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離開
用酒洗過的瓶子比之前晶瑩剔透了許多,拿在手裡也有了幾分寶貝該有的樣子。.可是九娘還是有些不理解顧樺承的用意,忍不住掀開車簾跑回車廂里看見顧樺承翹著二郎腿優哉游哉地喝著酒。
九娘習慣性地皺了下鼻子,突然疑惑道:「師父你喝的什麼酒?」
「聞出來了?」顧樺承抬眼看了九娘一眼,晃了晃手裡的酒瓶。
九娘搖頭:「沒聞出來啊,不過師父咱們什麼時候帶著酒瓶子了?」
顧樺承哼了一聲,沒有搭理九娘,而是自顧自地喝著小酒,時不時地看一眼九娘。九娘抽了抽嘴角,又默默地坐了出去。
一出去就聽到車廂裡面,姜女有些不解地問顧樺承:「師父不是一向很喜歡師姐的嗎?怎麼這次對師姐愛答不理的?」
「噗……咳咳……」顧樺承好像是嗆著了。
扶桑看了九娘一眼,問了一句:「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啊?」九娘莫名其妙。
扶桑臉色的笑容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沒什麼。」
九娘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抱著那個瓶子發起呆來。
其實說起來,很多事情似乎都是因為它呢。如果不是從前阿婆同自己說了這個瓶子的事兒,當初自己私自攢下的錢財便不會讓阿婆多想。若不是因為阿婆誤會了自己,也不會說漏了嘴。如今想想,也許阿婆病重曹氏不去請大夫,也是有這個疙瘩在心裡頭埋著吧。
嘆了口氣,九娘將瓶子好生地收在懷裡,靠在車廂上,看著扶桑手裡的鞭子發獃。有時候,這人生還真的說不上是怎麼回事呢。從未想過的一場穿越,從未見識過的單薄親情,從未想過的師門情分。甚至是從未接觸過的釀酒記憶,還有那些錯綜複雜的故事。如今,竟然已經這麼多年了呢。
「師兄。」看著看著,九娘便開了口,「師兄你跟著師父這麼多年,最大的感慨是什麼?」
「有肉吃,有酒喝。」抬頭看到九娘一臉躊躇想要揍人的表情,扶桑咧了咧嘴,問道,「師妹你好好的怎麼想起這個來了?」
「沒有啊。就是隨便想想。」九娘抿了抿嘴,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繼續道,「其實我覺得師父真的算的上是一個老好人了。我記得師兄從前說過,故鄉遭難,師父救出了師兄,這麼多年便一直帶在身邊。而我呢,也是快要死了的時候被師父和師兄所救,就這麼收留了我,即便我暈酒,還是教我釀酒的技藝。還有師妹,那麼一路跟著我們,說到底也是個家庭不幸的孩子,師父也收留了。有時候我都會想,會不會以後,咱們酒香會成為一個難民收容所啊?」
扶桑瞥了九娘一眼,搖頭:「不會的,師父那個人啊,心裡有數的很。想當年師父只有我一個徒弟的時候,我們倆那相處方式其實跟師徒一點也不像,小時候還天天和師父打架呢。雖然年長了之後好了一些,可是吧,還是會有彆扭的時候。不過你看,你打你來了,我和師父之間就再也沒有鬧過矛盾呢。」
「……」如果冷戰兩三天,誰看誰也不順眼,吃飯的時候故意去夾對方筷子里的,睡覺的時候故意跑到對方窗戶底下吼一聲等等都不算是鬧彆扭的話,扶桑和顧樺承相處的真的挺好的。
「師妹你做什麼這副表情啊?」扶桑對於九娘的反應十分的不滿意。
九娘尷尬地笑了兩聲,搖頭:「沒什麼沒什麼,覺得師兄你……」
「是不是很有遠見,是不是很明白事理?」扶桑湊了過來。
「呵呵……是吧……」九娘乾笑,突然覺得這車廂外面也有些呆不下去了。
好在扶桑沒有繼續扯些沒邊沒延的事兒,而是專心地趕著車。
夜幕初上時,他們終於到了蘆花鎮。
扶桑蹦下車就開始嚷嚷著要吃蘆花雞,九娘則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嚷嚷著困死了。
「困什麼困啊,你靠在我肩膀上睡了多長時間了,自己心裡邊沒數嗎?」扶桑沖著九娘就掐了一把。
九娘氣急踢了扶桑一腳,皺眉:「我睡好了嗎?你一個勁地唱著歌,還沒一句聽出唱的什麼,你也好意思說我?」
「師姐說的這個我可以作證哦,師兄,我和師父在裡面都聽到你唱歌了。話說師兄你唱的是什麼啊?」姜女親熱的挽住九娘的胳膊,沖著扶桑笑的一臉偷捏。
