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漩渦

漆黑漩渦

三個月前,丈夫羅曼升遷少將,同僚在酒屋為他設宴,你作為羅曼的新婚妻子自然陪同。

酒過三巡,羅曼醉醺醺地纏着你不鬆手,同僚們善意的起鬨兩人接吻,說是新婚那天隔着白紗的親吻他們看的不夠勁。

你有些無措,極為不適應丈夫同僚們善意卻難掩熱切的注視,握著方正的玻璃酒杯擋在眼前。

酒杯里棕色的液體將夜色霓虹折射成使人鬆懈防備的弧暈,你眼睫似光羽輕顫,呼出的熱氣黏着杯沿,耳旁鼓噪的要命,有些煩人。

羅曼大抵也這麼覺得,或許是察覺到你隱藏極深的排斥,終於為你解圍。

「你們好煩啊!別盯着別人老婆看啊!」

羅曼知你不喜歡熱鬧,今日鬧哄哄的場面實屬是你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笑臉迎人,他替你趕跑了看熱鬧的同僚,便邀功般湊在你耳邊。

「阿萊很受歡迎……他們嫉妒呢……他們嫉妒我……」

濕潤的喘息使你耳廓發癢,你羞窘地縮了縮肩膀,藉著長發遮掩你不自然緋紅的面頰。

有酒意上涌的緣故,也有羅曼逾越你的防線,在公共場合與你肌膚接觸的顫慄。

威士忌和朗姆的香氣繚繞,從不飲酒的你因為羅曼,勉強喝了兩口,再也難以下咽,高出你半個頭的丈夫卻醉得不省人事,像個孩子依偎在你懷裏,雙臂環繞着你纖腰,嘟囔著要回家。

終於願意回去了,你迅速放下酒杯,唇角彎起綿軟的笑弧,無人能在你天真又多情的笑容里堅持多久,哪怕你的眼中毫無溫度。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已婚夫妻就是不一樣啦,徹夜不歸可是單身漢的專利!魯索夫人需要幫忙嗎?」

同僚們幫你攙扶著羅曼離開酒屋,可醉鬼們哪能真的幫你多少,剛下台階,身後便躺了一地男人。

夜深露重,馬林梵多的海風一入夜便有些無情,屋內外溫差過大,你衣着單薄,而唯一能為你取暖的丈夫還需要你照顧。

你正頭疼該怎麼把重160磅的男人搬回家,頭頂的路燈便被一具過分高大的身影遮去全部光線。

「小小姐似乎很為難的樣子,要幫忙嗎?」

你循聲抬頭,光影錯落下,庫贊不知何時出現在你身後,也不知看到你多少狼狽模樣。

「……原來是大將先生。」

他穿了套白色西裝,顏色和海軍制服外套如出一轍,黑麥色的皮膚配白色西裝總給人一種狂野暴徒的錯覺……你也不明白這感覺從何而來,大概是最近的時尚雜誌看得太雜了。

你收回視線,小聲解釋:「羅曼喝醉了,我搬不動他,大將先生如果能幫忙,再好不過了。」

「嗯……有報酬嗎?」

你愣住:「誒?」

他雙手插兜,許是為了遷就你,同你說話時會彎下腰。

蓬鬆捲曲的黑髮不善打理,偶爾戴帽子將不聽話的它們壓下去,也會像今日,隨意擱置,黑色圓墨鏡架在頭頂,盯着你若有所思。

「海軍本部有三位大將,小小姐總是喊我大將先生實在很敷衍呢,我不太喜歡,喊我庫贊吧。」

你順從的改口:「庫贊先生。」

庫贊點點頭,沒再多言,直接拎起羅曼的后領。

你手足無措:「庫贊先生,你這樣不行的呀!羅曼他……他會暈到吐的!」

庫贊聽到了你的不滿,但假裝沒聽到,一路把羅曼拎回了家。

幸運的男人,他已經很克制沒把他扔到馬林梵多外的大海里。

……羅曼果然暈到嘔吐,你在衛生間耽擱好一會兒,才將孩子似的丈夫收拾好,換上睡衣,艱難的扶着他出來時。

庫贊還在客廳里沒走。

海軍將領的住處裝修千篇一律,你和羅曼都不是喜好奢華的高調之人,婚後接受了本部的安排,分配了一層公寓,整棟樓居住的都是海軍家屬。

客廳四四方方,陽台的落地窗沒關,海風捲起月白色的窗帘,庫贊站在客廳的置物架前,高挺的男人,腦袋幾乎頂到天花板,你只是看他一眼都覺得窒息。

太高了。

你移開視線,將羅曼丟進鬆軟的床鋪里,蓋好被子,走出卧室,視線不可避免的再次落在庫贊身上。

你這才發現,一貫懶散似乎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的男人,正翻着你和羅曼的結婚照。

作為客人,作為領導,來下屬家裏對照片感興趣,實屬常見。

但庫贊的神情實在稱不上友好,指尖與照片接觸的部分凝結一層冰冷的白霜,低斂的眼底深處翻湧著漆黑粘稠的惡意,下頜線緊繃,似在剋制着某種會把局面搞得更糟糕的衝動。

你見過海王類,未知危險的漆黑深海里,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一聞到血腥味便會發瘋的怪物。

