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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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一轉眼她已經在吉原待了四個多小時,也該回家了。

「多謝鯉夏花魁盛情款待,若有機會,他日再來拜訪。」

與時任屋的第一美人客氣地道完別,川上遙領著自家坐立難安的侍女踏上了回家之路,兩人站在站牌邊等待電車時,留著褐色短髮、看起來也沒比她大多少的小姑娘再次問道:「大小姐……難道一點都不在意老爺又領回來一個孩子的事嗎?」

「在意什麼?在意公司不是我的了,還是在意父母的愛被人搶了?」川上遙看了她一眼,心裡頓時有些好笑,「前者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想努力,後者的話……你該可憐的是那個被領回來的孩子才對。」

「表面是川上製藥公司的繼承人,實際是為我研發藥物的工具人,但凡他年齡大一點都不會被父親這麼忽悠。」

侍女愣愣地看著她,眼中滿是不解:「可是老爺那話的意思,確實是準備把公司交給那個孩子啊?」

「笨,一看你就不懂企業。」川上遙戳了下她腦門,解釋道,「父親的公司是股份制,真正有話語權的可不是什麼繼承人,而是支撐起整個公司資金運轉的股東們。」

她笑眯眯地托著臉頰,指尖輕點淚痣,眼裡暈染著濃郁的幽紫,「父親作為創始人掌握著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孩子如果要繼承,多半也就是這三十,而其他投資人林林總總加起來共占另外的三十。」

「那還剩四十呢?」侍女的疑問脫口而出,但在看到川上遙臉上加深的笑意后,小姑娘猛然醒悟,「剩下的四十,老爺都留給您了!」

「所以沒什麼值得在意的。」川上遙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從包里拿出幾張零錢遞給她,「車來了,記得買票。」

「哦哦、好的!」

深夜的電車幾乎無人搭乘,而她們也恰好趕上了今天最後一趟的末班車,兩人隨意選了一處地方坐下,靜靜等待電車到站。

川上遙無聊地看著窗外,突然發現玻璃上映著一塊奇怪的顏色。

像火一樣。

她好奇地回過頭瞄了眼,可還沒等看清是什麼就被一聲超級大的「好吃!」給震住了。

一個頭髮如火焰般熾熱的奇特青年正坐在她們右邊,手裡拿著塊被咬了一口的飯糰,懷裡還抱著好幾個,他每吃一口就要說一聲好吃,聲音大到連侍女都忍不住投去了譴責的目光。

川上遙探究地打量著這個人,視線從他齊整的西式制服滑到和發色一樣的火焰披風上,再往下挪,似乎還能看到腰間隱約露出的一點纏著白繩的金紅色刀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禁刀令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經頒布了,而這個青年的打扮看上去也不像警員,按理來說沒有持刀資格。

那就有點耐人尋味了呢,明明做著違反律令的事情,身上的氣質卻超級正直,真有意思。

她興緻勃勃地觀察著青年,不曾想竟突然和那人對上了視線。

一雙烈焰般的瞳孔直直望進川上遙眼中,帶著驚人的氣勢讓她不由頓在原地。

兩人就這麼互相盯了半天,發色火紅的青年眨了眨眼,舉起手裡的飯糰爽朗一笑:「你也要吃嗎?」

川上遙沒有作出反應,因為她還沉浸在對方神奇的樣貌中。

說真的,她作為一個富家千金在這個世界也見過不少人,上輩子更是因為工作輾轉於各種場合與各種人群進行談判交流,什麼類型的人沒遇到過?

但……火焰貓頭鷹,還真是第一次見。

有點帥啊,小夥子。

川上遙欣賞地點了點頭,將青年划進自己心裡「另類美人」的分區里。

「喏,給你。」

一隻飯糰被遞了過來。

她愣了一下,看向站在身側的青年面露疑惑,微微偏頭道:「是給我的嗎?」

「對啊,你剛剛不是點頭了嗎?」

川上遙這才想起青年之前問了自己是不是也想吃飯糰,儘管她點頭並不是因為這個,不過……

「謝謝,因為看您似乎很喜歡的樣子,所以忍不住有些好奇。」她非常禮貌地道了謝,從對方手中接過飯糰。

「只要是通過自己的勞動獲得的食物,無論是什麼都很美味!」青年氣勢十足地說著。

好、好陽光,好健氣!

雖然說話有點太大聲了,但看上去是個非常有責任感的男性呢!

侍女目瞪口呆,忍不住用餘光悄悄看了眼自家大小姐,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川上遙主動和異性搭話,往常都是直奔著美女去的。

這是不是說明……大小姐終於開竅了?那她以後是不是也不用再被迫去花街了?太好了!!!

大小姐快上啊!

侍女不由有些激動,握緊雙拳用鼓勵的眼神看向川上遙,就差把心理活動寫到臉上了。

川上遙被她盯得眼皮一跳,飛快側頭颳了侍女一眼,隨後掛上她前世最常用的營業微笑:「您說得對,只要是自己的成果,無論什麼享受起來都是快樂的。」

「嗯!你很懂嘛!」

川上遙但笑不語。

她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飯糰,想了想,隨後從包里拿出一條流蘇,精緻的編繩上串著一枚玉蘭花形的白玉石,她將流蘇遞給青年,客氣道:「正如您所說,勞動換來的食物是最美味的,我也不能白白獲取別人的成果,還請您收下這個。」

青年頓了頓,炯炯有神的橙紅色雙眼注視著那條流蘇,卻遲遲沒有接過。

「——這是勞動果實的交換。」

少女淺笑著,將那串編繩又往前遞了遞。

但兩樣東西的價值還是相差太大了,煉獄杏壽郎沉默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忽然露出笑容。

