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接到忽然的颱風天氣提醒短訊時,祁瑾秋剛從睡夢中醒來。

黑色的波浪長卷柔順披散著,壁燈給她鍍上一層淡金色暖光,她揉了揉眼睛,又習慣性地去感知身體內的疼痛是否還在亂竄。

半掩的窗外劃過一道閃電,察覺疼痛暫時消散后,她才撐起身。

整張臉完全袒露在空氣中,她拂了拂捲髮,垂著的桃花眼就算是看床單都顯得格外深情。但她精緻的面容有些蒼白,尤其是唇色,可能是因為剛睡醒,亦或是長時間病痛的折磨,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病懨懨。

她摁了下遙控器,半掩的窗帘往兩邊劃開,落地窗外,原本一片蔚藍的天空此時已被黑沉烏雲遮蓋。

「奧賽亞?」她似笑非笑地呢喃著短訊里忽然而至的颱風名,調侃道,「聽起來跟商邇家的狗名字真像啊。」

電話在下一瞬響起,重新拿起手機瞄了眼屏顯接通后,她調侃道:「大忙人今天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瑾秋。」電話那頭的女聲很低,「明天是颱風天,你一個人在那邊注意安全,不要亂跑。」

聞言,祁瑾秋彎了彎唇:「知道了,姐。你也是,工作再忙也要按時吃飯。要是你又瘦了,下回媽媽又要跟你哭了。」

祁箏被她逗笑,語氣多了幾分無奈:「哪有這麼誇張。」

姐妹兩又多聊了幾句,祁箏才順勢往下問:「最近身體怎麼樣了?」

祁家雖然是珠寶世家,但由於她們外公外婆都是老軍人,所以對兩個alpha外孫女的身體素質有很高的要求,可誰都沒有料想到,向來身體素質最好的祁瑾秋會在二十三歲那一年患上信息素紊激症。

信息素紊激症又名HUI,它在alpha群體中是一種極為罕見且棘手的疾病,歷史上只有兩個alpha患有過。該病會導致alpha的信息素長時間處於紊亂狀態,因此alpha常常都會遭受劇烈的痛感折磨。一旦遭受過強的刺激,甚至還會面臨死亡的威脅。

此時距離她患上這個病症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眾多名醫診治無解后,在國內最頂尖的醫學專家的建議下,祁瑾秋決定搬到祁家名下一座山莊靜養。

可不幸的是,搬來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她的病情卻仍然沒有任何好轉。

祁瑾秋的視線落到了窗外的柏樹上,此時距離颱風登陸還剩不到七個小時,驟起的狂風將樹葉吹得繚亂,枝頭微彎。她捏了捏眉心,平常道:「老樣子,還算熬的過去。」

「瑾秋。」如果沒有親眼目睹過祁瑾秋犯病時的模樣,祁箏可能還會相信她的一面之詞。但面對從小疼愛到大的妹妹,祁箏的語氣到底也軟了幾分,「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繫莫醫生,我出完差會過來一趟。」

「知道啦。」祁瑾秋轉移話題,「你過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幾份悅食的芒果味新甜品,我想吃好久了。」

「明天就給你訂。」

「姐,還是你給我帶吧...」

兩人聊了好一會,直到手機要沒電了,祁瑾秋才掛了電話。她重新癱在床上,思緒開始放空,雙眼逐漸迷離。約莫過了十來分鐘,她忽然直起身來,幾步走到房內畫凳前坐下,拿起畫筆想要起稿,卻在落筆的一瞬僵在了半空。

又來了。

自從患病後,她好像再也畫不出任何東西了。往日充沛的靈感,在病痛的折磨下逐漸枯竭。

每當她想要起稿時,病痛便會隨之席捲而來,令她痛不欲生。亦或是下筆的那一刻,腦子忽然空白,筆尖動彈不了分毫。

現在就是第二種情況。

白皙修長的手指將畫筆逐漸攏緊,筆尖落在了畫紙上,暈出顏色后卻再次停滯。僵持許久后,祁瑾秋撇過腦袋將筆一把壓在了畫紙上,她大口喘著氣,彷彿在沙漠烈陽中長途跋涉的倦怠旅人。

瑩白的額頭涔出了薄汗,她垂敗地干坐在畫凳上,一言不發。偌大的房間內靜謐到只能聽到她的急促的喘氣聲,窗外殘存着颱風天來臨前最後一抹寧靜。

許久,直到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她才逐漸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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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澡后,祁瑾秋換了件黑色的居家長裙,這顯得她的皮膚越發白皙,在水晶吊燈下就像一塊瑩潤的玉。長捲髮紮好,她又拿另一台備用手機放了首悠揚的音樂,才走進廚房為自己準備晚餐。

