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犧牲！瘋狂！

骷髏饒有興味地欣賞了布拉德的表情整整一分鐘，然後在布拉德絕望的眼神中開口了。

「那最後一位闖入者，你認為自己有什麼資格成為瑞弗克的客人呢？」

「我——」布拉德的話好像被骷髏明耀的光芒壓在喉嚨里。

「你認為自己有什麼地方能讓瑞弗克為你敞開大門，貌似你也不像很有實力的樣子。」它貌似也不認為布拉德有說話的權力。

「不如我我讓我的手下和你比試比試？」骷髏提了個建議，身後陰影中的那個紅圍巾骷髏抽出了刀刃和火槍。

讓我去挑戰生前起碼高階的【刃】之密傳修行者，不如直接殺了我。布拉德瞳孔地震，這是對標賽拉諾的高階職業者，不是他這種半吊子吟遊詩人可以對付的。

「那你能用什麼證明自己，還是說……你祖上也姓雅寧斯？」骷髏笑了。

這不是件好笑的事情，絕地不是。

布拉德感覺自己已經身經絕境，眼前的骷髏不像是詢問，更像是戲耍他。

力量、身份我都不具備，那我還擁有什麼？

智慧！！

對，我還有智慧！！！

這是我最後的機會。布拉德感覺自己攥住了唯一一根讓自己逃出生天的稻草。

「尊敬的先生，我想向您證明我的智慧，由我的心智來作為進入貴舍的入場券。」布拉德微微彎腰，力圖表達的盡量禮貌。

「哦，有趣。」骷髏點了點頭。

「有人想在雅寧斯面前展示他的學識，太有趣了。」

「那你想怎麼證明這個呢？」

「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骷髏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好像之前所有的希望都出自它的刻意而為。

「我不屑於出幾個看似深刻實則淺薄的謎語讓你撞大運，雅寧斯有更好的方法考驗你的能力。」

砰！

一本由皮革、金屬、布帛與光芒裝訂而成的書被扔在布拉德身前。

「在我面前讀完它，你就是瑞弗克的客人。」

場面一度寂靜。

「啊？」布拉德有點錯愕，

「那，那，那我看了哈。」

懷着忐忑與期待，布拉德撿起了地上那材質非凡的書冊，這本書冊和之前接觸過的其他密傳書籍有共同之處，但它更接近於他拾到的那紙謎語，溫暖而有力量。

文字。

在骷髏耀眼的顱中之光下，書籍反射出黃金般的色澤和質感。布拉德端詳著封面，上面沒有署名，只有一個形似太陽的抽象圖案，在光芒下消消漲漲。

「真的只要看完就可以了嗎。」布拉德刻意壓抑自己的狂喜與不敢置信。

「是的。」骷髏點點頭。

無名之書在布拉德的催促下卸下了防備，又或者是故意把年輕的吟遊詩人引入陷阱。經歷歲月洗磨的文字在那光芒下伸展開手腳，牢牢吸附布拉德的靈魂和精神之上。在那些文字與圖案中，是在上個世代被遺忘的黃金真理——一個崇尚太陽的世代。

布拉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他只覺得自己在那古老的真理中被裹挾著翻了一頁又一頁，靈魂中的理性在被快速的消耗，知識的荷載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到開始增長。

布拉德突然後悔了，這不是他這個階段可以承載的知識，自己淺薄的智識不足以解析與領悟這種真理，哪怕是這不朽真理的反光，都不是他這個小小吟遊詩人可以承受的。這雅寧斯的饋贈確實是險惡的考驗，如果通過，那會是布拉德此生難忘的啟迪，但如果通不過，他就會燃盡自己的靈魂，永遠遺忘在冰冷黑暗的地牢之中。

耳畔的呢喃再次出現在布拉德的腦海，對知識的恐懼開始在骷髏永遠缺少仁慈的光芒中滋長。一頁又一頁，布拉德感覺自己接近了不可言述的臨界點，光芒中的幻影開始向他襲來，歲月中的噩夢逐漸展露猙獰。

那是一個人形的陰影，分不清具體的形象，就這樣施施然走在光中，像男人又像女人，像孩童又像老人，像聖人又像罪人。在崇聖與憎惡之間布拉德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壓迫力，兩者都是不可言述，不可直視的存在，而自己僅是一階凡人。

凡人，脆弱可悲，血肉所構，痛苦悠長，生命短暫。布拉德彷彿記得誰說過這樣的話。

當知識或者神秘所造成的壓力突破極限，布拉德感覺自己鬆了，像一根綳斷的魯特琴弦藉著反作用力揮灑在空中，自由而可悲。

他的生命並沒有走到終點，精神卻被犁過了一個可怕的閾值。

他崩潰了，也瘋了。

瑞弗克是有詛咒的，布拉德被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