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罪域(11)

第五章 罪域(11)

第五章罪域(11)

王家睦從汽修廠逃脫后,坐在車上,一路都非常緊張。幾人將車開到小巷,換乘已經準備在那裏的兩輛汽車,王家睦的一名韓國手下受傷,腹部流血不止。阿斌給手下的兜里塞了一沓錢,並讓手下等他們走之後再打急救電話,王家睦在車上不住地催促,阿斌才上車,坐在副駕駛位置。

幾人乘坐的越野車,王家睦坐在後排,身旁是陸小溪,陸小溪的手上被綁了扎帶,後面還坐着一名手下。王家睦在車上,看了眼手機,說:「先出城。」

阿斌問:「估計警察已經封鎖了,遇到檢查怎麼辦?」

王家睦沉吟半晌,說:「我讓你開你就開!」

司機向前行駛,王家睦撥打電話,電話接通后,問:「接下來去哪兒?我在,……」又問司機:「這是什麼地方?」

司機說了幾句韓語,王家睦學着對方的發音,說了幾句,電話那頭的人讓王家睦把電話給司機,王家睦想了想,將手機給司機遞了過去,司機說了幾句韓語后,又把電話遞還給王家睦,並說:「坐穩了,我要加速了。」

王家睦接過手機,說:「你最好把路給我安排明白了,我要是被警察抓了,咱們都得玩兒完。」

電話那頭的人說:「老闆讓你去山裏的別墅,地址一會發你手機上。」

王家睦在電話里說:「韓國警方正在通緝我,韓國已經不安全了,我要儘快出國。」

電話那頭的人說:「老闆會給你安排,但你要記住,老闆能救你,就也能滅你。能讓你躲過韓國警方的追捕,就也能讓韓國警方抓到你。至於被韓國警方抓到后,你會說什麼,你能說什麼,老闆也早有準備。我前兩天還陪着老闆去澳大利亞跟王董一起釣魚呢,老王董還問你呢,老王董身體不錯,晚上跟老闆喝完酒還能去酒吧找澳洲小妞擠牛奶。」

王家睦當然明白對方是在以家人威脅,便說:「周武,我要跟老闆通話。」

電話那頭的人說:「老闆在跟歐洲的買家談生意,沒時間搭理你。地址一會就會發給你,你先到別墅里住幾天,等老闆都安排好了,我會通知你。」

王家睦懊惱地將手機扔到椅背上,以「父母」為中心,以「親戚」未半徑,又罵了一圈對方,之後看了看身旁的陸小溪,說:「等我到國外,完全了,咱們再把事兒辦了。」

陸小溪望着王家睦,流露出驚恐的神情,王家睦探身向前,聞了聞陸小溪身上的味道,說:「我就愛聞你身上的味道,……」說完話又抓起陸小溪的頭髮,聞了聞,說:「你用的什麼牌子的香水啊?怎麼跟我那些女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樣?」

陸小溪將頭轉向窗外,王家睦用力的抓過陸小溪的頭髮,瞪視着陸小溪,說:「別端着你那大小姐的臭架子了,你現在在我手上,想要活着,就乖乖的聽話。」

陸小溪看着王家睦近乎血紅的雙眼,內心已經不再恐懼,取而代之的是輕蔑,朝着王家睦啐了一口,王家睦想要發怒,卻又冷靜下來,用手擦了擦,然後將陸小溪的唾液送到嘴裏,品嘗似的咂摸了一番,說:「你那麼願意吐,就多吐點兒。」

陸小溪憎惡地瞥了眼王家睦,不再說話,王家睦卻扳過陸小溪的臉來,要強親陸小溪,雖然雙手被綁,但陸小溪也劇烈的反抗,王家睦不敢過於用強,只是抓住陸小溪的雙手。汽車由於二人的動作,司機把控不穩,左右搖晃了兩下,也將王家睦晃開,王家睦沖着司機罵了幾句「西八!」