她上大學的時候離家遠,又不習慣住宿,所以早早便開始了獨居生活。這麼多年了,她的廚藝也還算不錯。

食物的香味讓祁瑾秋的心情好了幾分,她甚至附和著音樂聲輕哼了兩句。煎牛排的火候拿捏的恰到好處,切開時內里呈粉紅色,搭配的蝦肉鮮美彈嫩,唇齒留香。

飽餐一頓收拾完,她又像往常一樣去到半開式的陽台觀賞景色。

秋意山莊風景秀美,隨着四季更迭會呈現不同的景,當下正值秋季,遠處青山如黛,夜燈照耀下,山下滿園的銀杏如殘紅夕陽旁的晚霞般,美不勝收。視線觸及近處的流水小道時,祁瑾秋似乎看到了一團白色躍過,下意識去尋找時,卻彷彿只是曇花一現,無處可尋。

她沒怎麼放在心上,以為是風大吹過了什麼東西。

雨勢漸大,細若牛毛的小雨逐漸轉變成豌豆大小。雨滴砸在透明的玻璃上,暈染開時又被隨之而落的雨滴覆蓋。

夜幕如同龐大的巨網,將滿山秋色鎖住。

半個小時后,暴風雨肆虐,祁瑾秋回了書房。

秋意山莊對外開放,外來的遊客可以在規定時段觀賞,而能夠在山莊內居住的卻只有祁家人。原本這只是一處供遊玩的短居場所,可因為她要養病常住,她的家人便特意按照她的喜好對這坐落在山莊深處的別墅進行了改造。

整棟別墅共兩層半,書房位處一樓最右邊,推開窗便是最佳景色觀賞點。她習慣獨居,所以整棟別墅只有她一個人,醫生和保潔等人都住在山莊外的酒店裏。

此時她坐在昂貴的皮質沙發上,坐姿閑散,半斂的桃花眼情緒淡淡。陰影落在書頁上,她停駐在《油畫藝術史》第五十頁十分鐘后,才揚起腦袋動了動。

書房很大,滿牆的書籍浩如煙海。

書桌上擺放着她常用的畫筆和畫紙,相較於以前的畫作,畫紙上乾淨毫無瑕疵。

將書放回書架,祁瑾秋坐在書桌前,情緒不明地望着她最熟悉的畫筆。

半晌,她揚了揚唇,拿起了筆,呢喃道:「或許這次會不一樣呢。」

這次她沒有犯病,腦海里也冒出了新的靈感,她躍躍欲試。

可意外總是發生在下一瞬。

微張的窗戶飄入了幾滴纏綿的雨,又迅速消弭於牆上。病痛重新撕開了身體內防護的口子,並隨着脈絡蔓延至四肢百骸。

上一秒祁瑾秋還處在溫暖的房間內,下一秒她卻彷彿置身地獄火海里。

如被烈火燒灼的疼痛感令她靈魂深處都在戰慄,握筆的手指用力到指尖發白,她強忍着疼痛讓筆尖順利落於紙上,但那點好不容易冒出的靈感早已被這股灼燒感一把燒沒了。

在佔領勝利的最高點后,信息素紊激症的灼燒感慢慢消退,隨之而來的則是一股如被螞蟻啃噬的痛感。這比灼燒感更加劇烈且駭人,它會慢慢折磨著病患,直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漾著疾病的高歌。

額角的細絨髮絲早已被薄汗浸濕,唇色再次變得十分慘白,祁瑾秋望着眼前的白紙,忽然用力捏斷了手中的畫筆。

畫筆斷裂的聲音,刺激着她的神經末梢,她竭力剋制住自己的即將溢出的求饒聲,身體癱軟地趴在桌面,如同一條擱淺的小魚。

歷史上患有信息素紊激症的那兩個alpha在患病後,都沒有活過三年。同時,它帶來的疼痛沒有辦法用藥物克服,每次犯病alpha都只能硬熬過去。

而alpha病發頻率都有所不同,祁瑾秋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半個月一次,後來越來越嚴重,隔三差五那股疼痛感就會如鬼魅般冒出來,到現在她幾乎每天都會經受這樣的折磨。

日復一日,都是如此。

有時她會痛暈過去,然後又痛醒,直到那股疼痛感自發消散,她才得以喘息。

心臟還在鮮活地與疾病做抗爭,但她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眼皮越發沉重往下壓。在最後一點意識消弭前,微揚菱形窗口忽然竄進了一團白色,很快便穩當地落在了她的腿上。

磨人的痛感似乎在某一個瞬間變緩了,祁瑾秋奮力睜開眼睛,喘息發齣劇烈的咳嗽聲。咳嗽消停時,她的眼尾綴著水星,薄薄的眼皮也染上了粉色。

她的視線緩緩往下,觸及那團白色后,瞳孔微縮。

兔子。

準確來說,是一隻渾身雪白,雙耳粉白,瞳孔黝黑,眼圈泛著粉的小幼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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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對頭變成兔兔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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