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客氣，趕緊裝

「選一個趁手的傢伙。」

琴酒才不管西園寺綺梨此刻的臉色有多古怪，他下巴朝身後一指，對著綺梨不耐煩地重複著之前已經說過的話語。

「五人一組，每27秒射擊一次直到叫停為止，考核的結果會之後告訴你們。」

西園寺綺梨這才發現，除了琴酒之外，這屋裡還有九個人。

綺梨來得遲，只能排在最後，她抱著腿坐在牆角，看前面五個人選了槍先進行考核。

伏特加雙手環胸倚著牆，手裡還捏著一個計時器。他的視線被墨鏡遮擋，誰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是在監視考場內的一舉一動，還是在計時。

先上場的五人看起來像是老手，在計時器啟動后，熟練地裝匣瞄準狙擊，一氣呵成。

砰。

砰砰砰——

隨著一聲槍鳴，射擊的聲音在同一時間齊刷刷地爆發，又在一瞬間歸於沉寂，緊接著便是漫長的沉默。

他們都在等待，都在心中默默地計時。

時間在一點點地流逝，場內的人集中精力，場外的人也是屏氣凝神，最終，一記孤獨的槍聲率先撕破靜寂。

「砰——」

以這一槍響為信，霎時間訓練場內又再度被槍聲環繞，其他幾人爭先恐後地按下扳.機。

他們之中有確信自己讀秒無誤的，有怕自己慢了一拍的，更有被第一聲槍響驚到本能扣下扳.機的。

西園寺綺梨終於明白了這場考試的用意。

拿著槍對靶突突突並不難，對於長時間在靶場接受訓練的人來說，保持高命中率的連續射擊也算是基礎。

這場考試的難點之一，就是琴酒剛才說的「每27秒射擊一次」的規定。

首先這個數就不是容易計算的整數，並且在漫長的等待之後，若是有人率先開出第一槍，那其他人必然會受到影響。

就和考試剛過去五分鐘，就有人在教室里喊「老師，最後一道選擇題印錯了」一樣。

心態很難不崩。

西園寺綺梨扭頭看了眼剛才在自己身後開槍、干擾其他學生心態的琴酒，又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鑒定完畢。

這人是個黑心眼的。

西園寺綺梨剛收回視線，第三輪的射擊恰好開始。

零零碎碎的槍聲前後響起，誤差大約有七八秒，想來場上的五人也已經想明白了這場考試的重點，已經在這二十多秒的時間裡調整好了心態。

只是西園寺綺梨受不了這惱人的噪音，她從架子邊順了一個備用的防震耳罩，又不動聲色地往角落裡躲了躲。

……然後她的頭就不小心撞到什麼東西上。

梆硬。

腦殼疼。

宿醉已經解了，但是昨晚腦袋磕到吧台的疼還沒緩解。西園寺綺梨揉著二次創傷的地方，抬頭去看究竟是什麼。

那是一條腿。

一條被黑色的長褲包裹著的腿。

西園寺綺梨順著那條腿向上看去，只看見一個身材高挑的長發男性，那頭黑色長發的發質極好，寬肩窄腰的模特身材更是比例絕佳。

和琴酒相似，這個男人也是黑風衣和高領內搭的打扮。

只是相對於琴酒的禮帽，他在酷熱的難耐的盛夏還戴著一頂黑色的毛線帽，這讓西園寺綺梨好一陣讚歎——

這個男人，是琴酒之上的狠人！

就在西園寺綺梨開始琢磨對方出門會不會曬得中暑時，赤井秀一也感覺到自己的腿受到了撞擊。

他原本正在觀察周圍情況，此刻低下頭看去，卻發現是剛才最後才到的那個女人。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戴著防震耳罩，此刻正雙手抱著膝蓋縮成一個球坐在地上。對方似乎是正在打量自己，見他低頭，她立刻露出一個訝異的眼神，只是那雙眼睛……

清澈而又愚蠢。

「抱歉。」

西園寺綺梨摸摸頭，偷看人家被正主抓包有點尷尬，為了轉移對方注意力，她立刻誠心誇讚：「你的腿真結實。」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謝謝？」

不過就算被西園寺綺梨這頓沒頭腦的誇獎給驚到了，赤井秀一也照樣沒有放下警惕。

他從組織看重的那位科學家的姐姐下手，輾轉認識那位科學家再到參加今天這場審核，已經花費了小半年的時間。

期間他收集到不少關於組織的情報，其中涉及最多的，就是今天的監考官琴酒。

據說他是組織相對核心的成員，能直接和組織的Boss聯繫，在整體風格冷酷無情的組織里，他也是相對殘忍的一個，似乎也因此深得Boss的信任。

他記得剛才在集合時伏特加曾提起過一句，說是還有個琴酒親自看中的人沒有到，後來接到電話的琴酒就讓伏特加出門接人。

——就是地上這個縮成球的女人。

這前後的因果一聯繫，不難猜出地上的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赤井秀一的眼神頓時變得犀利。

哪怕這個女人乍一看比他現在的女友更加天真，此刻的赤井秀一不敢小瞧對方。

更別說，直到他的腿被她撞到前，他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接近。

不愧是琴酒看中的人。

這個女人，不簡單！

「你站著不累么？」

西園寺綺梨被赤井秀一看得有點發毛，對方的身高太有壓迫感了，讓他看起來整個人都立在陰影中。

她實話實說：「你太高了，我一直仰著頭看你對頸椎不太友好。」

赤井秀一：「……」

這也是測試的一部分么？

赤井秀一警惕地瞥了眼琴酒，見對方沒注意到這裡，思考了片刻，也就順勢坐到西園寺綺梨的身邊。

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會說些什麼！

……

西園寺綺梨什麼都沒有說。

赤井秀一一坐下，身邊的壓迫感瞬間減少了許多，西園寺綺梨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怔怔地看著不遠處還在突突突的測試者們。

