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長野真理有一周沒回高專了。
那天和伏黑父子三人一起收拾東西舉家遷至東京之後，夜蛾正道便給她打了一個緊急電話。
由於他這一次執行任務腿部受傷不方便行動，便只能留在高專專心講課。短時間不能再外出，而堆積如山的任務只能交給少女，這個他最得意的門生。
少女倒是沒有被這番馬屁迷惑，但由於最近計劃購買一些好用的咒具，長野真理便也沒有拒絕海量的任務，這一周她碾轉於日本各處，倒是賺下了不小的積蓄。
剛剛在仙台市一個深山老林的木屋裏，長野真理祓除了一隻二級咒靈。
那咒靈可以操縱風力，如刀刃一般的鋒利的風割斷了少女的金色髮絲，在少女的脖頸和手臂上留下細碎的傷痕。
一身狼狽的少女倒是沒有多做休息，下了山便坐上輔助監督的車往高專趕去。即使是長野真理這般心智堅定的狠人也很難抵禦疲憊，眼神迷離腳下酸軟便要往宿舍走去。
「哈哈哈哈哈哈，學校里怎麼有小泥人。」
身後傳來了一道放聲大笑的聲音，話語里是明晃晃的囂張又欠揍。
長野真理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是那個人吧，絕對是。
等少女再睜開眼，眼前出現了一個身高一米九左右的白髮少年，帶着奇怪的黑色盲人眼睛，正坦坦蕩蕩的朝少女拍照。
閃光燈不停歇的搖曳，帶着按下按鍵的噼里啪啦聲，惡劣的白毛少年還找了好幾個角度爭取拍出少女最狼狽的樣子。
「看這裏，這裏，對對對拍的很好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確實是有些狼狽，一頭金髮因為在樹林里被風吹着裹挾上了褐色的泥土，現在灰嗆嗆的樣子還帶着幾片綠色樹葉，連白皙的臉龐也泛著黃光，真有點像泥巴成精。
本就有些潔癖的長野真理已經很煩躁了，偏偏被白毛少年又是嘲諷又是拍照的行為火上澆油，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還不認識五條悟就如此惡劣嗎？
長野真理有些不甘心，邪惡的念頭像一團火焰在腦海中蔓延，她得耍一耍五條悟才能平息怒火。
「抱歉，我很臟吧。」
少女半垂着眼眸，眼神晦澀。嗓音帶着些乾澀，透出一絲茫然。
「老家的泥石流里，沒有找到和我相依為命的爺爺奶奶的屍體，我努力了很久，結果…」
「抱歉啊，我無心洗澡，臟到你了。」
少女平靜的聲音還帶着略微的鼻音，好像在掩飾自己即將湧出的淚水和滿心的脆弱，她努力的表達自己的歉意，都是自己的錯自己讓少年的眼睛不舒適了。
五條悟看着眼前低着頭看不清神色的可憐少女，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哪怕惡劣如他，也覺得此刻的自己犯賤犯的不是時候，人家的傷口還在流血，他卻恬不知恥的像個寄生蟲四處撕扯，狠狠踐踏了少女最後的自尊。
「啊啊，抱歉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五條悟俯身道歉，本來還用於拍照的手機被他扔在了地上。他伸出一隻手扣住少女的肩膀，另一隻手有些生疏的一下下拍打着少女的後背。
「別難過，會過去的…哎哎哎你可別哭啊啊啊啊啊啊啊。」
細細的眼淚從少女的眼角溢出，五條悟只能看見水滴順着少女的下巴滑落在地，感受着他懷裏的少女無聲的輕微抽搐的身體。
五條悟覺得他簡直不能再混蛋了，這應該是他的新同學吧，開學第一天弄哭同學他倒是不覺得神奇，那都是開玩笑嘛，偏偏今天他是戳人傷疤上了。
「那個什麼，你的爺爺奶奶會找到的，我陪你一起找吧！真的你相信我，我的眼睛能看見你爺爺奶奶的屍體，我會幫你找到的求你原諒我吧。」
五條悟無措的摸了摸自己支棱著的頭髮，他想彌補自己剛剛的過錯，自然現在什麼都肯去做。
「我可以幫你做任務，還有做飯我會做很多好吃的，或者你還需要什麼？我嗎？錢嗎？我也很有錢的。」
五條悟看着自己懷裏默不作聲只是不停哭泣的少女，心情非常慌亂，甚至口不擇言的將自己也許諾出去。
惡劣的長野真理在五條悟的懷裏埋頭微笑，倒是差不多了，高中生的五條悟還是太嫩，可不能玩過了下次就沒得玩了。
「是我失態了。」
少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微微抽噎著說道。
「不不不，都是我的錯。」
