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崩潰
蘇念歌沒有任何的防備，猛的被他拽住手腕，朝著他狠狠的一拉，大半個身子就這樣從床上跌了出來，頭部狠狠的撞上他堅厚的胸膛，大腦瞬間便昏沉空白一片！
「念念……」
這一聲呼喚，超乎尋常的輕柔和暖情，蘇念歌卻聽的渾身一顫，大腦的眩暈還來不及散去，他身上那清淡的薄荷香便已經迅猛的落了下來，緊緊的扣著她的雙肩。
「念念，告訴我，你想要離開我的心，究竟是有多堅定？」
整個身子大半個懸在外面，而她的雙肩又被他緊緊的扣著，蘇念歌只覺得渾身的力量都使不上來，身子的懸空，讓她的心也跟著提起來。
下意識的就要收回自己的身子，讓重心平穩，卻被他緊緊的勾著，怎麼也不讓她直起身子。
「恩？」
和他冷肆的表情截然不同，他的嗓音依舊是輕柔的，甚至還帶著絲絲的溫情，彷彿只是一眨眼之間，都能看見他那雙狹長的鳳眼在閃著點點的魅惑。
可是，這個樣子的紀淮初才是最可怕的！
心也隨著他的聲音提的更緊，烏黑的眼睛終於抬頭看向他，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我……」
只開口了一個字，喉嚨間卻微微的堵塞了一下，讓她的話語不能再繼續下去。
紀淮初的神經綳的死緊，鳳眼灼亮的驚人，牢牢的盯著她，抓著她的指尖緊的開始泛白。
「……念念，恩？」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他的心緊的攪成一團，很期待，卻又很矛盾，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整個人都在狠狠的拉扯，尤其是在看到她那樣欲言又止的眼神下，每一分，都是濃重的煎熬！
即使是強制鎮定，蘇念歌還是能從他那彷彿是淡然的口吻中聽出那幾不可見的顫抖。
於是，她的心也開始忍不住的跟著顫抖起來，她抓緊自己的手腕，想要讓這本應該出現的顫抖停止下來，可是，沒用，就算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顫抖的感覺還是牢牢的鉗住她的心臟，讓她的大腦更加的眩暈，胃裡面也開始出現洶湧的反應！
「嘔，，！」
根本沒有一點的緩衝時間，她再也壓抑不住的乾嘔出聲！
「……放開我！」
胃裡面的翻湧，讓她開始大力的掙紮起來，血色瞬間從她白皙的臉上褪去，慘烈的蒼白立馬便濃烈的席捲過來。
紀淮初同樣用了很大的力道，扣著她，「不放！」
他低沉的嗓音帶著堅定的力量，卻讓蘇念歌的掙扎更加的瘋狂起來，半個身子懸空，再加上這樣狠烈的掙扎，整個人就顯得更加的搖搖欲墜！
「放開！」
胃裡面的翻湧已經達到一個極致，蘇念歌臉上開始微微的扭曲，痙攣的全身，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從肩膀上傳來的劇痛還是胃裡面傳來的感覺。
紀淮初鳳眼烏亮的嚇人，俊美的臉上冰寒勝雪，「念念，告訴我！」
告訴他，經過這樣一段日子，她想要離開他的心，是不是還是和以前一樣那樣的堅不可摧！
眼前驟然模糊，夾雜著她的一聲嘔吐聲，整個躁亂而狂肆的空氣，戛然而沉寂下來!