阿斌此時說:「王總,我們這是要出逃,前面還不一定能不能過得去呢,你喜歡陸大小姐,等過了前面的卡口,再喜歡也不遲。」

王家睦想了想,不再有動作,司機開車在一處警方設置的路障前停下,有警員上前敲了敲窗戶,司機打開窗戶,將駕駛證遞了出去,警員看了看駕駛證,又探頭進來看了看裏面的人,對司機說了幾句韓語,之後就向一旁的警員揮手,一旁的警員移開路障,王家睦等人的兩輛車通行過去。

阿斌問司機:「剛才那警察跟你說什麼了?」

司機說:「進山有兩條道,讓我們走泰睦路,那條道上的卡口,也是我們的人。」

司機一路開車出城,遇到進山的關卡,用同樣的方式通過,將車駛入山裏一處別墅的院子裏。車停好后,王家睦從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周圍的景色,罵了幾句「西八」之後走入別墅。別墅里已經有人先到,有手下上前在王家睦耳畔耳語了幾句,王家睦揮皺着眉頭,思忖半晌,問:「人在哪兒呢?」

那人說:「二樓!」

王家睦說:「去看看。」

王家睦讓手下先將陸小溪帶房間里去,並特別叮囑一定要嚴加看管,之後來到二樓的房間,推門進去后,見陸正業正坐在椅子上,陸正業見王家睦進來,急忙起身,說:「王總,你可算回來了,嚇死我了,這一路上又是開槍又是撞車的,幸虧咱們的車跑的快,不然我就被警察抓住了。」

王家睦打量着眼前的「陸正業」,想了想,問:「陸總,先在這委屈兩天,等事情辦妥了,咱們就回去。」

陸正業說:「我,……我是吳雨河啊!」

王家睦盯着陸正業的眼睛,說:「陸總,……就別裝了,我跟你那麼多年,會認不出你?」

吳雨河說:「我真的是吳雨河啊,老吳,……你讓我冒充陸正業,可我不是陸正業啊,我是吳雨河,你跟我說等事情完了,會給我五百萬,現在事情這樣了,錢您多少給點,就放我回去吧,……要不這樣,錢我也不要了,您就放我走就行。」

王家睦想了想,笑了笑,說:「放心,錢我該給你,還是會給你,但你得繼續給我演下去。」邊說着話,邊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再次打量著身前的吳雨河。

吳雨河說:「王總,我到韓國已經好幾年了,幾年沒回家,也幾年沒給家裏人打過電話了,家裏人可能都以為我死了,我兒子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找沒找到媳婦,您就行行好,放我回去吧,錢我不要了,您的事兒,我也肯定保密。」

王家睦揮了揮手,示意吳雨河坐下,吳雨河忐忑的坐在床上,王家睦想了想,問:「你兒子大學畢業了吧?我在河南也有公司,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安排你兒子去我公司。」

吳雨河說:「能上大學就好了,我那吊荒子的娃,高中都沒念完,還能念大學?成天就知道在社會上浪,要不是他把人打了,俺們得賠錢,我也不能出來熬活兒啊,……俺們家是山東的,河南那邊也沒啥親戚,俺那崽子除了喝酒,啥也不會,去了不給您丟臉了嘛?」

王家睦笑了笑,說:「不會可以學嘛,……你女兒大學畢業了吧?讓你女兒去我那也行。」

吳雨河說:「俺閨女學的是護士,我出來那年就畢業了,現在應該也在醫院上班了吧?」

王家睦一番試探,這些問題,他在韓國看到過傳到他手機上的資料,帶着吳雨河出去跟韓國人吃飯的時候,在車上也跟吳雨河聊過,大概知道吳雨河的狀況,眼前的吳雨河的回答,雖未讓他發現破綻,但仍覺得可疑,又問:「上次帶你去見的那個社長,下周再去見一次,把生意談下來,你就可以回去了。」

