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小姐停更第七天

坡小姐停更第七天

抱怨歸抱怨。

坡小姐絕對會按亂步說的那樣乖乖等著。

事實上,哪怕沒有那句話,她恐怕也不會做出任何動作。

於她而言,多靠近人群一厘米說不定都會要了她的命。

等到與謝野晶子被江戶川亂步拉到門口,看到的便是一點一點蹭進角落的坡小姐。

一米七六的個子恍若虛設。

從內心深處蔓延出來的陰鬱佔據了地上的影子。

打破這份孤寂的人是江戶川亂步。

「坡?」他很不客氣地拽住她的發梢,「你得看看與謝野醫生。」

此刻的他聽上去頗有幾分自滿,像是哄小孩一樣說道:「與謝野醫生醫術很好哦?就連快死掉的人都可以一下子救回來!」

那是她的異能力【請君勿死】,和醫術可沒有關係。

與謝野晶子無可奈何地彎起嘴角。

熟悉亂步的她自然聽得出來亂步的言外之意。

可是又有誰看病能比亂步更難搞?

與謝野晶子笑着從白大褂口袋裏摸出體溫計,遞向角落中的坡小姐。

「坡小姐,亂步剛才跟我說,你可能發燒了。要測□□溫嗎?」

她彬彬有禮的樣子能讓很多人都放下戒備。

但不包括坡小姐。

坡小姐在兩人的注視下伸出一隻手,摸向自己的額頭。

好一會,她才茫然地問道:「有嗎?」

沒等別人回答,她就飛快地接過了體溫計。

「這就試試,這就試試。」坡小姐一邊胡亂地點着頭,一邊打開體溫計的外殼,便要往腋下塞。

這叫在一旁看着的與謝野晶子更加忍俊不禁。

她溫柔地從對方手中抽出體溫計,又不知從哪裏摸出了酒精棉球。

用酒精棉球消毒后,她才甩了甩體溫計,略顯強硬道:「張嘴,說『啊——』。」

坡小姐哪裏敢拒絕這個?

她剛一張嘴,冰涼的體溫計就被與謝野晶子塞了進來。

「小心一些,別咬碎了。」與謝野晶子細細叮囑道,「等五分鐘就好。我先去配藥。」

聽到這裏,坡小姐和卡爾一同點頭應下。

她的確有着很嚴重的社交障礙。

而這其中也不是沒有她對於他人的喜惡感受實在太明顯的緣故。

有的人厭惡她的聰慧異於常人。

自然也會有人對待她如平常友人。

是亂步君對她說了什麼吧?

坡小姐回過頭看向江戶川亂步。

正是因為這裏她熟悉也熟悉她的人只有這一個,所以根本不需要做任何推理就能想到了。

當江戶川亂步也同樣看向自己時,坡小姐就急匆匆將視線隨便轉移到遠處的黑板上去。

她側着頭,眼神躲閃。

聲音或許是因為含着體溫計,所以細弱得很難捕捉。

「這是那本亂步君想要的書。」她雙手都握在書的兩側,向前伸了出來。

餘光里,偵探先生的手抬了起來。

他半點也不猶豫,直接接過書,卻並沒有現場翻開。

坡小姐有些納悶:「亂步君不想看嗎?」

難不成是不喜歡?

「我想和你一起看。」江戶川亂步十分堅決,「雖然你是作者,但你也沒有體驗過自己的異能力吧?」

既然是那種奇幻又瑰異的設想,就應該讓更多的人體驗到。

如果連創作者都無法享受到它的樂趣,那麼還有誰值得呢?

哪怕是世界第一的名偵探大人,也不能夠獨享這份快樂。

江戶川亂步把書隨意夾在腋下,伸出右手食指,戳進坡小姐長長的劉海里。

他輕輕向右邊一劃,便看到了她因驚愕而睜得溜圓的左眼。

「你會一起來的,對吧!」他總是能夠把問句說得像是肯定句。

坡小姐怔愣著,像是被命令了一樣準備點頭。

然而比她動作還快的是掛在她肩上的卡爾。

這可是第二次對主人動手動腳了!

卡爾也毫不客氣地直接一爪子抓上了江戶川亂步的手。

這樣過分的傢伙就該吃點苦頭!

三道紅痕出現在白凈的手背上,看得坡小姐嚇了一大跳。

她慌裏慌張地抱住卡爾,既擔心亂步的傷勢,又害怕他會因此生氣。

不管是生卡爾的還是生她的氣,她都覺得那會是很難招架的事情。

「Sorry!」

坡小姐急得連社交障礙都治好了。

她第一時間都蹦出了母語,還是下一秒才回過神來。

「是吾輩沒有管教好卡爾。它平時不這麼做的。吾輩也沒想到它會突然攻擊你。」

看了看她臉上毫不作偽的焦急,江戶川亂步翻轉手掌,看向自己的手背。

嗯……再等十幾秒,連痕迹都看不見了吧?

