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臣,想賴床 一腳蹬在龍膝蓋上……

65. 臣,想賴床 一腳蹬在龍膝蓋上……

那親兵似沒聽懂,偏頭,「啥?」

寧如深緩了下神,抵著額頭靜了靜,試圖再替人尋些借口:

不是敵軍創的,那是他自己扭的?

但李無廷常年習武,虎口都是劍繭;就算開弓一下午,也絲毫不見疲色……

寧如深猛吸一口氣,找不出借口了。

帳中的一幕幕又適時地浮了出來:李無廷在燭前褪下衣甲、露出精壯的肩背,他手抹藥膏,按過李無廷的臂膀肩頭……

他腦中轟然發熱——

好你個陛下,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寧大人?」旁邊親兵探頭瞅了瞅,「你頭頂的毛…發怎麼,好像炸開了?」

寧如深勉強定下神,直起身看去:

「被陛下的英姿震撼的。」

那親兵大為驚嘆,「我描述得有那麼直擊人心?」

「跟……驚雷有的一拼。」

寧如深說着起身,籠著燥熱朝主帳的方向看了眼,幽幽道,「我去找陛下。」

親兵們忙說,「怎麼才來又走?」

「我有事要問……不。」

他想了會兒,隨後把頭頂束好的發撥了撥。撥得翹起幾搓,晃過去了。

主帳那頭,霍勉還沒離開。

寧如深掀簾進去,兩人同時看過來。

他頭頂的毛迎風招展,李無廷目光一下落來,薄唇剛動了下,霍勉已經笑出聲:

「哈,你這——」

他笑了聲突然又警覺,倏地收攏嘴角,假裝無事發生。

寧如深,「……」

軒王是在矛隼上投了毒嗎,怎麼霍勉也變得神叨叨的?

他感嘆了一聲,蹭去了李無廷跟前。

「陛下。」

「怎麼回來了?」

李無廷一低頭,那搓毛就在他眼皮底下一晃一晃的。他壓下手心的癢意,喉結動了下,「那邊處理完了?」

寧如深點頭,頭毛又一晃。

跟前默了秒,沒忍住,「你頭髮。」

他仰頭去瞅,「什麼?」

「……」李無廷看着他跟貓攆尾巴一樣的動作,定了瞬,朝霍勉掃去一眼。

霍勉趕緊滑走,「臣告退。」

待人離開,帳中又只剩他們兩人。

李無廷朝寧如深看了兩秒,在對上人不設防備仰來的目光時,他終於隨心而動地替人抽了玉簪,雙手一抬——

胳膊剛一動,他陡然頓住。

隨即一低眼,和寧如深對了個正著:

「……」

「……」

寧如深被環在李無廷的臂彎間,抿唇幽幽盯去。

一些心知肚明又在無言中蔓延。

兩人間靜了好片刻。

李無廷還是指節一動,將他頭髮重新綰好,放下自己「傷筋動骨」的龍臂。

他輕扯了下衣襟,偏頭,「朕……」

寧如深找回先前的話術,「兩刻鐘到了,陛下的內傷癒合了是嗎?」

李無廷,「……」

李無廷端詳,「寧卿果然記仇。」

寧如深看對方沉靜的面色下,脖根又紅了點兒。他本來是因為被撩炸了毛,才回來反撓一把。

這會兒見目的達成,他正想寬容大度地翻篇,就聽跟前道:

「但朕是為什麼,寧卿不知道?」

寧如深心頭猛地一悸:!

李無廷垂眼,朝他很輕地笑了下。

隨後抬起那隻「痊癒」的胳膊捏了下他耳廓,轉頭出去了。

「……」帳簾一落。

寧如深在狂跳的心率中不敢置信:

他這是,被反刺了?

·

李無廷離開后也不知去了哪裏。

寧如深在帳中兀自靜了會兒,終於平復下來。

然而剛一平復,帘子又被一掀。他小驚一跳看去,卻見是德全:

「寧大人,陛下召您過去呢。」

「?」寧如深警覺起身。

他隨着德全穿過軍營,先前那番兇險的「反刺」還餘韻尚存。他惴惴地跟過去,就看李無廷站在墩台前面。

一名偵查兵正在彙報着什麼。

見他來了,李無廷轉頭,「來,一起聽聽。」

寧如深聞言斂了思緒,「是。」

那名偵察兵是從北狄王城外側回來的。城內盤查嚴格,他沒能進去。

聽完彙報,李無廷似想了下問,「你那兩名…護衛,借給朕用用如何?」

陸伍和拾一?

寧如深覷去:李無廷說「借」,難道是真把他倆完全交給自己了不成?還特意同他說一聲……

他又不介意這些。

「陛下儘管拿去操持就是。」

「……」操持。

李無廷輕輕誇讚,「寧卿的用字,真是越發靈活。」

他彷彿已經一手掄上一支漏勺了。

寧如深靦腆地垂頭,「臣去叫他們來面聖。」

拾一和陸伍久違地被叫回御前。

寧如深喚過他們,趁著天還沒黑,先去澡房沖洗了一番。

等他回到帳中,兩人也回來了。

他看兩人一副準備即刻出發的樣子,「你們要走?」

拾一想了想,沒有隱瞞,「匪…陛下派我們潛入北狄打探消息。」

寧如深問,「你們這樣,不會暴露嗎?」

「我們善喬裝,還可以偽裝北狄話。」

「???」什麼叫「偽裝」北狄話!

寧如深震驚,「你偽一個我聽聽?」

拾一噗嚕就吐出一串嘰嘰咕咕的話來,寧如深花了十來秒才聽懂他在說:

北地的葡萄要剝了皮脫了核吃。

「……」他大為感嘆,「原來你的語言天賦不是造謠,是瞎說。」

拾一:?