吳雨河問:「哪個社長?這幾天您帶着我見了好多人,有的記住了,有的沒記住。」

王家睦說:「就上次,那個姓李的社長,談完生意還一起吃飯來着,吃的中餐,那個社長還給你敬酒來着,你還把酒撒了。酒灑那社長夫人的裙子上了,你還說要送人家一條新的。」

吳雨河皺着眉頭想了想,說:「我想起來了,那個社長啊,姓啥我還忘了,我記着吃的是韓國菜吧,都是泡菜和一堆生的東西,我這腸胃吃不慣生的,吃完就拉了好幾天。」

王家睦發覺了疑點,又問:「那個社長夫人,還讓你多留幾天,還說要帶着小溪和他媽四處賺賺,買點東西。」

吳雨河訕笑着說:「那幾天總跟您去飯局,見的人多,不是社長就是主席的,有點記不住了。」

王家睦直視着吳雨河,問:「是嘛?真記不住了?」

吳雨河說:「真記不住了,歲數大了,……」指了指腦袋,說:「腦子不管用了。」

王家睦拍了拍吳雨河的臉,說:「你最好給我想起來,……你先在這待幾天,好好想想,咱們這幾天都去哪兒了,見過誰,說過什麼,……不要出屋子,飯菜我會讓人給你送來,過幾天等我把事情忙完了,咱們就走。」

王家睦說完就出去了,出門后將門關好,將門口的手下叫了過來,說:「這兩天盯住了他,不能讓他與外界有任何聯繫。」

那手下點了點頭,王家睦來到別墅里一間寬敞的卧室,進屋坐在椅子上,點上煙,思忖著方才與吳雨河的對話。王家睦問的問題半真半假,吳雨河的回應,也是有對有錯。吳雨河那兩個孩子的事情,王家睦在車上問過吳雨河,記得當時吳雨河說的就是兒子只是高中畢業就混社會,把人打了,家裏不得不賠錢,女兒在念衛校。王家睦也記得當時聊的時候,吳雨河說他老家是山東的。與韓國的社長吃飯,確實是吃的韓餐,但那個社長並不姓李,酒也沒灑在社長夫人的裙子上。王家睦覺得,如果屋內的吳雨河是假的,是陸正業的話,陸正業不可能知道吳雨河的事情。但吳雨河的回應又不是完全正確,這就令王家睦又有了疑慮,況且通過方才對吳雨河的試探,感覺從「氣場」上來說,屋裏那人的「氣場」更像陸正業。

王家睦抽了幾口煙,將煙頭按滅,撥打電話:「周武,……我要找老闆,我這邊出了點特殊情況。」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問:「是陸正業的事?」

王家睦說:「和我在一起的那個,說他是吳雨河,但我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能不能讓老闆跟韓國這邊的人確定一下?」

電話那頭的人說:「尚坤去追的那個陸正業,被尚坤捅了一刀,然後跳河了,韓國警方正在組織人尋找,現在還沒有消息,估計是死了。」

王家睦在電話里愣了半晌,問:「如果那個陸正業死了,那麼我這邊這個,是不是就是唯一的一個了?」

電話那頭的人說:「不管你手裏的人是誰,只要他聽話,他就是陸正業。他要是不聽話,他就是個被淹死的人。」

王家睦問:「掉河裏的那個,確定是死了?」

電話那頭的人說:「現在還沒找到屍體,但老闆已經安排好了,不管掉河裏的那個人是誰,他都必須死,屍體老闆會處理,不會留下把柄,你就看好你身邊的那個,老闆會安排你們出國。」

王家睦說:「我總是不放心,最好讓老闆驗證一下。」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不耐煩地說:「老闆很忙的,要給你安排路線,要替你收拾你在國內和韓國的爛攤子,不要什麼事都找老闆,你先自己想想辦法。」

