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時夢有些詫異：「你認識我？」

這個輪迴之中她只認識兩個人，或者說一人一夜叉。既然對方不是現在這個輪迴中認識自己的人，以伯陽剛剛的反應來看應該也不認是對方，那麼得到的答案就是——眼前的人此處輪迴之外，以前認識自己的人！

這個猜想讓時夢有些興奮，她好奇地打量著那身上明明並非翠青為主調卻能讓人第一時間想到青色的少年。她很想認識認識以前認識的人，也想知道以前關於自己的事。

不過時夢很快又想起一個問題。

今天是周日，根據伯陽的說法今晚上他就會死去，而自己在凌晨四點的時候終將再次遺忘一切。這樣的情況下現在詢問對方以前的事還有意義嗎？

這個疑問只是出現了三秒就有了答案。

時夢把一邊空白的石碑拿了起來，她還在自己手上摸出了一把刻刀。

準備好一切的時夢抬起頭：「能說說我們之間的故事嗎？」

把它們記錄下來，那就有意義了。

魈先是恍惚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定下神。

上前，把人從地上拉起：「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走。」

「等等！」X2

不僅僅是伯陽，時夢也阻止了他。

發覺時夢的掙扎魈眉頭皺得更深了，不過沒有放開人，反而加重了力道。

他看向一旁的老者：「你是誰？」

「我叫伯陽，是個驅魔師。先不說別的，你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麼會出現在層岩巨淵地底，地上的魔物呢？」

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第兩萬五千次死亡的伯陽依舊牽掛着地面的戰況。

在對方坦白身份的時候魈就想到夜蘭的情報，結合時夢的能力，他心跳亂了那麼一瞬。

不過魈告訴自己不能過於懷抱希望，時夢只有一個，浮舍可能正處於輪迴之中，也可能從未遇到時夢。

魈的語氣有些刻板：「五百年前層岩巨淵的大戰，璃月獲得了勝利。」

「五百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得到了璃月的捷報，伯陽一時間竟是顯得更為蒼老了。只聽他嘟喃了起來：「是啊，五百年了...」話語還未說完竟是閉上了眼沒了氣息，本應該晚上才會死去的人現在卻死了。

時夢歪頭：「他不是說他的死期是晚上？」

魈沉默了片刻，問：「只有你們兩個？」

「不是。」時夢搖頭說，「還有一個叫浮舍的夜叉，他兩天前死了，只是夜叉跟人類不同，死亡沒有屍體。明天早上四點他們都會活過來。」

她看着眼前的人：「你應該知道？」

魈垂眸：「知道。」

這個答案讓時夢很滿意：「所以你應該知道更多的事，能跟我說說嗎？」

魈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點頭。

「好。」

他暫時放下了一切，他貪戀此時的獨處，他起了貪念。

————

魈和時夢的第一次相遇在天衡山。

彼時魔神戰爭剛剛結束，提瓦特劃分七執政，璃月以天衡山為基往外擴散，岩神領域初具規模。

當然，魔神戰爭結束並不代表一切戰爭消失。

魔神戰爭中的敗者力量和怨恨化為魔神殘渣危害世間，它們強化了魔物的同時危害普通人的身體與意識，這般的力量夜叉一族都無法承受，更何況是普通人呢？

魈遇到的就是被魔神殘渣強化過的魔物圍攻的時夢。

對於魈來說降妖除魔本就是分內之身，是他和岩神之間的契約。

於璃月的人而言，遇到降妖的夜叉是幸運，也是不幸。

幸運是因為得救了。

不幸指的是他們遇到了危難。

不過，只要最後還活着，那就是好的。

在發現魔物被打倒后一直抱頭蹲下的時夢戰戰兢兢地抬頭，卻在看到地上的屍體的時候又嚇得縮了回去。

對於屍體，無論是魔物的，還是人的，她都害怕。

以風輪兩立結束了戰鬥的魈站在不遠處，他倒是發現了那人的害怕，不過他的職責只是降魔，安慰人非本職也不擅長。

就在魈想直接離開的時候忽而聽到對方的悲腔。

「你不應該在我身邊殺了他們。」

這話讓魈眉頭皺了起來。

時夢是真的崩潰：「殺了又有什麼用，他們還會再活過來。」

魈走了過去，長/槍出手挑開魔物的軀體，面朝上。

根本不需要探鼻息脈搏就能確認這魔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何來會再活過來的可能？

然而說話的人卻已經起身離開。

本不想管的魈在發現對方前進方向不得不開口：「那是上山的路。」

那人的腳步停了停，卻很快再次邁開腳步。

魈只是看着，並沒再說什麼。

時夢正是要上山。

她要遠離人群，遠離魔物，遠離所有在復活一事上顯得突兀怪異的活物。

不過對於時夢來說登上山頂是一件很艱難的事。天衡山地勢險要，雖說也因為地勢魔物比較少，但相對的，能在這種環境下生存下來的魔物很有本事。如果運氣好時夢能在幾天的登山中一隻魔物都碰不到，而下次碰到就有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時夢艱難地爬了三天終於來到了山頂，期間從未遇到魔物，只是看到了魔物的屍體。

