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子車向文痛苦閉眼,「當然了!可太刺激了,不信你掐一把自己的痒痒肉,掐住——掐死,再使勁擰!」

「我沒有痒痒肉這種東西。」元頤然完全不理解,「掐疼你了對不起,但快一點!你快帶路。」

他們這樣站在路上實在顯眼,葯仙派弟子已經在靠近,實在不該繼續耽誤時間。

子車向文反手揪過元頤然,用民居房做掩護,一路小跑藏進了鎮子外的小樹林。

有驚無險,沒有被人發現。

他們在高處藉著樹林的阻擋,看着葯仙派的弟子在鎮子裏找人詢問,好就好在他們昨晚是夜間進的鎮,見到元頤然模樣的沒什麼人。

客棧的人大概是知道的,但客棧的人收了子車向文這邊不少錢,又親眼看見他身邊帶着一隊佩刀佩劍的人,自然不敢隨便亂說話,以免得罪這種權貴型顧客。

果然,葯仙派雖然得了線索過來查找,但這個鎮子上知道消息的人卻不多。

葯仙派現在的策略,估計是以元頤然移動的速度,將搜索範圍擴大到她可能出現的所有城鎮。

去的地方多了,那麼每個地方能指派的人手,就變少了。

子車向文在旁邊觀察后得出結論:「暫時沒什麼問題,我沒應該沒被發現。」

元頤然一臉糾結,徵詢起子車向文的意見:「兄弟你說,等他們都走了,我要是轉頭回去,留在這鎮子上待一段時間行不行啊?」

子車向文幫她分析了一下,「畢竟你師門在西南邊,再往南就是海,往南邊找的人,不用多久就會發現自己找錯方向了,那麼他們如果還要繼續找你,或早或晚都會調整方向,重新北上。」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子車向文指了指坡下的鎮子,「這個小鎮就在向北的必經之路上,也就是說,如果你留在這附近,很可能會和他們繼續遭遇。」

元頤然給他鼓掌:「對哦,兄弟你推測得好有道理,腦袋轉好快。」

子車向文一把按住她的手,「等會再拍,這個聲音大。」

被按住手的元頤然,不禁轉頭去看子車向文的腦瓜。

他的後腦勺飽滿,發量茂密,不知是更熟悉了一些,元頤然覺得第一次見面那個不太聰明的印象,是她搞錯了。

也可能是因為好兄弟有一個不一樣的身份。

他說他是個皇帝。

雖然陸地上依然有許多城邦保持獨立,並沒有編入任何勢力的統籌,但擁有一個皇帝,至少能證明那個蘭國具備相當的國力。

然而,元頤然完全不懂這些。

她只是覺得子車向文當皇帝有點酷,她以後可以跟別人說,自己有一個很酷的朋友。

子車向文被誇了很高興,努力藏住心中的喜悅得意,「嘿,那、那小師妹,接下來你準備去哪兒?」

元頤然一下蔫了,「我也沒想好去哪裏,既然你說這裏不能呆了,要不……我跟你走吧?」

子車向文聲音頓時拔高了一個調:「……啊!?」

「先甩開師門裏來抓我的人。」元頤然,「反正我想躲開師門,也應該是往更遠的地方跑吧?那這麼想一想,好像和你一起走一段也沒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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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喜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到來。

半個時辰前,子車向文還在因為離別依依不捨,現在的他已經和小師妹一人背着一個行囊,走過腳下的路,穿越地圖上的樹林。

他們路上偶爾聊兩句,但更多的時候並沒有太多話,因為山間的路並不好走,他們要專心趕路,不能太分心。

子車向文很會在野外生活,元頤然跟着他走,還沒從進山的新鮮勁兒里褪去熱情,他已經熟練地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子車向文掌心中有一個十分小巧的指南針,同時他還帶着一個一塊方巾大小的琉璃鏡,那琉璃鏡清澈透明,像沒有一絲紋路的冰,鏡面下壓着地圖,不僅能保護地圖在林間行走時不被弄髒,還可以放大地圖上細小的地標註腳。

