也好叫縣令大人將今夜之事先報與曹國公府，曹國公何等人，若真不是府上之物又豈會貪圖？這也好叫縣令大人有個交代，到時定會好好給道長賠罪，您看如何？」

山崖子無奈，但受傷頗重，倒也不能立馬趕回山，於是便應下了。陳縣令笑迎他入城。但到府中安頓好後山崖子仍不放心，硬要將青銅盒子留在屋內。陳縣令知他身手了得，那區區院牆又豈能奈何？自然不肯。陳三便又道：「東西放在縣衙庫房還有何不放心，那麼多人守著，李三腳又負了重傷，就算是想來，怕也是有心無力，再說若鬧出什麼動靜，有道長親自在此坐鎮，還怕他區區一李三腳？」

山崖子覺著也是，堂堂一縣衙，若是有了防備，那李三腳傷重下自然不好下手，但又覺著將自家之物放在他處，心有不安，陳三便提議道：「何不請道長貼個封條？」

山崖子道：「也罷。

」但他一老道哪來封條，便由大袖中掏出一給小兒安神的符籙，貼了上去，陳縣令為令他安心，又當著面親自封上了縣衙的封條，還與他一同將青銅盒子擺入庫房之內，這才將他送回離著最近的廂房養傷。

安排好一切，陳縣令連夜歡歡喜喜地飛鴿傳書一封，叫虞都熟人遞交曹國公府，曹國公府回信也快，他手哆嗦著拆開，只見信頭便得曹國公誇獎不斷，心花怒放，越看越激動，本以為大事已定，就此要飛黃騰達，信尾卻只說畫中盒子只是與裝醉步搖的盒子相似，還不能確定，叫他好生保管著，立馬派人下來一驗真偽。

然陳縣令並無失望，當即心想：「世間哪有如此巧合之事，那牛鼻子老道一個勁地說是放了好幾百年的鎮山之寶，又豈會與那醉步搖盒子相似？依我看來，定是那老道故意欺我！」便火急火燎地趕去告知山崖子。

山崖子聞言老臉一黑，又聽說那醉步搖只是一發簪，不由大怒：「那你將那盒子插頭上試試？」

陳縣令不滿地道：「那盒子又豈能插頭上？」

山崖子道：「你不說它是發簪嗎，不插頭上插哪？」

陳縣令呵呵道：「道長莫要框我，退一萬步說，即便那盒子真是貴觀的寶物，但那也只是個盒子，醉步搖自然是叫李三腳給裝在裡面的了。-」

山崖子被氣得直跺腳，道：「那你由庫房拿來，當著貧道的面給打開！」

陳縣令猛搖頭，道：「曹國公送與三公主的賀禮本官豈能隨意打開！」其實他早嘗試過，是打不開，語調未免有些發虛。

山崖子跳腳道：「真是豈有此理，那盒子裡面就算有東西，也根本不可能是那什麼鳥什子發簪，它根本就無法打開，任你是砸還是劈，又如何能將東西放進去！」

陳縣令臉一黑，道：「本官也不跟你多說，反正曹國公府已經來人，到時便知！但本官也不瞞你，人家看那盒子模樣就差不多，其實事情一目了然，既是由李三腳處得來，那裡面裝有醉步搖定是八九不離十，莫非你那開山祖師與那製作的大匠心有靈犀，製作出同樣的盒子？但那看著也不美觀啊！」言里言外當然是指山崖子瞎扯了。

山崖子聞言一愣：「模樣相似？」那青銅盒子好幾百年沒離開過飛雲觀，根本無人知曉模樣，又豈會與當今世上新鑄之物相似？但他擔心被曹國公府來人認錯，那時便真得有理說不清了，忽想起祖師爺曾留下一副墨寶，上畫有盒子的模樣，忙道：「縣令大人可派人上山去幫貧道取來一副畫卷，那是幾百年前就留下的，畫卷中便有那青銅盒子模樣，那便足以證明青銅盒子實乃我飛雲觀之物了。」

陳縣令猛搖頭，道：「別別別，莫到時出了什麼幺蛾子，說是本官叫人給弄丟了畫，還是叫人送道長上山，親自去取來罷。」雖不信，但不願日日被煩著，正好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