扶桑臉紅了紅,一仰脖子,道:「民謠!民謠你們懂不懂……」
「噗。」顧樺承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率先往客棧里走了。
九娘和姜女好笑的看了扶桑一眼,跟在顧樺承身後進了客棧。扶桑自己墨跡了一會兒,也跟了上去。
扶桑進去的時候,就聽到九娘和姜女在關於要三間房還是四間房的問題上爭執。姜女還是想要賴著九娘一起睡,硬是嚷嚷著要三間房就好。九娘則是覺得這麼些天都沒有好好的睡一覺了,一定要自己單獨一間屋子,好好地睡一覺。顧樺承只是抱著手在一旁看著,沒有出聲。
扶桑趕緊皺眉,上前將兩位師妹拉開:「我說師妹啊,怎麼睡不是睡啊,你們……」
「這幾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啊,小店今兒只剩下兩間房了。」掌柜的此時卻開了口。
一直笑眯眯的顧樺承一下子僵住了,扶桑咧了咧嘴,看了顧樺承一眼。
「太好了,師姐,咱們可以一起睡了。」姜女樂呵呵地一把攬住九娘的肩膀。
九娘嘴角抽了抽,呵呵了一聲:「我說師妹還有師兄啊,你們不覺得你們倆這神色會讓人多想嗎?」
「咳咳。」顧樺承瞪了九娘一眼。
九娘吐了吐舌頭,沖著小二喊:「小哥兒,帶我去房間看一下吧。」之後又回頭沖著扶桑和姜女道,「你們去吃東西吧,我不吃了,我真的困死了。」
扶桑點了點頭,試探著問顧樺承:「師父還去吃些什麼嗎?」
「不了,你們去吧,我去看看咱們暗格里的酒還剩下多少。」顧樺承說著就出了門。
姜女有些不懷好意地捅了捅扶桑,問道:「師兄啊,你方才笑的怎麼那麼奸詐呀?」
扶桑看了姜女一眼,笑了笑,問道:「你想知道?」
姜女十分真誠地點了點頭。
「哈哈,走,師兄帶你吃雞去。」倒是完全沒有回答姜女之前的問題。
第二日一早,九娘抱著那個青瓷瓶子皺著眉頭站在顧樺承和扶桑的房門前,扶桑一開門,險些嚇得坐到地上去。
「師妹,這一大早的你在這兒下什麼神呢?」扶桑皺眉瞪了九娘一眼。
九娘看了扶桑一眼,開口聲音嘶啞:「師兄。」
「呀,你這是怎麼了?」扶桑皺眉,拉了九娘一把。
九娘搖頭,看了一眼屋子裡面,問道:「師父起身了嗎?」
「嗯,起來了。師父,我和師妹進來了啊?」扶桑沖著屋裡頭喊了一聲。
顧樺承在屋裡應了一聲,九娘便一把推開扶桑沖了進去。
扶桑愣了愣,剛往門裡邁了一步,就聽到顧樺承在裡面喊了一句:「扶桑,守著門口。」
「啊?」扶桑摸了摸腦袋,「為什麼呀,我怎麼就不能去看一看吶……」
「讓你守著就守著,哪裡來的這麼多話。」顧樺承的聲音似乎有幾分暴躁,隱約還伴著九娘的抽噎。
扶桑倒是不敢造次了,給顧樺承關好了房門便站在門口當起了門神。姜女從另一頭過來的時候,扶桑就好像終於見了親人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拉住姜女的手,一個勁地乾嚎:「我的親愛的小師妹啊,你快點救救你師兄我吧,師兄要餓死了啊。」
「那師兄去吃飯不就好了?」姜女皺眉,四下里看了看,問道:「怎麼沒見到師姐和師父?」
扶桑指了指屋子:「在裡面呢,小師妹啊,這事兒我還得問問你呢。不行,你還是先去給我買點肉包子吧,師兄我一早起來就守門口,餓死了啊,快去快去啊師妹。」
姜女皺眉,一步三回頭地去給扶桑買了肉包子回來,扶桑一把奪過去就往嘴裡塞。
姜女有些急躁:「師兄啊,你能不能慢點吃,順便和我說師姐到底怎麼了啊?」
「呢噥啦個……」扶桑嘴裡塞著包子,念叨了一同天書似的話,好不容易咽下去了,這才拍了拍姜女的肩膀。
姜女撇頭,看著自己肩膀上那隻油乎乎的手,欲哭無淚。
「小師妹,昨天晚上你和師妹睡覺的時候就沒覺得師妹有什麼不正常的嗎?」扶桑完全不覺得自己用姜女的衣服擦了手有什麼不合適的,反而還是一臉的嚴肅。
姜女看著扶桑的神色,也十分嚴肅的回想了一番,最終卻只能無奈的搖頭:「沒有啊,昨天咱們出去吃完了東西回來,師姐就已經睡著了啊。我原本還想拉著師姐聊天呢,都沒來得及。然後我就睡了呀,再然後就是今天起來就看不到師姐了啊。」
「哎?那你說師妹怎麼變得不正常了的?」
「你才不正常呢。」九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