只用這兩樣東西,子車向文便一直知道路往哪邊走。

待下午天色稍暗時,子車向文就開始沿路撿些容易生火的樹杈,還用他的袖弩打下來一隻野鴨,他拎着這隻野鴨子,直到太陽落後不適合再趕路的時候,他們到達了有山泉溪水的地方。

這個地方很適合休息,正好天黑了也不能再走了,於是開始子車向文開始做晚飯。

元頤然蹲在旁邊看,因為她實在沒有太多能幫忙的。

她好兄弟太能幹了。

那些看起來普普普通通的樹杈,他只是用小繩子綁了幾處,元頤然只看見他手指翻飛,沒過一會,一個木頭架子都已經搭出來了。

他的手指纖長,雖然手背有個圓口的疤,痕迹已經淡了,估計到夏天的時候就能消掉。

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麼的,有這樣的傷,同時也有這樣靈巧的手。

子車向文隨身的包裹不大,但他卻能從裏面拿出來一個鍋和一小袋鹽。

他將鍋放在剛剛自己搭的架子上,下面用撿來的木柴生了火,鍋里裝了從山泉里打上來的水。

然後他開始處理那隻剛死的野鴨。

子車向文動作有點克制。

剃毛那會還時不時地抬起頭,觀察元頤然的表情,因為他不確定小師妹會不會覺得這樣太殘忍了,讓她感到不適。

結果元頤然看了片刻,說:「我來吧。」

子車向文下意識不讓,「那怎麼行?你乾乾淨淨的坐在那裏,等吃就行。」

元頤然面無表情地伸出手,「你處理的手法太慢了,我好餓。」

子車向文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裏有點哆嗦,立刻把手裏的鴨子和小刀一起交了出去。

上交之後,他才反應過來問:「那你會弄野鴨?」

「不會。」元頤然吐出這兩個字,手中轉着那把小刀,像是轉一隻毛筆一樣靈活。

她轉了兩圈,已經差不多熟悉了手感,於是寒光一閃,那小刀以最準確的切入角度劃開脖子處的血管,再連刀劃開肚皮,刀尖一挑,將裏面髒東西直接勾出來,甩在地上。

元頤然一套做下來,大概只是子車向文眨了一次眼睛的時間。

她甚至沒有讓血噴射,血只是安靜而兇猛地向下淌進土壤,她拎着鴨子腦袋,於是連雙手都是乾乾淨淨的。

她將滴著血的小刀,遞還給子車向文,「和切-開病人肚皮一樣差不多的,不難。」

子車向文:「……」

看着那把冷酷的刀,他情不自禁地移遠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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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的住宿環境,比鎮子上惡劣了不止一星半點。

風餐露宿,不外如是。

但好就好在如今已是春季,氣溫轉暖不少,夜間不像冬季那樣涼,土地化了凍,有青草冒芽。

他們晚上這一頓飯,已經算是在野外吃得很好的了。

有鍋,有熱食,旁邊有乾淨的水源,生得出火,他們甚至還在不遠處採到了筍子,統統丟進了鴨鍋里。

或許是餓了,兩個人煮開就埋頭苦吃,直到吃光了鍋里所有的食物。

在元頤然還在回味鮮美的鴨筍湯的時候,子車向文已經手腳勤快地收拾起炊具,拿到河邊去清洗了。

等他回來的時候,看到元頤然已經在一棵大樹下堆樹葉,看樣子是自己準備搭個窩睡。

元頤然向他表達了感謝,「兄弟,你好賢惠啊,怎麼什麼都會做。」

子車向文:「……謝謝?」

雖然有點奇怪,但賢惠應該還是誇讚的意思。

「兄弟,我覺得你會是一個好皇帝。」

子車向文收拾東西的動作停下,「為什麼,你會這樣說?」

元頤然摸了摸自己喝飽的肚子,那裏隔着一層衣服都暖呼呼的,「你很好,還總是願意陪我說話。我的師父和師兄師姐們,和我在一起時總是說兩句就跑,他們都不喜歡和我聊天。」

她有些落寞:「但其實我聽到過他們在背後……說我說話時太會噎人了。」

元頤然:「我知道他們沒有惡意,因為平常師兄師姐們對我也很好。而且連師父都說過我,說我……腦袋全長在學醫這裏,所以別的事情就不那麼聰明了。可是兄弟,你從來不嫌棄我,也沒有故意不理我,咱倆能聊到一塊去。」