彷彿整個世界都染上了安靜的色彩，出奇的死寂！
緊繃的氣氛，壓抑的死寂！
精緻考究的黑色西裝上面，觸目驚心的污穢液體，順著那紋路慢慢的往下滑。
蘇念歌纖細的脊背僵直，烏黑的視線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的掌心已經狠狠的嵌進了肉裡面，殷紅的液體便從她白皙圓潤的指甲蓋裡面滲出來……
好久之後，，
她忽然狠狠的閉上眼睛，「放開我！」
還是那句話，那是那幾個字，甚至連那冷漠的語調都沒有變！
幾乎是在她的話說完的瞬間，一直緊緊的按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就消失了，身子一瞬間松下來，從床上踉蹌的翻身下來，腳一落地，她纖細的身子已經快速的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浴室的門也來不及被關上。
陣陣的乾嘔聲從浴室裡面傳出來，透過薄薄的耳膜清晰的入侵到耳朵深處，如同夾雜著千軍萬馬的力量在他的心裡轟然的喧囂狂肆起來！
他死死的握緊大掌，高大的身子渾如僵硬了般，而黑色西裝上的液體正一點點的落到地面上……
整個人已經完全的脫力，從來沒有如此過的無力！
蘇念歌坐在浴室的地面上，後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眼前的視線，昏花而繚亂，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聽不見……
整個大腦也進入了混沌的狀態，無法思考，半晌，她終於輕輕的動了動唇角，扯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意，或許，剛剛在夢裡看見的一切都是真的吧？
夢裡面，大片大片的花開無邊，一朵朵，肆無忌憚的嬌美，而頭頂有燦爛的陽光，那顆盛開的大樹下面，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優雅的翩翩而來。
「歌兒。」
他輕笑，唇角帶著寵溺而柔和的笑意，溫熱的大手握上她微涼的小手，疼惜的包裹住，「等很久了吧？」
陽光是什麼呢？
她微微的仰首，那溫暖的陽光便落盡她的眼底，溫暖了她的整個世界，但是，她想，這世界上所有的陽光加起來都抵不上她面前的這個陽光。
只是這樣一個溫暖的笑容，世界便再也沒有這樣燦爛的了，斂盡所有的光華，只是在那雙眼中。
那樣的燦爛直到她的心底，驅走所有的涼漠和冰寒，她彎唇一笑，有點撒嬌。
「你怎麼才來啊！人家都等你好久了！」
他眼角的寵溺更深，大掌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她撲進他的懷裡，緊緊的抱著他勁瘦的腰，很用力很用力！
「再不來，我都打算生氣了！」
頭頂傳來他低低的一聲笑，溫熱的大掌落在她的頭頂上，溫柔的摩挲著她的黑髮，「那我就哄歌兒，一直到她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她笑，眉眼彎彎，像極了天空裡面那調皮的星星。
「好。」
***
涼意滲進骨子裡面，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片蒼茫的模糊，她嗤笑了一聲。
真的是好久好久了……
初陽……
怎麼辦，這次，我是真的生氣了，生氣到再也不想原諒你了！生氣到，就算是答應了你的事情，我也不要去遵守了……
安靜的浴室門口，黑色的身影沉立。
鳳眸幽遠的看著裡面那個坐在地上的人影，垂在身側的手節骨青白……
痛，尖銳的像是從身體裡面的每一個細胞散發出來一般，狠烈的尖刺著細薄的皮膚，疼的發麻。
他高大的身子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僵硬如雕塑一般。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原來，有一種痛是可以深入骨髓，深刻到麻木的。
再也感知不到任何，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再也……再也呼吸不到任何的空氣。
原來，極致，也是一種如此讓人沉迷的感受。
它吸著你的骨頭，就如厚重的磁鐵，一點一點的將骨肉清晰的分裂開來……
痛徹淋漓！
好久好久。
一直到僵硬的腿再也站不住，他高大的身子才終於動了動。
緩緩的邁動步子，站定在她的面前，緩緩的蹲身下去。
「……念念……」
兩個字，像是浮在冰面上的水一般，找不到任何的著力點，隨風一飄，便會消失不見。
她的身子僵硬，聽見他的聲音，像是反應了好久，才終於聽到從遙遠的天際傳來的聲音一般，視線，緩緩的對上他的眼睛。
「地上涼，起來……好不好？」
嗓音沙啞的不像是自己的。
一個一個，卻清晰的響在安靜的空間裡面。
他想，她是聽見了的。
所以，心在那一刻，微微的放鬆，伸手就要去觸摸到她。
蘇念歌身子一閃。
他的手便頓在了一寸之遠的地方，僵直不前。
「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她輕輕的嗓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紀淮初鳳眼一顫，「可是，念念，，」
「我沒事……就一會兒。」
真的，就一會兒就好。
浴室的門，終於輕輕的關上，帶著幾不可見的響動，紀淮初走了出去。
所有的堅強和所有的剋制，在這一刻終於土崩瓦解！
兇猛的酸澀帶著滾滾的嘲意瘋狂的席捲上眼底，她狠狠的咬住嘴唇，鐵鏽般的腥甜氣息在溫熱的口腔裡面散開。
她的身子也遏制不住的劇烈顫抖，翻滾的血液，冰冷的牆壁，刺骨的痛意，齊齊的刺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有時候無聲的哭泣，比放聲的哭泣更加的痛上百倍！
浴室微開的門縫外面，黑色西裝的衣角淺淺而見。
紀淮初高大的身子頹然的靠在牆壁上，俊美的臉上是從來不曾有過的失敗。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看著這樣無聲壓抑的她，會比任何她的拒絕都還要傷他幾分。
所有的堅持，都是因為她，所有的感情，都只給了她，可是，念念，要是我就連那個所有的所有，都不在有立足點了，我還要怎麼做呢？
疼不得，愛不要，念念，我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