只要不是在她身邊死去就行。

她站在懸崖邊低頭，俯瞰璃月港。

這是岩神摩拉克斯建立的城邦，也是璃月最為繁華的集市。

魔神大戰之時奧賽爾發動洪水，如今的荻花洲的洪水還未褪去，反倒是明明靠海的璃月港倒是因為三面環山，又有神明和仙人的神通庇護，發展成了如今的模樣。

但是，那裏也不是自己的歸屬。

時夢毫無留戀地轉身，不再去看那繁華的城市。

天色已經不早了，她需要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升起火紮營。

她剩下的食物只有一個臘肉窩窩頭，如果真要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生活下去尋找食物的來源就是最為緊迫的事。

草根樹根都可以吃，但一直吃草根樹根即便是不會死亡的她也受不了。

啃著窩窩頭，時夢嘀咕了起來：「總不能每次都下山去城裏補給吧？」

臘肉窩窩頭是璃月的土地公馬科修斯發明的便於攜帶適合趕路的食物，時夢在璃月港換了不少，但以登山的消耗來看如果想要在璃月港補給那就得背更多的食物上來。

暫且不提補給時候需要交易的東西，單單是上下山遇到的魔物就讓她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

果然還是得看看山上有什麼，最好想辦法自給自足。

半個窩窩頭下肚，時夢覺得舒坦一些，也就在這時忽而發現不對勁。

沉重的腳步聲讓她知道那絕對不是人類，而那腳步聲的頻率讓她趕不及把火給滅掉，拿着窩窩頭和行李就跑。

還沒跑兩步就被魔物發現了。

那是巨大的，舉著斧頭的魔物，兩個時夢疊起來還沒它高！

巨斧揮下來那一刻時夢絕望地閉上眼，她知道這次死亡是逃不過的。

出乎意料，熟悉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反倒是有重物跌倒的聲音。

「無用！」清冷的話語加上破空聲，怪物的哀嚎和長/□□穿肉/體的聲響，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時夢有人在戰鬥，有人救了她。

反應過來的時夢發瘋了一般地跑了起來，可惜不知道是她的速度太慢還是對方降魔的速度太快，根本沒跑幾步怪物就沒了生息。

時夢定定地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已經跑爛了鞋子的腳，雙唇抿起，很是不甘。

最終她還是回過頭，恰巧看到降伏了魔物的少年摘去面具。

不論是身形還是臉都顯示了他少年的身份，但他的實力卻不容小覷，那是成年人都沒法擁有，堪比仙人的戰力。

魈也看着她，下一瞬卻從原地消失。

人已經登頂，只要再把山另一面的魔物清理，短時間內她不會受到來自魔物的威脅。

對於救命恩人的離開時夢並沒有過多反應，她默默地走過去滅火防止發生火災，確認沒有哪怕一絲火星后離開了這個好不容易找到的背風適合夜宿之地。

她要換個地方，不然凌晨四點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會被複活過來的魔物殺死。

好在這次時夢的運氣不錯，她在藤蔓眾生的岩壁上發現了一個寬大的洞穴入口，裏邊竟是一個比她以前呆的囚牢還要大的空間。

隱蔽，安全，無風，適合夜宿。

時夢安心地找個地方蜷縮了起來。

找食物的事，等明天想辦法繞過那隻魔物再說吧。

時夢睡了，魈卻還在戰鬥。

魔神殘渣的影響過大，山的另一面確實還有魔物，而等他把魔物消滅得差不多的時候天空已經微微泛白，火紅的太陽即將升起。

此時此刻，降伏魔物護得安寧的魈稍微放下心來，靜靜地看着那輪紅日升起。

然而在紅日完全顯露的時候他卻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目之所及，他與少女第一次相遇之地，與之前數量相同的魔物正在盤旋。

【殺了又有什麼用，他們還會再活過來。】

少女的話語重現耳邊。

「無用！」

這一句說的，也許是正在往山頂趕去的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