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仇煞只是淡淡地看了解語花一眼，片刻之後，目光格外複雜落在霽川以及霽川的肚子上。

霽川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小腹微不可見肌肉收緊，就好像仇煞的目光能夠化作實體，對他的身體做什麼。

仇煞再次將視線挪到霽川臉上，眼神竟讓霽川看不懂。

他說：「你剛才說，你肚子里的胎兒在動？」

霽川能夠感覺到房間里的氣氛與之前已經全然不同，他與仇煞對視，「也許只是我的錯覺。」

霽川不知為何，好像能夠感覺到小腹的沉寂，就好像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已經有了屬於他自己的靈智，而在方才的那一瞬間，他也感覺到了危險。

解語花冷笑，「當然只是你的錯覺，如今胎兒不過一個月大小，怎麼可能有胎動？」

「我知道你想用這種方式引起大家的注意，但也別把大家當傻子。」

霽川是比較信任解語花說的那些話的。

只是他不太明白，解語花為什麼總是對他冷嘲熱諷，難道因為他頭上沒有主角光環？

算了無所謂，反正他在這裡待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十個月。

原本這件事就應當這樣過去，仇煞卻上前一步。

霽川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肚子，片刻，他確實又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微微抽動。

霽川眼神只是細微的變化，仇煞就上前一步，手掌貼在霽川的小腹。

那一瞬間，霽川屏住呼吸，肚子的動靜也瞬間就好像，孩子和他一起屏住了呼吸。

霽川心中有預感，那就是他的孩子在動，雖然不科學，一個月的嬰兒不可能有這樣的反應。

但修仙世界，可以用科學解釋嗎？

霽川呼出一口氣，心底想要保護這個小嬰兒的想法更加深刻。

這些思緒也只是片刻之間劃過他的腦海，他抬眼看向仇煞，看著他精緻的眉眼帶著消之不去的戾氣，看著他眼底甚至閃過殺意，霽川下意識將自己的手覆蓋在仇煞放在他肚子上的那隻手上。

仇煞的手冰涼無比，甚至有些凍人。

可魔界的陽光那麼炙熱，霽川的手在白天，一直都是滾燙的。

兩人雙手相觸的那一瞬間，仇煞身上的戾氣和殺意，逐漸冰雪消融。

他與霽川對視一瞬，嘴唇微抿，轉開視線，同時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霽川卻一把按住，「肚子沒有動靜，之前應該只是我的幻覺。」

仇煞輕哼一聲，再次用力。

霽川再次按住，歪頭看著仇煞的耳根，「球球呀，你的耳朵怎麼紅了，我們都已經洞房過，你摸摸我的肚子，怎麼還不好意思了？」

霽川能夠感覺到掌心那隻手瞬間充滿了力量，只是那力量既沒有施加在他的小腹，也沒有放手攻擊他的手。

霽川還是放開了仇煞。

可要掌握好這個肚，不然得翻車了。

不過，以後球球應該不會在輕易摸自己的肚子了吧。

霽川悄悄深吸一口氣。

寶寶不用擔心，爸爸會儘力保護你的。

仇煞後退兩步，回到他原來的位置，霽川轉頭問一直面無表情看戲的解語花，「我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依舊康健是吧？」

解語花不給他好臉色，他當然也不會回饋多好的語氣。

解語花輕哼一聲，點了點頭。

霽川抬頭看向仇煞，「正好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和球球夫君商量呢。」

仇煞眉宇之間滿是不耐煩，「何事？」

霽川：「元陽魔果和元陽果種出來之後，元陽魔果我們可以自行銷售，可是元陽果，總得找個仙界開仙坊的代為銷售吧？」

魔界在仙界是沒有店鋪的，按理說如果魔界若是會經營，應當悄悄的置辦一些產業，不少小說里的魔教，不也偷偷在仙界有店鋪，做著那些修仙者的生意。

只是在這個小說背景里，魔界並沒有出現這樣的領頭人。且仙魔兩界常年戰亂，魔界在仇煞出現之前，地位更是岌岌可危，也就是這兩年仇煞修為震驚三界，仙魔大戰魔界大聖，魔界的地位才比以前高了不少。