五條悟哪敢再惹少女，溫柔體貼的用自己的衣角為少女擦掉眼淚。實在是沒東西擦啊，大少爺他突發奇想來高專自然是兩袖清風的來，什麼也沒帶。
「我送你回宿舍吧。」
五條悟難得有了靠譜的建議。
長野真理沒有不應的道理，她連軸轉了一周，現在只想躺下休息。
少女纖細單薄的身體往高大的少年身上一靠，乖巧安靜。
才一米六的少女趴在少年身上，五條悟都怕自己一用力就將少女的骨頭壓碎了，他忙將少女橫抱起，在少女的指揮下到達了她的宿舍。
將少女放在床上的五條悟灰溜溜的逃跑了，甚至還用上了咒力為自己提速。自然沒看見本來憔悴傷心的少女一下子從床上彈起，表情冷淡的去了浴室。
這麼臟就躺在床上可不行。
而這邊扔下了少女的五條悟則是依照原計劃在校園裏閑逛，本想着要不要看望自己的素未謀面的老師夜蛾正道，聽說他腿受傷了正坐在輪椅上一定超級好笑，不過經歷了剛剛的故事，五條悟決定自己還是先保持沉默吧。
正感到無聊的五條悟溜溜噠噠路過了操場，看見了一個黑色長發少年眼前突然出現了咒靈，頓時讓他有了興趣，瞬時來到了少年身邊。
「哇，超有趣哎，你是怎麼做到的？」五條悟倒吸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了遐想的紅暈。「不會是可以溝通咒靈和人類的和平使者什麼的吧，咒靈世界的人類的王！這個設定可以做jump漫男主了吧。」
夏油傑微微一笑，倒是沒有否認什麼，他能看出眼前這個人好像有點傻，和傻瓜不必要說太多話，會拉低自己的智力。
「啊—怎麼不理人家。」
五條悟鼓著包子臉，滿是幽怨的望着夏油傑好像是在看什麼負心漢。
不過一瞬間，他又恢復了正常，帶着一張帥臉一本正經的自我介紹道：「我是五條悟，即將入學的新一年級生。」
「我是夏油傑，也是一年級生。」
夏油傑彷彿沒有看到白髮少年的變臉姿態，還是保持着眯眯眼微笑，點頭示意了一下。
「好唉，我未來的摯友，不如就帶着我一起逛逛校園吧。」
五條悟難得的看一個人這麼順眼，自然是隨心選擇了和眼前的少年一起行動，加深一下感情。
夏油傑倒是沒有拒絕，兩人便並肩而行。
一下午的時間足夠兩人逛遍校園甚至還去了趟商場，也許是兩人確實天作之合，感情持續升溫。
「對了，傑。」
五條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吃草莓大福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嗯？」
夏油傑正端著一杯微糖的果茶，他不愛喝甜的，只是隨意嘬了兩口。
「那個，有個紫色眼睛的少女，大概這麼高，她是誰啊？」
五條悟比了一下自己胸口的位置，少女的頭頂曾靠在那裏。
已經和悟見過了嗎？真理…同學。
想起了有過一面之緣，並且還總是照顧他的那個少女，夏油傑臉上也有些複雜。
「是和我們一級的新生，長野真理。」
「哦…」
五條悟一口吞下草莓大福，鮮甜的水果和甜美奶油的香氣在嘴裏迸濺。
「那個什麼，她有提過家裏的事情嗎？」
夏油傑略微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只知道她的父母都不太關心她，從初中認識了夜蛾老師，一直以來夜蛾老師都沒有見過她和父母聯繫。」
夜蛾正道這兩天給夏油傑上了相關理論課，由於僅有的四個學生只有他一個人在，便也跟他聊了一會其它的家常事情，對於少女的話題，他能感覺到夜蛾正道對少女的喜愛和滿滿的心疼。
「據夜蛾老師所說，真理同學一直都有咒力，從小因為害怕就瞞着家裏人訓練體術一直很辛苦，後來父母離婚了她也努力做任務給自己賺生活費。」
其實沒有那麼誇張，長野真理的父母離婚了但到底也是兩個高級白領，每個月都會給她打生活費。
無人打擾還有錢花倒是很合少女的心意。只是夜蛾正道眼裏的濾鏡太深，心疼少女也就不自覺的說嚴重了一點。
而這頭，覺得自己將真相來接起來的五條悟心情更複雜了。
一個父母不疼愛的少女，大概只有鄉下的爺爺奶奶是她唯一的感情依靠了吧，而他們也…
雪上加霜的是還被他嘲笑了。
吃完點心的兩人去商場買了日用品，因為有上次挑選的經驗，夏油傑便推薦了和自己同款的物品，五條悟對這些東西也無所謂就聽話的都買下來了。
半夜，熟睡中的五條悟忽然從床上驚醒，被夢中少女無盡的眼淚折磨的良心不安。
白天嘲笑少女，他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