王家睦說:「如果我手裏的人是陸正業,一旦他回到國內,我們準備這麼久的計劃,付出了那麼多金錢和時間,在韓國鬧出這麼大動靜,老闆人的人和我的人都損失不少,我還被通緝了。如果我身邊的這個人是陸正業,讓他回到國內,就全白忙活了。」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良久,說:「我一會問問老闆,你也自己想想辦法。」

對方說完便掛斷了電話,王家睦坐在椅子上,再次點上一支煙,思忖著要怎樣進行驗證。他對吳雨河了解也不多,之前來韓國幾次,隔着鐵門見過兩次。這次來韓國,看過吳雨河簡單的資料,在車上和在房間里,與吳雨河簡單的聊了一些,也都是吩咐吳雨河要按他的計劃行事。王家睦想到吳雨河做過手術,外貌、說話的聲音和指紋與陸正業一樣,常人看不出來,但去專業的醫療機構,是可以查驗出來的,便再次撥打電話,將他的想法說了,還說他正在被通緝,出行很危險,需要老闆安排進行鑒別,對方說他會彙報給老闆,讓王家睦先待在別墅里,不要外出。掛斷電話,王家睦又想到可以驗證陸正業的DNA,吳雨河與陸正業有着相同的血型,陸小溪和陸正業沒有血緣關係,要驗證DNA只能提取國內陸正業親戚的DNA做親緣驗證,會比較麻煩和耗時。又想到驗證筆跡,想到吳雨河能夠模仿陸正業的筆跡,但陸正業肯定不會吳雨河的筆跡,可又缺乏比對目標,當前的狀況是既沒有陸正業的筆跡,也沒有吳雨河的筆跡。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將身邊的陸正業拉去醫療機構進行鑒別在現實的情況下更容易實現。雖然焦慮,但目前的情況,想要將吳雨河送去鑒別,已是力所不及,只能無奈地等待。

王家睦同時又做了兩手準備,往國內打電話,讓在國內信得過的手下想辦法搞到陸正業的筆跡,然後傳真到韓國。王家睦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還給在澳洲的父親掛了電話,問候了父母的身體,父親在電話里叮囑王家睦,不要做違法的事,早點找個女人成家,還問起了陸正業。王家睦從父親的語氣中,判斷父親並不知道韓國發生的事,便也沒有提及,說陸正業身體和公司都很好。父親在電話里叮囑王家睦,陸正業心思縝密,很有城府,在他手下多些「心眼」,別被陸正業當「槍」使了。王家睦往日裏與父親通話,總是嫌父親啰嗦,可在當下,也不知怎麼了,就想多聽聽父親的聲音,說是在三亞又看重了一套別墅,等父親回來,帶父親去看看,父親滿意,他就付錢買了。還問起給媽媽郵過去的草藥是否收到,父母也覺得王家睦有些奇怪,問王家睦是怎麼了?王家睦擦去眼角的淚,在電話里笑着說沒事,就是挺長時間沒見,有點想念爸媽。父母又提出要視頻,王家睦想了想,擔心自己被通緝,韓國警方或許已經聯絡了中國警方,中國警方再聯絡澳洲警方,對父母的手機進行監控,如果視頻,很可能會暴露自己的位置,便說在外面,信號不好,不太方便。王家睦擔心警方會追蹤到他的手機信號,又聊了幾句,讓父母不用為他擔心便掛斷了電話。掛斷電話后,望着窗外的夜色,一陣難過,想到自己可能過不了這一關了,捂著臉獨自抽泣。王家睦雖心狠手辣,時常癲狂,但那只是裝個別人,甚至是裝給自己看的,去掉「王總」和「狡詐」、「城府」的偽裝,也還是一個脆弱、孤獨的靈魂。

