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迷樂
劉潤熙和安玢並排走着，音樂聲越來越小，群眾的躁動變成耳邊不散的迴音。
劉潤熙說完了他與趙琦的事。
「講了這麼多，光顧著談自己了。」潤熙撓撓頭。
「沒事，你難得像這樣。」安玢微微一笑。
「明天還一起複習嗎？我的一些筆記沒記。」
「可以。不過我記的也不多。」安玢側着頭看向潤熙。潤熙個子高，安玢的頭才及他的鎖骨。
「你的書包呢？」安玢的目光下移，發現潤熙的後背空空。
「啊，忘記拿書包了。我先去拿包。」潤熙說着，就往回走。
「那我先走了。」安玢說完，扭頭就走。走了幾步，又低語，「我可不想等你。」
潤熙不緊不慢地走回了原處，彎腰撿起了包，再提在手裏，準備離開。他向圍觀群眾那裏看去，那的人還是那麼多。
潤熙不多作停留，快步離開。剛走幾步，卻看到了一個女孩。
他的眼神無法移向別處，他認識那個女孩。他無數個日日夜夜都挂念著的，耗費精力去追求的，在表白那日買了大束山茶花來宣洩愛意的他心悅的女孩。單單是她的背影就足夠喚起他三年的難言的柔情。潤熙看到的也只是背影。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潤熙穩定情緒，再看了一遍。不會認錯的，就是她，還是說那背影就像她。潤熙趕忙上前，打算叫住她。
此刻，他忘了致她而死的內疚，忘了他溯源魔法看到的木屋，他只知道，他愛的那個女孩沒死，他由衷地高興。
他越靠近，看得越清晰，就越篤定，那就是她，那個他愛的趙琦。
他就要靠近了。那女孩像是知道了什麼，轉過頭來，看見了潤熙。潤熙看不清女孩的表情，但確定了她就是趙琦。但那女孩逃開了。
人太多了，潤熙在外圍，他是擠不進去的。他看着趙琦離開了，再一次。
潤熙失落地離開，他還在趙琦離開的沮喪情緒中。他努力過無數次，卻怎麼也抓不住她。他從未牽過她的手，從未與她真心實意地談過天。他之前的偶然相遇，與她交談甚歡不過是計量好的故事。但他們不是故事裏的人，至少他不是。
在知道趙琦墜樓的第一時間，他沒有恐懼或是悲傷，而是釋然。他意識到，她的過世是他們故事的終點，他一直不接受他被拒絕的事實。而後，安玢的一句話把他拉回了當下應面對的問題——趙琦過世了。他才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
安玢想問的應該是「你還愛這趙琦嗎？」潤熙是這樣想的，當安玢剛剛問他的時候。
潤熙低頭走着，不巧與人相撞。潤熙回過神來，原來撞見的是林弈。
「你這是怎麼了？剛剛往你那走，你就神不在焉的，一直沒叫你，就直接撞過來。」林弈故意沒叫他，就是想着看潤熙與他相撞。
「沒什麼。」
「你看見吳可了嗎？我們打算在這裏會面。」
「哦，我看到他了！」林弈還沒等潤熙開口，他就發現了吳可。林弈向著吳可招手，說，「一起來唄，聽聽音樂，看你這麼傷心的。」
潤熙看到林弈，才從對趙琦的懷念中跳脫出來。「趙琦，不是早就死了嗎？」潤熙心中疑惑著。他打算直接告訴林弈，於是就跟着他走了。
「都看不到裏面唱歌的人是誰。」林弈嘴裏不斷埋怨。
吳可與他們會面了。
「你不是早到了嗎？怎麼在最外圍？」
「你們看裏面的是誰。
」吳可沒有回復林弈的話。
林弈從人縫中看去，是一個女歌手。他拿起手機，用照相功能把人物放大。
「她好像是，在哪裏見過，她是……」
「趙琦。」林弈還沒說完，吳可就搶答了。
「什麼！」潤熙趕緊往裏圈張望。
那就是趙琦！她手裏拿着麥克風，臉上帶着常見的口罩。她用圍巾遮住自己纖長的脖子，她的衣服是最普通的款式，卻難掩其姿色。她的紅色的頭髮在風中亂作一團，頭髮上特殊洗髮露的香味也藏進風裏，擾亂了前排男生的思緒。
潤熙從未聽過趙琦唱歌。她從未在公共場合唱過歌，甚至從未哼過曲。她的歌聲讓潤熙陶醉在這早秋的清風裏。