你居然在海軍大將身上嗅到了類似的,深海晦暗的特質。

「果然結婚那天的小姐姐是最漂亮的。」

庫贊合上相冊,看了眼時間,「小小姐早點休息吧,羅曼少將明日休假,但是做文書工作的小小姐明天還要照常上班。」

你遲鈍地應聲,大將也會關注下屬的日程嗎?你並未多想,從抽屜里拿出上次結婚剩下的伴手禮。

庫贊的氣息猛地一滯。

「啊……這是什麼?」

你靦腆地笑道:「結婚那天的伴手禮,是我和羅曼親手製作的。」

你提及羅曼,眉眼生情,年輕的夫人身上還未褪去少女的青澀和明媚,是黎明時分盛開在荼蘼花園裏,會輕易被人手碾出汁的嬌嫩花瓣。

你塗了口脂,櫻粉色,被酒水沾染半分,晶瑩剔透,跟吸飽了露水的桃子般,在庫贊面前釋放着青春且成熟的,有些割裂糅雜的香味。

你還在談伴手禮的事。

「那天很奇怪呢,庫贊先生和黃猿先生都臨時有事告辭了,我找了你們半天實在找不到,沒辦法,遲來的伴手禮,請收下吧。」

庫贊:「……」

你繼續道:「赤犬大將也收下了禮物,和你們是一樣的……不過三大將的伴手禮和其他賓客的也有差別,是我和羅曼對大將們一點慰問的心意。」

雖說容易靦腆害羞的女孩子可能會不善交際,但在你身上是相反的。

你並不排斥貴族交際,且一貫以真誠俘獲他人的好感。

即便是向丈夫的領導示好,也因為你的坦言而變得沒那麼尷尬。

但庫贊遲遲沒有伸手接過禮物,你愧疚的抿唇。

「非常抱歉,這種場合贈禮確實是怠慢了,庫贊先生明天有時間嗎?羅曼總說我燒肉的手藝很棒,明日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一起來……」

庫贊倏地失禮打斷你的話。

「如果小小姐單獨跟我約會,我會赴約的。」

變故發生在下一秒,當他忽然擁抱着你時,你那被酒精麻痹的尚不知危險的腦袋還在想:庫贊先生彎腰抱人真的不會很彆扭嗎?

就像你仰著頭看他一樣,每次都令你十分不適。你更習慣低着頭。

……

那日的裙子是羅曼為你挑的,較深的紺藍色,像海王類生存的深海,領口設計保守而不失風情,線條流暢的方領,露出精緻小巧的鎖骨,掛着一串銀色的寶石鏈子。

裙擺波浪很寬,不長,只到膝蓋,但也不短,不至於到讓人遐想的程度。

襯着你不常暴晒的皮膚霜雪似的瑩白,昏暗的濃稠夜色里,被微弱的室內光映得像尊雪做的人偶娃娃,長發如綢緞絲滑,掛在庫贊的小臂上,讓人隱忍不能,想捉住你的長發,穿過指間,在指腹揉搓。

順着長發撫摸你的後頸,你未被衣物包裹的皮肉,是否和頭髮一樣,令人心笙搖曳。

庫贊喉頭滾動,眼底的野獸幾乎快跑出來撕碎你,他無數次在心裏臆想你,卻是行動上第一次和近乎病態的想法同調。

會詢問你「小小姐可以嗎?」然後不等你回答,擅自捉住你肩膀壓進懷裏。

多餘的詢問,大將先生根本不想聽到你拒絕的話,你張了張嘴,失去冷靜和理智,一塌糊塗。

該怎麼辦,怎麼辦……

被抱住一會兒后,你才猛地驚醒,隨即被庫贊四面八方的鎖緊,無法動彈。

你喝了兩口酒,有些醉,否則也不會做出那種暈乎乎的反應,明明精神上嚇得在狂拉警報,要遠離,要躲起來,大腦卻醉醺醺的把你的應急警報壓回去。

面對突然失控向你示愛的大將青雉,你被酒精麻痹的大腦一時沒意識到男人的慾望有多不該,有多背德。

「庫贊先生,你也喝醉了嗎?」

你試圖給他找個理由,但對方沒有領情。

你沒再拒絕庫贊幾乎要把你捏碎的擁抱,事實上你也無法拒絕,他的雙臂結實有力,將你困在懷抱中無法掙脫,再掙扎的話,你會碎。

肩膀骨頭好疼,庫贊和你身高差距太大,他彎腰擁抱你,近乎將上半身壓在你身上。

他那些克制的,未言明的話咬着你耳朵灌給你。

他居然敢在你和羅曼的家裏,跟你曖昧。

你渾身顫慄,耳朵那一邊的身體幾乎麻木。

「小小姐要考慮跟我約會嗎?」

「至少我酒量很好,不會喝醉了讓你為難。」

「小小姐……」

「我喜歡你。」

救命,救命,救命……

你無聲的嗚咽著,像極了被壓在砧板上的乳鴿,思維徹底紊亂,眼神失措不知該落在哪。

生理上倒是背離了酒精,誠實的反應你的恐懼,溫熱的淚水從你眼角溢出,打濕了庫贊遊離在你臉頰的唇角。

「大將先生是在乘虛而入嘛?」

庫贊:「……是哦,小小姐下次不要喝酒了。」

你有些氣惱,下一秒就開始口不擇言。

你幾乎快忘記你那一夜具體說了些什麼,總之是些拒絕的話。

因為自那之後,庫贊還真如你所願避了你三個月。

直至此時此刻,你蜷縮在本部監牢的牆角,面對庫贊看似自嘲實則威脅你的懶散語調,你垂眸,不經意間揪緊了衣擺。

你試圖回憶那一夜,你究竟說了些什麼糟糕的傷人心的話……

——

「喜歡我的人很多哦,您的示愛除了會給已婚的我帶來困擾之外,並沒有其他用處。」

「請和我保持距離,大將先生。」

——

你僵硬着手捂住臉,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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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乙】如何從三大將手中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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