霽川當初準備種元陽果的時候就已經規劃好，他不僅是要靠著元陽果賺錢，讓自己的荷包鼓起來。

更重要的是，要通過售賣元陽果，得到離開魔界出去談事的機會。

他若是在這十個月內，能夠逐漸讓大家習慣他離開魔界摩，那最後的逃脫就會變得更加容易。

他提出的這個要求，就連解語花也覺得理所應當。

當然，解語花仍舊嘲諷：「你還真以為，那一大片地都能結出元陽果和你所謂的元陽魔果嗎？」

就連都瀝也看不下去，小聲說道：「肯定能成功結果。」

霽川此時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擺出從前那邊的笑顏，聲音清甜，撒嬌的語氣格外自然，「球球夫君，要是這些元陽果全都賣出去，我們得給魔界掙多少錢呀！到時候我先把你的宮殿大肆翻修一下，我球球夫君，怎麼能住在如此破敗的地方呢！」

「你想要哪種風格的新房裝修呀！咱們也不用省著錢，二十一天就能結一茬新的元陽果，那仙界的靈石都得被我們薅過來！」

就連旁邊的解語花聽到這話也無比震驚。

他之前只覺得不可能接觸那麼多元陽果，倒是真沒有想過，若真是一茬一茬的結果子，就算因為產量太高，元陽果不如以前值錢，也不知道能夠從那些修仙者的口袋裡掏回來多少錢。

那一瞬間他竟然是有些激動的。

但他忍住了。

他怎麼可能讓霽川這個只會利用孩子達到目的的人，看出他的真實情緒。

而且球球夫君是什麼鬼！

魔尊竟然能忍受這樣的稱呼，還能忍受他一而再再而三如此稱呼，沒有抬手一掌就殺了他！

不過也是，肚子里已經有孩子了，殺倒是不能殺的。

其實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就沖著這個稱呼，這人恐怕也不會再有命能夠活在這世上。

仇煞的神情沒有半分變動，無論是霽川說的那些話，還是霽川鍥而不捨的球球夫君這個稱呼。

大棚都已經建了，元陽魔果也同步在種植，怎麼可能攔著霽川把那些元陽果往外賣？

只是仇煞的表情依舊冰冷，「你以為我說這些做什麼？你要售賣，我不攔著你。」

霽川絲毫沒有被他冷凍到，「那不是我沒有人脈嘛，其實我已經想好了讓誰代為銷售，只是苦於不認識那個仙坊的少東家，不知道球球夫君有沒有什麼辦法。」

「那人是誰？」

「都安仙坊二當家，燕回南。」

燕回南是都安仙坊的二當家。

這家仙坊的也是仙界排名第二的仙坊。

霽川之所以選擇這一家仙坊，而沒有選擇排名第一的，是因為岑遠會選擇排名第一的仙坊進行合作。

後續岑遠和排名第一的靈域仙坊在利益上產生了衝突，出現了一段著名的「狗咬狗」事件。

當然是霽川單方面的稱這次事件為「狗咬狗」，對於其他讀者來說，這是一個非常爽的橋段，因為岑遠拋棄了靈域仙坊，轉頭和都安仙坊合作，讓靈域仙坊的當家悔不當。

在霽川看來，那卻是一次靈域仙坊和岑遠雙方都不誠信，才導致的結果。

霽川原生家庭是開廠做生意的，家裡的單子大多都是外貿代加工。

他從小耳濡目染，深知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誠信。

縱然這個人沒有誠信，也應當用合同將雙方都約束起來。

岑遠和靈域仙坊卻沒有這樣的約束，才導致了後期的「狗咬狗」。

相比之下，都安仙坊的名聲就要好得多，岑遠後期選擇的也是都安仙坊。

然而，都安仙坊的二當家卻不是那麼好見的。

在都安城最恢宏富貴的酒樓里，雁回南將手中的信紙捏碎，諷刺道：「這魔界是腦子有問題吧？竟然想邀請我去談合作，我都安仙坊一直都是做修者的生意，什麼時候和他們的魔界有牽連。」