他當機立斷地順竿爬了起來:「哎呀好痛!」

卡爾從來沒有攻擊過人。

所以坡小姐也不太清楚偵探先生究竟傷得有多重。

只是觀察他的表現的話,好像的確很疼的樣子。

叼著體溫計的坡小姐連忙把卡爾往斗篷里又藏了藏,不好意思地向對方走了一步。

她也不在乎劉海了,彎下腰,小心翼翼地關切道:「需要吾輩做點什麼嗎?」

「問題倒也不大。」偵探先生眉頭緊鎖,護著傷處,「我要吃到和《瑪麗·羅傑號》一樣好吃的曲奇!」

……等等。

坡小姐意識到了不對。

如果卡爾真的把人抓傷了,那亂步君又怎麼坐得住不去找與謝野醫生?

至少也要先擦了葯再說別的吧?

現在知道找她要曲奇餅乾吃的亂步君,一定是沒事也要裝成有事的亂步君!

坡小姐看了看錶——五分鐘已經到了。

她拿出體溫計,轉到合適的角度看了看。

37.7℃,還好,只比她的正常體溫高了兩度,低燒而已。

這種程度的燒,壓根不會有多嚴重的負面感受,也難怪她察覺不到。

坡小姐裝好體溫計,交給卡爾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等待卡爾時,她便輕聲慢語道:「看來亂步君沒什麼事,吾輩的目的也已經完成,那麼告辭了。」

「誒?」江戶川亂步坐不住了,「我的傷……」

「亂步君明明沒有受傷。」坡小姐實事求是,「我只是低燒,也不用吃藥。」

那麼還有什麼留在這裏的理由呢?

什麼也沒有。

偵探社裏她誰也不認得。

唯一認得的亂步君又是眾星捧月的那枚月。

此刻,他的身邊並不需要自己。

而向來一個人的自己……也不需要他。

坡小姐一把抱住相依為命的寵物卡爾,抿嘴道:「等下次,亂步君需要吾輩的時候,吾輩再來好了。」

她轉過身,試圖彎起嘴角,讓聲音聽起來更高興一些。

「現在偵探社的大家更需要你。亂步君,enjoyyourself.」

眼看着坡小姐就要抬腳走人,江戶川亂步這次真坐不住了。

他兩三步跑到坡小姐之前,整個人擋住門口。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到書里去玩?」江戶川亂步特意加重了「和我一起」這四個字。

殊不知坡小姐也有應對的法子:「吾輩是創作出這本書的人,書里發生的一切都在吾輩的大腦中一一演練過,並不會有什麼新的感受。」

在面對江戶川亂步時,她總有一種自己的社交障礙已經痊癒了的感覺。

可也只是面對他。

坡小姐能感到偵探社的人們時不時看過來的眼神。

他們的關注已經叫她想要逃跑了。

要不是當時小說還在自己手裏,沒有送給亂步,她指定都不會進門,更不要說和這些人共處一室。

「不是準備了很多好吃的用以慶祝嗎?」

坡小姐盡全力忽視掉自己背後的人們,努力說服亂步讓她離開。

「而且吾輩是【組合】的人,是你的敵人,出現在這裏也不太好吧?」

「你是我的朋友。」

江戶川亂步的態度比想像中還要堅決。

他搖搖頭,擲地有聲地否認道:「就算你是【組合】的人,也是我的朋友!」

「我們從來都不是敵人,而是對手。」偵探先生從腋下拿出小說,「還是說你也會為你的敵人送來定製小說?」

當然不會。

他從她欲言又止的唇上讀出了這幾個無聲的顫抖。

有了保證,江戶川亂步的底氣更足了。

他低頭看了看封面上的文字——「《瓶中手稿》?聽起來會是個很不一樣的故事。」

隨即,他又隨手翻開一頁,將其文字面向上,放在兩人中間。

「他們準備了好多好吃的,這沒錯。」

「他們在等着我這個偵探社的最大支柱一起玩,這也沒錯。」

江戶川亂步接連肯定了兩句,緊接着,立刻反問起來。

「但我就是想吃你書里的黃油曲奇,這反而有錯了嗎?」

被如此直白地逼問,坡小姐又一次被熟悉的無所適從所包圍。

她不知所措地搖搖頭,下一秒便又磕磕絆絆起來:「可是、你、卡爾……」

這樣雜亂無章的回答,恐怕也只有江戶川亂步一個人能領會。

他鼓起雙頰,又放鬆下來:「被撓的時候,我確實痛嘛!」

趁著坡小姐的態度已經軟化,他重提起那個提議。

「那還要不要一起去玩?雖然是你創作的世界,但是身臨其境和想像還是有差別的吧?」

這一次,亮起的金光代替了坡小姐的回答。

原本被主人抱在懷裏的卡爾和《瓶中手稿》一起落地。

它先是看了看地上的書,又看了看不遠處呆住的偵探社眾人。

默默地叼起書,它爬著坐進了沙發里,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卡爾:我應該不會因為這場「眾目睽睽」下的失蹤案被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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