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少女怯懦又敏感，她的聲音細細的，溫柔到有些讓周肆聽不真切。
「你不想見我？」周肆不答反文，他翻看著桌上的作業本，看那工整到有些過分規矩的文字，以及正確率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作答。
對於這點周肆並沒有表現出驚訝，因為在昨夜他就找人把她的一切調查清楚。就連對方家裡有幾口人，和誰有關係，周肆都清楚無比。
當然，周肆也不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不地道。
「沒有，你誤會了。我只是有些好奇。」少年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作業本在他手中，就如同被人窺視到秘密，溫小軟的臉不自覺的開始發紅，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尷尬。
溫小軟從小都沒有什麼朋友，唯一的一位還是名男生，因為男女有別，也從來不會越界，他是個教養良好的人，會懂得尊重她也會保護她的隱私，和眼前的周肆完全不一樣。
大膽，沒有邊界感。
那一抹紅出現在白的有些過分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明顯。
像是個小蘋果，特別是齊肩短髮歪著小腦袋看著你時。認真的樣子看起來乖的過分，也讓周肆的視線更加帶有侵略性。
「我沒有不想見你。」「抱歉，我說錯話了。」溫小軟看著嚴肅隨性的少年，不自覺就會帶上恐懼，此時此刻,在他說出那句你不想見我的話后，嚇的半死。
看過那本小說，也見識過這些富家子弟的惡趣味，溫小軟特別怕得罪他們，她只是個普通家庭，來的這所學校是因為沒錢，又在家聽多了媽媽的嘮叨，溫小軟清醒的知道不能得罪學校里的那些有錢人。
而這些有錢人里，又數周家兄妹最有權有勢，更加不能得罪。
「我只是好奇，因為好奇，畢竟…我們似乎還不認識。」她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顫音，怯怯的如同一隻小白羊，可說的都是實話，沒有一句有問題。
她站在那，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緊張的握緊了手，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解釋。
就在溫小軟拚命解釋的時候，坐在書桌前的少年站了起來，並且一步步向她走來。
陰影如黑雲壓下，將溫小軟裹挾其中，他實在是太高了，足足有一米八-九，這對只有一米六的溫小軟來說，實在是太過高大和具有威脅性。
陌生的少年，陌生的男性。
力量上的壓倒性勝利，迫使著溫小軟硬著頭皮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再後腿碰到床沿的那一刻，溫小軟軟了身體跌坐下去。
「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周肆，A區十二巷周家的兒子，溫小軟你好。」
莫名其妙的話又傳到耳邊，跌坐在床上的少女顯然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沒有罵她，也沒有欺負她，只是在向她做自我介紹，他叫周肆，A區十二巷周家的兒子，難道？是想和她交朋友。
他彎下了腰，貼近坐在床上的少女，微壓的眼尾輕佻著，這讓他清俊的眉眼裡帶上了些厭世感。
兩人離得越來越近，少年眼神迷離的看著她，看著近在彼此的唇。某一個瞬間，周肆差點抵不住誘惑吻了上去，但現在還是太早了。
也太唐突了，他離開了些。
又道：「溫小軟，家住大園、花園小區，家中獨女，有心臟病，呼吸道疾病，半年前做過手術，很成功，目前處於康復期。」
「所以，你上學還要貸款。」他說的輕巧，再說到上學還要貸款時，似乎有些迷茫。這迷茫，讓他看起來多了些不食人間煙火味，就像是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上學還要貸款。
「什麼？」對方越說越詳細，也越來越奇怪，溫小軟不明白這人究竟在搞什麼？但卻是實實在在被冒犯倒了，她開始有些不高興了。
可嘴笨的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很缺錢。」像是得出什麼結論一樣，少年站直身給出了答案。
他俯視著她，漂亮的眼睛里有什麼東西溫小軟看不清，也看不懂。
她只知道周肆好像羞辱她了…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還是讓溫小軟不自在起來，她不是個傻子，自然也知道自己家庭的貧困，貧窮在某些人里是負面的，是會讓人感到可恥的。
並且溫小軟還清楚的知道，家庭的貧困都是被她拖累的，大量的藥物支撐著她的身體，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父母的愛延續她的生命，也讓她開始愧疚。