「……你和他們都不一樣。」元頤然想到自己最開始的結論,「所以,我就覺得你是個很好的人,你也能當一個很好的皇帝。」

「小師妹,不要這樣說。」子車向文放下了鍋,來到了元頤然面前,蹲下來和她說話。

他看上去非常認真:「你很聰明,也正是因為你的聰明,你才容易在很短的時間內產生太多念頭,它們會搶佔你的注意力,而你又是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性子,所以他們聊天時跟不上你。」

「我有的時候,也會想到一些跳躍性很大的東西,不過,我的師父說這是我的優點,所以將心比心,有的時候,我能猜到你在想什麼……」

他耳朵有一點紅,但黑夜隱藏了他的窘迫,只剩下真誠:「和你聊天,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天色暗得很快,很快這樹林里就已經披上了月光。

而在林子的這一角,卻有着天邊星河都退避的安寧靜意。

子車向文曾經覺得,元頤然身上有一種奇特的割裂感。

一方面她彷彿像一張未經污染的白紙般很好讀懂,可是下一刻,她就能讓人處處猜不透她的意思。

但無論怎樣,他們今日坐在夜間山林中。

他的聲音,像是在夜空下講一個動聽的故事,「謝謝你啊小師妹,我沒想到,你竟然願意相信我……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不能當好這個皇帝。」

說到這個,元頤然又來了精神,「唉兄弟!你給我講講你之前都在幹啥唄?突然就去當皇帝,真的很像話本戲劇里,那種很突然但又特別刺激的橋段!」

子車向文笑了一下,回頭從自己的包囊里又拿出了一小堆架子,藉著火堆的微光,這裏敲敲、那裏擰擰。

「……我之前是幹什麼的?其實沒什麼的。」

子車向文拿了根布帶,把自己的頭髮隨便扎了垂在腦後,「我之前的人生普通尋常,卻也自由自在,我挺喜歡當個普通人的……但我也知道,我能如願當個普通人,是因為我哥替我扛起了責任,如今我哥出事了,我總不能就這樣一躲了之。」

他像是一聲嘆息,「所以我以後的人生……要變得很無聊嘍。」

子車向文很快就將一個窄窄的拼裝小床拼了出來,他的手是真的巧,元頤然都看不明白他是怎麼弄的,那小床就憑空出現在那裏了。

他將小床拿了過來,放在了元頤然身邊,「睡這個吧,你別躺在地上。山間夜裏涼,可以在身上多蓋幾件外套保暖。」

元頤然抬頭看他,「那你呢?」

「今晚我守夜,負責添柴看火,總得防著夜裏有狼,也得防著有人接近。」子車向文眼中有溫柔的神色,映着星月夜輝,「你睡就好。」

元頤然慢慢躺下,將衣物蓋好。

山裏夜間確實很冷,但她卻感覺很溫暖。

子車向文的肯定像暖流一樣沖刷着她的身體,讓她第一次體會什麼是被人理解的感覺。雖然走了一天很累,但好兄弟就在身邊,她甚至不願就這樣睡去。

火堆安靜燃燒,許久之後,元頤然的聲音傳來,「好兄弟,我的人生與你正好相反。」

「我之前的人生乏善可陳,無聊得很……但我之後的人生,才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子車向文沒想到她還沒睡,愣了一下,才從在火堆那邊扭頭望了過來,「你……不喜歡學醫嗎?」

元頤然:「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是因為師父很希望我學醫,我便這樣做了。」

「我想,其實我以前的生活,也有能過得更輕鬆一些的可能。」元頤然嘟起了嘴,「但有一個人很討厭,他幾乎以一己之力,改變了我的人生。」

子車向文心中酸溜溜的生出一股嫉妒,「這誰呀,怎麼對你影響這麼大啊?」

元頤然的表情逐漸消失,無比沉重道:「你不知道!他是一個,好卷好卷的,魔鬼!」

子車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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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當年差點把皇后卷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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