旁邊的小廝給他布菜，「這麼說二大爺是不準備去赴宴了？」

燕回南翻了個白眼，「我恐怕是有命去沒命回。」

然而他這話剛說完，窗外突然一陣勁風吹來，將窗欞吹得來回擺動，打在窗框上砰砰作響。

燕回南心中一驚，窗外出現兩個黑影，他還來不及呼喊，那兩黑影立刻將他綁走，並留下一句話。

「黑侍奉命借燕回南一用。」

當燕回南和那兩個黑衣人都消失，小廝正在腿軟地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甚至差點尿了褲子。

好半晌，他才爬起身將消息傳回去。

都安仙坊的二當家被那個黑侍組織拐走了，拐走之前，他收到的是魔界的邀請信。

燕回南的大哥，也就是燕歸北沉吟片刻，對那小廝說：「此時不可聲張，我會自行處理。」

沾染上魔界和那個只認錢的組織，若是聲張出去，惹怒了這些做事沒有章法的人，更容易讓燕回南陷入危險之中。

燕歸北立刻安排人去找關係，時刻準備動身。

都安仙坊在許多城池都有自己的仙坊商城，且與大部分的修仙門派和世家都有合作，人脈關係網路不可謂不深。

人是仇煞找人抓走的，仇煞也沒有想瞞著燕歸北，甚至讓黑侍組織的人在都安城城外等候，見到燕歸北時，禮貌將他請上飛行船，駕駛飛行船以及快的速度回到黑侍組織。

黑侍組織認錢不認人，沒有明確的正邪區分，只要錢到位，無論是什麼事都可以辦。

黑侍組織的老大對外名叫黑心鬼，此刻正捧著一顆元陽果和一顆元陽魔果，滿臉笑容對霽川說：「別說是都安仙訪的這兩個當家，就算是要將他們城主抓來，這兩個果子也足夠報酬。」

城主不過是個挂名的，就像英國的女王。

都安城最重要的都安仙坊，是由凡人世家燕家管理經營，而大多數的經營，又是二當家做主。

霽川才會相見二當家。

他也沒想到，見二當家的方式，竟然是看著他被兩個黑衣人綁著抬進房間，且他一路上破口大罵，人還沒進屋子，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當燕回南被解綁，他往椅子上一坐，手掌拍在旁邊放茶盞的桌上，怒看著房間里幾人，「別以為你們這些有法力的人可以為所欲為，我燕家雖然都是凡人，卻也不是你們能隨意欺負的！」

霽川點頭，確實，燕家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東西的。

三界實力至上，燕家所掌握的那些資源，以及他們在經商一事上極有天賦，與修真界許多門派之間的利益盤根錯節，確實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霽川瞪了仇煞一眼，早知道球球是要用這種方法將人請過來，他怎麼也得阻止一下。