屋外傳來敲門聲,王家睦擦去眼淚,又恢復往日裏冷酷的模樣,整理了衣服,才讓外面的人進來。手下推門進屋,問王家睦要不要吃飯,王家睦點了點頭,還讓手下把陸小溪也帶過去。王家睦收拾一番后就來到一樓大廳,見桌上擺了幾盤泡菜,還有兩份烤魚,還有一盤切好的烤肉,王家睦看了看桌上的吃食,喊了兩聲:「阿斌,阿斌,……」

喊了幾聲之後阿斌才從樓上下來,來到桌前,問:「怎麼又是鹹菜?」

阿斌說:「這兒也沒啥啊,特產就是泡菜,咱們現在被通緝,能吃上飯就不錯了。」

王家睦看着桌上的飯菜,流露出厭惡的神情,拿起桌上的兩個盤子,連盤子帶菜摔在地上,又瞪視着阿斌說:「給我弄點吃的,再給我弄點酒來。」

阿斌站在原地沒動,盯着王家睦,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王家睦注意到阿斌神情的變化,問:「你笑什麼?我說話你沒聽見嘛?」

阿斌想了想,頗為不屑地說:「聽到了,王總,你要吃的,我讓人給你去弄。」

王家睦說:「我讓你去給我弄。」

阿斌乜斜地看着王家睦,冷笑着說:「我只負責把你送到這裏,你給我的錢里,沒有做飯這項,要我給你做飯也行,——得加錢!」

王家睦揮手給了阿斌一記耳光,阿斌身子晃了晃,揮手也給了王家睦一記耳光,王家睦沒想到阿斌會打他,吃驚不小,罵了兩句之後,又要動手,阿斌身手敏捷,抓住王家睦的頭按在桌子上,同時拿起一旁的餐刀釘在桌子上王家睦的腦袋旁,說:「王總,王大少,你給我聽清楚了,這幾天可能是我跟你最後的幾天了,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但你要是還給臉不要臉,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老闆讓我送你出國,我會送你出去,但你要是想死,我也不介意成全你。」

聽阿斌如此說,王家睦吃驚不小,憤懣地問:「你是老闆的人?」

阿斌說:「要不是老闆不讓我動手,我早就弄死你了。」

王家睦掙扎了幾下,仍舊被阿斌死死的按住頭,阿斌操起桌上的刀,在王家睦的臉頰上輕輕的劃過,只是恐嚇,並未用力,並未傷到王家睦,之後在王家睦耳旁輕聲說着:「你要吃什麼?我給你去弄!」之後便鬆開了手。

王家睦站直身子,瞪視着阿斌,阿斌輕蔑地笑了笑,說:「飯涼了,趕緊吃吧!」

王家睦咬牙切齒地說:「真是一條養不熟的狗!」

阿斌卻並未生氣,撿起桌上的泡菜吃了一口,說:「這泡菜的味兒不錯,比前幾天吃的強,王總要不要嘗嘗,……」說完將泡菜遞給王家睦。

王家睦瞪視着阿斌,咬牙切齒地說:「回到國內,別讓我再看到你。」

阿斌不屑地笑着說:「如果不是老闆安排,你以為我會願意見你?老闆讓我看着你,我才給你當了那麼長時間的狗,你到處惹事兒,不僅老闆得替你擦屁股,我還得替你擋槍。這些年,要不是老闆和我在明裏暗裏的幫你,你能談成那些生意?你能成為現在的王總?陸正業不傻,早就防着你了。」

王家睦仍舊是目露凶光,握緊拳頭,想要教訓阿斌,思前想後,還是忍住了,問:「老闆讓你監視我,給了你什麼好處?從我這裏,你拿的也不少,為什麼還要背叛我?都是當狗,老闆給的骨頭,就比我給的肉好吃?」