「正好。」寧如深想起先前聽來的王室八卦:說賀庫王比北狄大皇子長得更像北狄王。

他稍作醞釀,「等你們去了北狄,就到處說北狄王要不行了,準備傳位給賀庫王。」

「賀庫王明知大承固若金湯,卻依然發兵宣戰,是背後有北狄王授意,想讓他掙些軍功在身上。」

「……剩下的,你們就自由發揮了。」

陸伍和拾一對視一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寧如深抬手揮散,「去吧。」

大承還是小了,去到最需要你們的地方。

·

兩隻漏勺吃完晚飯就走了。

晚飯時李無廷不在,聽說是去了城中召見長綏的大小官員。

寧如深在帳中一個人待了會兒。

外面時不時能聽見士兵們走動和說話的聲音,更顯得帳中安靜。

也不知道李無廷怎麼還沒回來……

是長綏官員太多,要挨個給他磕一個?

案邊燭火將盡。

寧如深趴在床上,正睏倦地打了個哈欠,帳簾便被掀開了——

外面動靜一晃。

寧如深淚眼婆娑地和李無廷對上了目光,「……」

李無廷解著披風的手一頓,「困了?」

他驀地清醒了點,「陛下回來了。」

「嗯。」李無廷停在他跟前,「困了早點睡,朕一會兒就讓德全把蠟燭熄了。」

「喔。」寧如深應了聲。

半步的距離間,李無廷身上沒有酒味,就算是去城中見了眾官員,也依舊按照軍中的規矩,滴酒未沾。

一如既往的剋制而律己。

他問,「那陛下呢?」

「朕也早點睡。」李無廷解了披風挽在臂間,自然道,「畢竟昨晚緊張得沒睡好。」

說完,繞過屏風去了後面。

寧如深,「………」

他緩緩吸了口氣,把自己塞進了被子裏面。

大概是看他困了,李無廷洗漱了一番便準備就寢。

屏風後面,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傳來。

寧如深昨天聽着還沒太大反應,但今天替人「上過葯」后,這會兒一聽到聲響,腦中便跳出了燭火下緊實流暢的肩臂。

他趕緊又埋了埋,把耳朵閉起來。

隔了會兒,動靜停了。

李無廷讓德全熄了燭火,帳中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寧如深把耳朵鬆開了點,就聽屏風後傳來一聲:

「寧卿。今晚若無事…別再一直喚朕。」

「……是,陛下夜安。」

道過安后,四周安靜下來。

寧如深雖然還是有點心頭髮緊,但他今天實在睏倦。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便慢慢沉入了一片黑甜——

燭火,帳篷,屏風。

寬肩長臂,低來的一雙眼幽邃深長。

……

第二天,寧如深一覺醒來。

白日晨光落入帳中,將他的思緒緩緩拉回現實。他半撐起身,很快頓住。

心率陡增幾秒,又緩了下來……

還好,不是最失態的情況。

雖然不算失態,但這種情況,他該怎麼起來?

寧如深正拉着被子怔神思考,屏風后忽而傳來陣動靜。他心頭一驚,下意識就縮回了被子裏!

幾息后,李無廷從後面繞了出來。

兩人目光對上。

寧如深裹着被子,眼睛睜得老大。

「……」李無廷停下,「該起了。」

——那也得他能起啊!

寧如深硬著頭皮,「臣,想賴床。」

「?」李無廷彷彿沒聽清,「什麼?」

他又把自己裹了裹,一條路走到黑,「臣想賴床。」

跟前安靜了小片刻。

李無廷抿唇看了他幾秒,輕聲,「別鬧,今早…他們還要來主帳議事。」

寧如深都快把自己捂出汗來了。

「那,陛下先去收拾。」

李無廷看他半張臉泛著潮紅,額角滲出了點細汗,頓了頓走過去,手背一挨,「不舒服?」

「不是。」寧如深眼淚都要下來了。

心說你快點出去我就能早點舒服了!

李無廷低眼認真,「寧卿雖然愛躺躺,但在營中,不是會賴床的人。」

俯身靠近的身體彷彿和夢中重疊。

寧如深一時如火上澆油,眼看德全都要進來伺候了,他頓時急得從被子裏伸出一隻腳,蹬在了龍膝蓋上:

「你先出去。」

啪,蹬去的赤足被一把捉住。

李無廷呼吸似重了些,抬眼看來,「膽子越來越大了。」

寧如深腳一縮,欲哭無淚,「陛下……」

兩人相對陷入了僵局。

正當此時,外面忽而傳來德全的聲音:

「呀,二位參軍怎麼來得這般早?」

外面道:「斥候來報,關外北狄軍似有大規模異動,軍情刻不容緩,我等特來同陛下商議!」

帳中,李無廷聞言正要開口。

突然感覺握住的那隻腳抖了一下。

他轉頭就看寧如深把自己埋得更深,露出的脖頸滿是汗濕,耳朵通紅。

李無廷驟然一怔,明白了什麼。

他像被燙到了般猛地鬆手,就看人嗖地把腳縮了起來!

李無廷脖根下瞬間漫開了片薄紅。

他往帳外的方向看了眼,在原地立了兩秒,忽而別開眼,連人帶被子的俯身一抱——

寧如深驚得一睜眼!

隨後就像棵竹筍似的,被李無廷抱着轉身入了屏風后,噗通栽在了龍床上。

偏暗的光線中,李無廷給他剝了下:

「外面要來人,你在這兒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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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好柔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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