第一輪的考試不知不覺已經持續了大約有二十分鐘，除了第一發之外，之後的槍聲就沒重合過，打落的彈.殼叮叮噹噹撒了一地，看得西園寺綺梨越發睏倦。

西園寺綺梨覺得難熬，場上的人更難熬。

在持續了二十分鐘之後，幾乎沒有人能夠地在心中準確默讀27秒的時間。

無法準確判斷時間的煩躁、以及對考試失利後會迎來的下場的恐懼，讓這些人精神上的壓力在逐漸增大。

除此之外，身體上的折磨也在同時發生。

長時間維持同一姿勢，身體各個關節已經開始酸脹麻木，手臂與大腿也開始顫抖，有的人忍不住這種痛苦，只能在讀秒期間悄悄活動發酸的手腕。

赤井秀一也有點難熬。

這場考試的意圖他一早就已經看穿。

倒是身邊這個被琴酒挑中、親自保送到這輪測試的女人的想法，他實在是有些看不透。

讓他坐下卻又什麼都不說，說實話，實在有點搞心態。

好在赤井秀一的心態還沒有那麼容易摧毀，抱著「既然他都已經坐下來了，多少得整點情報」的心態，他在沉默20分鐘后，終於主動開口。

「你之前是做什麼的？」

「什麼？」

察覺到有人在對自己說話，西園寺綺梨看了一圈，最終將目光鎖定在身邊那個高個長發男身上。

她摘下耳罩：「你是在對我說話嗎？」

「……」

赤井秀一：「你之前是做什麼的？」

「我高中畢業之後就無業。」

西園寺綺梨答得輕快，想到自己已經脫離了咒術界那個違反勞動法專門壓榨未成年的鬼地方，她就渾身輕鬆。

她正想問問身邊這個男人的就職經歷，也好打探一下同行間的敵情、給自己增加點籌碼，卻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那麼點古怪。

呃……

似乎是充滿了同情。

西園寺綺梨：什麼鬼！

對方的眼神看得西園寺綺梨有點發毛，想說的話又全都咽了回去。

氣氛一下子又冷了下來，西園寺綺梨搓搓手，地下室的通風很是不錯，就是強烈的冷氣讓她越坐越冷。

忽然有些羨慕琴酒和這個男人厚實的外套。

好在就在西園寺綺梨就快忍不住想起身活動活動筋骨時，琴酒也終於叫停了第一輪的測試。

那些人到最後幾分鐘時，已經快化身為沒有感情的木頭人，此刻琴酒冷冰冰的聲音在他們耳中如同天籟，這些人像是立刻活了一般，快步回到等候區。

接下來是第二輪的測試。

西園寺綺梨是最後一個挑槍的，排在她前面的人選什麼的都有，但多是GLOCK17和TT-33。

倒是有個人選了把她一早看中的Beretta，好在那人拿的是M19，還有一把92FS孤零零地躺在架子上。

西園寺綺梨喜滋滋地握在了手裡。

這一輪的要求和上一輪一樣，在正式開考前有幾分鐘的準備時間，西園寺綺梨抱著一盒子.彈來到僅剩的空位邊上，卻發現身邊站著的正是剛才和自己搭話的那個長毛。

——就是另一個拿了Beretta的人。

「好巧。」

「……」

西園寺綺梨和赤井秀一打了聲招呼，扭頭開始利用這段時間給子.彈.裝匣。

她剛才特意多拿了幾個彈.匣，儘是挑著30枚裝的，這家公司的看起來財大氣粗，就連彈.匣也是配的原裝貨。

不愧是用子.彈打老鼠的公司，就是大氣。

西園寺綺梨的動作很快，在給彈.匣各裝了28枚子.彈后，又給額外備用的幾個10枚容量的彈.匣裝滿，等她將彈.匣裝好進行瞄準調試時……

卻看見身邊的人正在看自己。

赤井秀一：「……」

西園寺綺梨：「？？？」

兩人四目相對，西園寺綺梨看著對方一言難盡的表情，又見他正盯著自己一桌子的儲備，頓時恍然大悟。

「你子.彈沒拿夠？那我借你點吧。」

看在他們都是Beretta愛好者的份上，她很是大方地直接將裝滿多餘子.彈和彈.匣盒子遞過去。

「別客氣，趕緊裝，準備時間快開始了。」

「……」

赤井秀一也沒推辭，順手接過西園寺綺梨彷彿掃貨一般堆積在盒子里的物資，又繼續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西園寺綺梨。

赤井秀一裝彈的速度不亞於西園寺綺梨，等他把剩下的彈匣全裝滿時，這才再度主動開口：

「你剛才說，你高中畢業之後就無業了？」

「對呀。」

西園寺綺梨看了眼身後的琴酒，見他手裡有所動作后，立刻戴好耳罩，擺出準備射擊的姿勢，而後在預示著考試開始的槍鳴響起后，按下扳.機。

準星缺口目標三者連成一線，子.彈破膛而出，精準擊中靶心。

西園寺綺梨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舒爽的笑容。

她在咒術高專畢業畢業之後，的確是無業。

但是她同時也是義大利西西里當地某知名「職業技術學校」的優秀畢業生。

這筆單子，她拿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