阿斌再次用手拿了塊泡菜,扔到嘴裏,嘲諷著說:「背叛?是老闆讓我看着你,我才在你身邊待這些年,雖然得給你辦點事,但從來就沒有想跟着你。」

王家睦想了想,蠱惑著說:「老闆讓你監視我,讓你送我出境,那是我還有利用價值,我的價值在於我在國內的錢和公司的股份。我給老闆辦了這些事,也只是老闆的棋子而已,現在的情況,隨時可能成為棄子。我沒有利用價值了,會成為棄子,還能保命,……但你呢?當老闆覺得你知道的太多,或是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你可能連棄子都不是,不如……」向左右看了看,未見其他人,壓低了聲音,說:「你送我和陸正業、陸小溪出境,老闆給你多少錢,我給你十倍,你拿了錢,改名還姓,再做個整容,拿着錢逍遙快活不好嘛?」

阿斌打量了一番王家睦,詭譎地笑了笑,說:「看在你給我的那些錢的份兒上,這話就當我沒聽過。再送你幾句保命的話,這屋裏的人,除了你和陸家父女,都是老闆的人,你說這話,我能當沒聽見,他們可就未必了,這話要是傳到老闆耳朵里,後果你知道。」

王家睦不死心,仍舊蠱惑似的問:「我答應你的,肯定會做到,送我出境,我就給你錢。」

阿斌笑着說:「錢是好東西,但我怕有命拿,沒命花。我的命和你的命都攥在老闆手裏,老闆是什麼人你不是不知道,背叛老闆的下場,……你可能不知道,但我知道。易北鳴是怎麼死的,你也知道。老闆最恨背叛,老闆的手段,會讓背叛他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人彘,聽過嗎?我在東南亞那邊,老闆的老巢里,見過不止一個。」

王家睦沉吟著問:「你再想想,我說到做到。」

阿斌說:「相比較而言,我還是更相信老闆,也更想把你變成人彘。」

王家睦瞪視着阿斌,說:「你就這麼恨我?」

阿斌笑了笑,說:「你都把我當狗使了,我還能喜歡你不成?」

王家睦想罵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想到阿斌之前的話,問:「易北鳴不是被李福生和余萍,還有那兩個韓國人一起弄死的嘛?」

阿斌問:「那你覺得他為什麼會死?」

王家睦說:「難道不是為了錢?弄死易北鳴,讓余萍繼承易北鳴的全部資產,再把資產轉移。」

阿斌笑了笑,說:「反正這也不算啥秘密了,告訴你也無妨。老闆要弄死易北鳴,當然是為了錢,但只是一方面,易北鳴的錢,其實是老闆的錢,老闆只是拿回屬於他的錢。老闆最想要的不是想要易北鳴的錢,就是想要他的命。易北鳴知道老闆很多事,老闆還有把柄在易北鳴手裏,姓易的用老闆的把柄要挾老闆,老闆給了他幾十個億,可他還是不滿足,老闆才想要要了他的命。就算你不找到那個像易玲的女孩,老闆也一樣會殺了易北鳴。」

王家睦愣在當地,思忖著阿斌的話,阿斌接着說:「王總,好好想想吧,易北鳴千防萬防,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女兒會殺他。你覺得你能逃得了老闆的手掌心,你可以試試。」

阿斌說完話,徑直而去,上樓去了,不長時間之後,陸小溪在看守的走下樓來,站在桌子旁,一言不發,王家睦看了看陸小溪,突然有一種「同命相連」的感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說:「吃飯吧,今天一天你也沒怎麼吃東西。」

陸小溪還是站着,並瞪視着王家睦,身後的人要將陸小溪按在椅子上,陸小溪掙扎,王家睦擺了擺手,手下停手,王家睦又說:「我知道你恨我,但恨我歸恨我,東西還是要吃的,今天吃完這頓飽飯,下頓什麼時候吃,還能不能吃得上,還都不一定呢。我知道你恨我,但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恨。如果你還想逃,吃飽了也才有力氣接着跑。」