「噢!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收下了那條流蘇,在電車停靠時向兩人道別。

他們誰都沒有告知對方自己的姓名,就像世上所有的偶遇那般,幾句簡單的交談之後就是分別。

川上遙一口一口將那枚飯糰慢慢吃掉,比起家裡廚師做的飯它的味道並不算好,甚至非常單調,只有一點點鹽味。

侍女非常擔心她脆弱的胃能不能接受這種過於平民的冷食,臉上猶猶豫豫想要勸阻,但看她吃得那麼認真也就沒說出來。

「雪裡。」少女忽然開口,「你知道嗎,它的味道讓我想起了很久之前,我用賺到的第一筆錢買的午飯,就是一個飯糰。」

「雖然還有一碗味增湯,不過那時的薪水真的很少很少,這頓午飯已經是最節省的開銷了。」

名為雪裡的侍女眼神茫然,以為大小姐是在回憶過去還沒發達的家庭情況,她將身體微微前傾,學著剛才的青年開朗笑道:「我懂,勞動成果,對吧?大小姐當時也覺得很好吃嗎?」

「不,難吃死了。」

「飯糰也是,味增湯也是。」

她面無表情地給了個讓雪裡十分愕然的答案,起身走到車門邊站穩,一雙紫眸暗沉又晦澀,充斥著短髮女孩看不懂的意味。

「從那天起,我就做了一個決定——永遠不能虧待自己。」

川上遙朝她輕輕一笑,在電車靠站時走下,徑直朝別墅的方向踏步而去。

雪裡獃滯地看著那道信步閑庭的背影,喉嚨一緊不由吞咽了一下,趕緊跳下車追了上去。

回到庭院的兩人發現客廳的燈還亮著,川上遙腳步一頓,目光迅速劃過二樓幾乎不用的那個次卧,窗帘后隱約映出一個小小黑影,她挑了挑眉,領著侍女走進家門。

「哎呀,阿遙你可算回來了!」

川上夫妻都坐在客廳里等她,一看見女兒回來,幸奈夫人急忙站起來迎接,上上下下把人看了好一會兒,沒瞧見有什麼問題這才放下心來。

「又去吉原了?身上的脂粉味這麼濃……唉,你呀。」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女兒牽到茶几前坐好,握著她略顯冰涼的手抱歉地說著,「沒和你商量就把那孩子帶回來是我們不對,但這也是你父親想讓你收收心才出此下策。」

「你的年齡已經不算小了,身體又差,要是一直找不到心儀的男孩子,我和老爺真的很擔心以後我們老了沒人照顧你,現在多個弟弟也能幫襯一下。」

川上直人給她倒了杯茶,同樣嘆息:「是啊,這治療方案一天沒著落,我和你母親就一天不安寧,不過俊國倒是給了我一點希望——雖然這孩子身上也有些疑難雜症。」

「什麼疑難雜症?」

「一種皮膚病,不能被太陽光照射。」

川上遙摸了摸下巴,猜測那可能是被稱為「吸血鬼症」的卟啉病。

但出門前她觀察過那個孩子,雖然臉色是有些蒼白,可肌膚平整光滑沒有任何紅斑起皮或者潰爛的現象,看上去和正常小孩沒什麼區別。

如果真是卟啉病,那這孩子被保護得也太好了,就是治起來的確非常麻煩,比她這肺炎麻煩多了。

這類先天代謝性疾病即使在現代也沒有能夠完全根治的手段,只能對症下藥控制病情改善一下生活質量,而肺炎等到青霉素出現以後是可以徹底根治的。

這麼一想,她這便宜弟弟好像更可憐了,不僅要給她當工具人,身上的病到死都沒的治。

好慘啊。

川上遙由衷地對這個養弟升起一絲憐愛,她交疊著雙腿,提起茶壺給這兩夫妻也倒了杯茶,笑道:「您是從哪領回來這麼個小麻煩精?」

「啊,是月彥先生介紹的,說他是麗小姐家親戚的孩子,父母出了意外沒人管,但天賦很好,問我要不要給你找個伴。」

月彥?

那個造型和邁克爾傑克遜一樣的男人?

川上遙不甚明顯地皺起眉,看著父親略微垂下眼帘。

「您是有意和麗小姐的家族……搭上關係嗎?」

川上直人哈哈一笑,精明的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不愧是我的女兒,很敏銳。」

「雖然那孩子以後跟我們姓,但血緣上還是麗小姐家的,要是可以通過俊國跟那種家族搭上關係,我們就極有可能認識更多政要,公司未來的項目也能順風順水了。」

川上遙沒什麼表情地抿了口茶,似乎是在斟酌什麼,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那您可得小心點這個鶴見月彥了,他給我的感覺並不簡單。」

「那個男人——很危險。」

川上直人點點頭,神色也變得慎重起來,「這人突然向我示好,可能是想拉攏川上家,即使他自己有家公司,但勢力到底比不過麗小姐,為了保住主動權他最近應該會有很多動作。」

「哈——唔嗯。」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感覺有些睏倦,「無所謂啦,那種事情怎麼都好,父親您注意自己別被套進去就行。」

「很晚了,您兩位趕快休息吧。」

她提起包轉身就往樓上走,還順手朝夫妻倆飛了個晚安吻,在他們寵溺的眼神中拐進走廊。

川上遙停下腳步,靜靜看著前面被拉開一道縫隙的房門。

一雙濕潤的藍眸悄悄在後面打量她,不時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在和她對上視線的那一刻,男孩彷彿受了驚的幼崽一下蹦開,啪地關上了門。

川上遙:「……」

嘶,有點可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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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滅]她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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