至少別捆著抬過來，這多不雅觀。

霽川輕咳一聲，拿出一顆元陽果，「二當家，生氣之餘不如先看一看我手中的貨物。」

燕回南目光落在元陽果上的那一瞬間，就再也無法收回，心中的怒火瞬間煙消雲散。

他甚至格外謹慎站起身，快步走到霽川面前，近距離看著霽川手中的元陽果，「這顆元陽果的品階倒真是難得一見，竟然是天階元陽果？」

他斂下神情，「就算如此，你們綁我來此的行為未免也太不將我燕家放在眼裡！」

「雖然這元陽果是天階，也不過只是一顆天階元陽果罷了。」

霽川勾唇一笑，語氣在燕回南聽來帶著傲氣和自大，「若是我說不止一顆呢？」

「又或者是每一個月就能提供上萬顆不同等階的元陽果呢？」

燕回南瞠目結舌，「說大話也不是你這樣說的，上萬顆？還每個月都能提供？」

「你以為你說的是大白米嗎！」

霽川道：「我竟然敢提出來，還勞煩黑心鬼將您綁到這裡來，就肯定不會騙你。」

然後他拿出一本元陽果大棚生產產業規劃，以及初步擬定的代銷售合同，「二當家不如先看一看我的誠意。」

燕回南接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仔細查看這兩份資料。

一看他才發現，這人還真不是逗他玩的就這兩份資料也不是一般人能寫得出來的。

就連他想要拓展拓展一些新的項目，也不一定能夠拿出如此詳盡的計劃書。

此時，整個廳堂安靜下來。

只剩下燕回南偶爾翻動紙張的聲音，以及霽川身後並不怎麼明顯的喘息聲。

霽川回頭看去，他身後站著的是都瀝。

以往都瀝的所有注意力都會放在他身上，今日他卻一直看著燕回南，甚至指尖忍不住微微發顫。

「嘟嘟？」霽川輕聲叫他的名字。

都瀝神情一晃，垂眸看著霽川，這才低下頭。

霽川沒有多問，這也不是談論這些的地方。

雁回南還沒有看完，門外又進來一人，是跟著燕回南而來的燕歸北。

燕歸北踏入房間，下意識掃視屋內所有人，最後目光落在都瀝身上時，頓住了腳步。

然後他的視線又重新落回仇煞身上。

他不認識霽川，卻是知道攪得仙魔兩界不得安寧的仇煞的。

仇煞身邊坐著的霽川，他不敢妄加猜測此人的身份，但這人既然和仇煞坐在一起，都瀝又站在這兩人的身後。

燕歸北雖然只是一個凡人，這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凡人，可他所表現出來的氣勢，確實連某些修真者都無法企及的。

「你為何會跟魔界的人在一起？你不是被某仙子帶走了嗎？」

他的憤怒像是滔天火焰一般席捲而來，霽川下意識站起身，將都瀝擋在自己身後，沉下臉說道：「大當家是吧？我們今日前來只是為了彼此合作做生意，若是有什麼私人恩怨，還請看在……」

他一把拉住仇煞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看在我夫君的面子上，暫時將這些私人恩怨往後放一放。」

燕回南和燕歸北詫異看著霽川，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是仙界送往魔界聯姻的那個修者。

霽川站起來之後，燕歸北滔天的怒火竟然就這樣逐漸湮滅，看著霽川和仇煞說道：「無論你們要怎麼合作，都不應當用這種方式將人綁到這裡來。」

霽川：「若是我們正常邀請，你們會來嗎？」

那當然是不會的，或許拿出絕對誘惑的籌碼，他們才會考慮一二。

當燕歸北看到那兩份資料，更是不意外仇煞綁人的決定。

這份資料中所透露的信息，無論哪個先防都不會相信吧。

「你是說每個月都能提供上萬顆元陽果？」燕歸北，「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霽川眉眼飛揚，「這意味著，三界的元陽果市場，將因此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此之後元陽果再也不是什麼珍惜靈果，人人都能吃得起。」

燕歸北：「你是否聽說靈域仙坊要拍賣元陽果？若你真能拿出上萬個元陽果，對靈域仙坊……」

霽川沒有否認自己的計劃，「我就是想壓低價格，擾亂市場，讓他們血本無歸。」

「我想大當家和二當家，應當也是和我有同樣想法的。」

畢竟這兩家一直是商業競爭關係，多次爭搶資源，明裡暗裡各種鬥爭。

他們背後的修仙世家和門派，也一直不怎麼對付。

所以燕歸北怎麼會不願意呢。

燕回南更是剋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一定要將這個消息緊緊的捂住，在他們一切都準備好之際，並且在他們售賣之日前一日，大肆宣傳，且將這些元陽果投入市場，一定會打得他們血本無歸。」

燕歸北相較之下會更加的冷靜一些，餘光掃過都瀝，「空口無憑，不如我跟你們去見一見你所謂的元陽果種植大棚。」

燕回南：「我也要去！大哥，我最近空得很！」

燕歸北：「你回去穩住仙坊，不要將消息透露半分。」

霽川此時還未放開仇煞的手，握著仇煞的手捏了捏。

仇煞看過來，霽川沖他眨眨眼：如果有危險，球球一定要保護我們啊。

被霽川明送秋波的仇煞眉頭微皺，立刻收回視線，看向房間外虛空的方向。

只是他被霽川握著的手，微不可見用了些力。

霽川甚至以為是自己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