陸小溪想了想,問:「我爸呢?」

王家睦想了想,說:「在樓上呢,——我叫他下來一起吃!」

陸小溪還是站着桌子旁,神情冷漠,王家睦站起身上樓,來到吳雨河的房間,對吳雨河說:「你那寶貝女兒不肯吃飯,去勸勸他。」

吳雨河還是誠惶誠恐的樣子,問:「你是說陸小溪?」

王家睦故作姿態地說:「忘了,你是那個姓吳的。」

吳雨河陪笑着說:「您是貴人多忘事。」

王家睦說:「跟我下去,一起吃點兒,吃完這頓,下頓不知道什麼時候呢,再幫我勸勸陸小溪,讓她也吃飯。陸大小姐還是很關心她父親的,也很聽她爸的話。」

吳雨河愣了愣,說:「她之前就已經懷疑我了,……」

王家睦打斷吳雨河的話,說:「那你就接着演,演好了,我答應你的事,都能做到,……」拍了拍吳雨河的臉,說:「演不好,後果你知道。」

吳雨河唯唯諾諾地說:「我儘力,我儘力。」

吳雨河和王家睦一起下樓,來到餐桌旁,有手下又端上來幾個碗,裏面是一些烤肉,桌上還擺了幾瓶酒,有韓國的清酒和啤酒,也有其他的洋酒。吳雨河看到憔悴的陸小溪,頜動了幾下嘴唇,囁嚅著說:「小溪,吃飯吧,……」

陸小溪打量著吳雨河,吳雨河也望着陸小溪,二人的眼神交匯,彼此都在揣測。王家睦坐在椅子上,倒了杯酒,笑吟吟的看着父女二人的對峙。

陸小溪問:「你是我爸嘛?」

陸正業說:「之前發生了什麼,家睦跟你說了,你也知道了。我也不用跟你多說了,我希望你能明白現在的狀況,想要活着離開這裏,最好還是聽家睦的。」

陸小溪仍舊打量著吳雨河,問:「我媽呢?」

吳雨河望向王家睦,王家睦喝了口酒,說:「阿姨在別的地方,現在很安全,等過兩天,我就讓你們一家團聚。」

陸小溪說:「我要見我媽。韓國也有網絡吧,我要跟我媽視頻。」

王家睦想了想,說:「這裏是韓國,有些事情不像國內那麼方便。你先吃飯,等吃完飯了,我來安排,讓你們視頻。」

陸小溪想了想,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吃了兩口米飯,陸正業也坐了下來,吃了兩口飯後給陸小溪夾菜,陸小溪看着碗裏的菜,再次打量吳雨河,半晌之後,說:「你不是我爸,你到底是誰?你長得像,演的也像,但你不是我爸。」

吳雨河頗為嚴肅地說:「小溪,聽話,……先把飯吃了。」

陸小溪猛地站起身,探身向前,近距離的盯着吳雨河,問:「你到底是誰?」

吳雨河盯着陸小溪,二人的眼神交匯又錯開,隨後鎮定地說:「小溪,這裏是韓國,要想回家,就先吃飯。等吃完飯了,再跟你媽媽視頻。」

陸小溪忽然笑了笑,說:「好,……」說完又對王家睦說:「王總,你找人冒充我爸,無非就是想要我們家的錢,我想你的目的已經達到,或是基本達到了吧?既然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再留着我們也未必有用,殺了我們對你也沒有好處,我們也看清形勢了,只要你能保證讓我和我爸回到中國,在韓國你想做什麼,我們配合你。」

王家睦審視着陸小溪,喝了口酒,笑了笑,說:「我覺得小溪說的有道理,……」又轉向吳雨河,問:「是吧,陸總,……你會配合我吧?」

吳雨河看了看陸小溪,頗為嚴肅地說:「家睦,你想做的都已經做了,合同我也已經簽了,錢估計這幾天就會到你公司的賬上,你想要錢,拿去就好了,我和小溪,……只要你不傷害我們,讓我們回到國內,我們在韓國會配合你。」