「還真是。怎麼了？她死而復生？！」林弈想到了些古老傳說，瞳孔跟着眼睛一起長大。
「就是她。她為什麼還活着，可能和她的魔法有關。」潤熙回應道。
「那你們快去問個明白。」林弈覺得這是個好時機，心裏着急。
「我們怎麼進去？」潤熙不想擠來擠去，最後還說不定問不明白。
「你們不是有魔法嗎？」
「魔法不能亂用的，而且我們也不會讓他們全部支開的魔法。」吳可耐心解釋。他向來如此。
他們三人一籌莫展，吳可用手機叫來安玢和余瓔舒。她們在來的路上。
學生們聽着趙琦唱歌，人也越來越多。田徑場上，人們圍成一個大圈，陶醉在趙琦的音樂中。
「夢裏我有個洋娃娃，裏面藏着我愛的人。這樣我不會失去他，我迷戀着的人啊，聽我的話……」趙琦唱着大家不知道的歌，歌聲溫柔，另人迷失。
「她在唱什麼？」林弈聽着歌，覺得奇怪，「不會是唱給那男孩聽的吧？」
「說不定是的，我去看看人群里有沒有他。」潤熙轉過身要走，發現來操場的人更多了，他們也不在外圍了，潤熙出去要費些力氣。
「怎麼人這麼多了，也沒注意到。」潤熙心裏奇怪。
趙琦還在唱這首歌，聽歌的學生不斷增多。最開始，她只是在邀請群眾唱歌環節上台唱歌的，但她唱功卻不輸校音樂隊的人。
「我們到了。但是我們進不去。」安玢發來消息。
「怎麼辦？好像人越來越多了。」林弈看了消息，問吳可。
「好奇怪，一般來說，不會有這麼多人的，怎麼會這麼誇張？」吳可認識一個校音樂隊的學長，他大概了解今天會有多少人來田徑場。
「人開始散了，」不一會兒，安玢又發來消息，「他們都在往外走。」
可是，趙琦的演唱也接近尾聲了。
最終過多的人離開了。趙琦悄無聲息地離去了。劉潤熙沒找到那男孩，他們也沒留住趙琦。
不久，他們散了。
「你說，趙琦會不會真的沒死。」林弈和吳可一起回宿舍。
「可是，我們都看到了……」吳可沒把話說完。
林弈也看到了，看到她死了，也看到她在那裏唱歌。
「她的屍體在哪裏？」林弈想把這事查明白。
「屍體？季老師處理了。聽說連家屬都沒告知呢。」
「為什麼？」
「只是聽說。而且好像老師把與趙琦有關的同學記憶都刪除了。是會魔法的同學。」
「你問了劉潤熙她家人的事沒？」林弈想到了他之前問吳可的問題。
「她家人的事？我問過了。」吳可把他從劉潤熙口中得知的事全告訴了林弈。
趙琦是出生在書香世家。她的父親是做大官的。可是後來，她的父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過世了。她的父親的遺書里指明將大部分財產給趙琦。趙琦的母親，可能是因為遺產分配問題，改嫁了。
「當時，劉潤熙還說，她的母親不像是為財的人，而且她的母親很愛趙琦的，但改嫁后她就再沒看望過趙琦。」吳可複述著。
「劉潤熙怎麼知道的？」林弈記得劉潤熙說他是在高中和趙琦相會的。
「他們初中就在一個班了。他的父親之前還和趙琦的父親有交集，還去過去他家。只是，他和趙琦認識得晚。」
「那繼續講吧。」
「趙琦後面的家事，劉潤熙就不知道了。」吳可講完了。
「那她沒人照看了？」
「應該是的，潤熙猜她家裏是一個管家顧家。」
林弈心裏總想着此事，這事就越來越捉摸不透。
「對了，余瓔舒說魔石會加強持有者的魔法。」吳可突然想到了這件事。
「怎麼加強？」
「不知道，但是它好像能力很強，可以增多，增強精通魔法。」
「還有別的嗎？」林弈感覺趙琦身上應該還有魔石，說不定那套娃就是被她拿走了。她又用魔法吸引了這麼多的人，好給自己唱歌時打掩護，讓他們抓不住她。
「最厲害的是可以穿越。」
「你是說，穿越時空？」
「是的。理論上是可以的。」吳可看着林弈說道。
沒想到它這麼厲害。要是我拿到了，就能治好我的病了。我只是想治好病。林弈心中想着，走得慢了。
不久，田徑場上的音樂消退了。只是，趙琦又帶走了多少人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