有時候溫小軟也在想，如果她的身體健康，爸爸是不是就不用那麼辛苦的工作？媽媽也不會經常哭，又或許她就不該存在。
可這些和眼前人有什麼關係。
她瞪大了雙眼，眼中有迷茫也有不高興，但就是沒有眼淚，溫小軟不喜歡哭，那在她看來是最沒用的行為。
「我很有錢，和我在一起，你就不用貸款上學，也不用住糟糕的酒店客房，你爸爸也不用那麼辛苦的工作。這張卡里有70萬，我想你目前很需要它。」
「我喜歡你，溫小軟。」
高高在上的姿態，廉價的喜歡，都讓人覺得噁心。溫小軟從來沒想過，她會從眼前這個看起來芝蘭玉樹的少年嘴裡聽到，類似「包-養」的詞！
他想要包-養她。
她是被家人保護的很好，但這不代表她是個傻子，什麼都不懂。
相反，越不讓接觸的東西，溫小軟接觸的更早更多，她知道這些詞是貶義的，是骯髒的。
「出去。」
「出去，馬上給我出去！」兔子急了還有會咬人的時候。何況是人，溫小軟慘白著一張臉，大聲讓人滾。
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周肆一定是在欺負她，一定是在羞辱她！
他有病！
明明兩人不認識，今天才第二面，溫小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她的情況看起來實在是不太好，反應也似乎太大了，慌張的視線，慘白的面容似乎是嚇壞了。
周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他站在原地，愣了片刻。
隨後就是被潑了滿臉的冰水，她好像很生氣，但為什麼要生氣。
給她錢，不好嗎？
她現在最需要錢，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會脫離貧困這不好嗎？
一杯水下去，溫小軟的火氣一下子就泄了，緊接而來的就是冷靜過後清醒的腦子，她知道自己好像又闖禍了。並且闖的還很大，溫小軟不認識眼前的周肆，也沒和他有過什麼交集。
但他實在是太出名了，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一出生就被多家媒體關注報道，是天之驕子，是被人捧著的大院子弟。這樣的人被她潑了水，還是她喝過的水。
其實，剛剛她應該忍忍的。
周肆想要欺負她，想要用言語羞辱她，她可以當沒聽見，裝糊塗的。
可一切都晚了，她潑了他一臉水，她還凶他了。
如果他要報復怎麼辦，他又會怎樣報復她？他對她們家那麼了解，會不會報復爸媽。
想得多了，溫小軟也就更害怕，但她還是沒有哭出來，她強忍著不哭，可臉上的表情比哭了還難看。
她想道歉，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生氣了？」周肆摸了摸臉上的水，感受著手中的濕潤，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生氣。
這讓他自己都驚訝了一瞬。
雖然知道自己喜歡眼前這個人，算是一見鍾情，也是非要不可。
但周肆沒想到自己對她的容忍度，會這麼高。
「抱歉，我不知道我那裡做錯了，如果你覺得我不應該調查你家，那我向你道歉。」
「對不起。」少年態度溫和，語氣和善，他拿過一旁的紙巾，隨意的擦了擦臉上的白水。
長腿微彎，半跪在她腿邊，紙巾擦過小腿的觸感傳到大腦，溫小軟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當時激動，那杯水潑在了周肆的臉上，但也有一小部分落在了她的裙子上。
最後順著裙邊滴落到小腿，少年的動作很是溫柔，溫柔到與他的外形和往日作風完全不一樣。
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周肆他到底要做什麼？他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壞。
雖然在這一刻，溫小軟對周肆是有改觀的，但他先前的舉動和話語還是給她帶來了不小的衝擊。
所以就算現在周肆做了好事，溫小軟也沒辦法把他當成一個好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窗外的太陽被烏雲遮蓋，藍白色的閃電，席捲整片天空，嘩啦嘩啦的雨絲砸在窗沿，玻璃窗上。
微風也帶了些涼意。
下雨了…房間內很安靜，安靜到落針可聞，事情發展的有些奇怪。
周肆他很溫柔，再幫她擦乾淨水之後，向她道歉了。就是話語她有點沒聽懂，但有一點溫小軟明白了，周肆說喜歡她。
一見鍾情的喜歡。
「我想休息了，你能出去嗎？」她關起了窗，雷電的轟鳴聲然她的臉色不太好看，帶著一些灰白。
但她還是強打起精神，讓對方先離開。
「我記得酒店大堂會提供雨傘，麻煩你先離開好嗎？」
「所以你不答應我的告白。」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周肆不解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錯，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拒絕。
他做了很多準備，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