王家睦喝了口酒,之前的無論是陸小溪的問話,還是他的問話,都是在試探和觀察,試探一番之後,既覺得眼前的人熟悉,又覺得陌生。既覺得可能是陸正業,又覺得也有可能是吳雨河,想着讓陸正業父女對峙,能夠找到破綻,能夠得到答案,可結果卻令他更加困惑,放下酒杯,說:「都是聰明人,現在的情況你們也都清楚,我也就不多說了。既然你們父女都決定了,那就先吃飯吧。」

三人彼此各懷心事的繼續吃飯,王家睦想着的是桌旁的男人到底是誰,陸小溪想着的是怎樣能活着離開,吳雨河想着的是怎樣將「戲」接着演下去。王家睦又試探一番,仍舊未能甄別。陸小溪給陸正業夾菜,還讓陸正業別吃太多泡菜,鹽分太多,對血壓和身體不好。吳雨河讓陸小溪多吃些,回去后早點睡,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活下去。父慈女孝,令王家睦更加困惑。

吃過晚飯後,陸小溪又跟王家睦說要跟母親視頻,王家睦不再敷衍,以容易被韓國警方根據信號發現為由,斷然拒絕。陸小溪罵王家睦不守信用,王家睦則說:「我之前是答應你了,但我現在後悔了。就像我從姓張的那小子手裏拿到視頻后,我想弄死他,你答應我永遠不會再見他,我才繞了他的狗命。可你還是見了他,不僅見了他,還聯合他來對付我,要不是他吃飽了撐的來韓國,會給我惹出這麼多事?會壞了我的計劃?我這麼多年的心血,投入那麼多人力物力財力,被他一個人全毀了。我如果能過了這一關,決不會讓他活着。」

陸小溪想咒罵,又想到這個時候不能將王家睦惹急,畢竟自己和父親的命還在王家睦手上,便輕蔑地笑了笑,說:「我覺得張文鐸不僅毀了你的計劃,還會來救我,像腳踩七彩祥雲的齊天大聖,從天上飛下來,救我。我猜不到故事的開始,但我想到了這個故事的結局。」說完便轉身離去。

望着陸小溪離去的身影,王家睦抓起桌上的酒瓶,懊惱地摔在地上。回房休息,王家睦一時睡不着,來到陸小溪門外,躑躅一番后還是敲了陸小溪的房門,屋內的陸小溪並未開門,而是隔着門說:「王總,錢你已經拿到了,就別再得寸進尺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也知道,雖然現在在你手裏,但還是要臉的,你在國內得不到的,在這同樣也得不到。要是想拼個魚死網破,我也陪着你。」王家睦討了個沒趣,便又來到吳雨河的房間,吳雨河十分殷勤地給王家睦搬椅子和倒水,還問王家睦還需要他做什麼,需要他簽什麼文件?

王家睦猛地抓住吳雨河的頭髮,將吳雨河的腦袋抓到身前,近在咫尺的盯着吳雨河,問:「你到底是誰?」

吳雨河陪笑着說:「老吳啊!」

王家睦依舊盯着吳雨河,半晌之後才稍稍的鬆了鬆手,說:「你演的太像了,不像是吳雨河,更像是陸正業。」

吳雨河說:「為了演好陸正業,我在那個地下室里,練了兩年多。臉上身上還被動了很多刀,每天都在電視里看陸正業的臉,聽他該死的聲音,為的不就是演的像嘛?」

王家睦站起身,拍了拍陸正業的臉,說:「演的很好,接着演。」

說完便轉身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思忖一番后,打電話給國內信得過的人,得知國內警方已經去他的辦公室和家裏搜查過了,還帶走了他幾個直屬的手下。王家睦叮囑國內的親信,多打聽些國內警方的消息,打聽到重要情況了,及時打電話向他彙報。還催促手下,儘快搞到國內陸正業的字跡,傳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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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鐸之罪域迷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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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罪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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