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又是一起買房,又是上公證處公證協議,這樣深度綁定,如果只是為了找個同住的室友,未免過於大費周章。
孟廷川倒是說:「如果你目前不能習慣同床共枕,我可以暫時住客卧。」
但陳遇糾結的根本不是同床共枕的問題,而是同床共枕之後就擺在眼前的、性\生/活的問題。
他們這關係,說起來也算是結婚了。
結婚了,好好的兩個人禁慾一輩子也不像回事?
陳遇說是無所謂這個,心裡準備還是有的。但是一旦把「將來會發生關係」變成「馬上要發生關係」,他又有些彆扭起來,總覺得還沒到那份上。
這話不太好說。
總不能說,咱倆睡一張床,但是暫時蓋著棉被純聊天,等感情到了再進一步?
他只能說:「總要慢慢習慣的。」
到底是沒完全鬆口,還咬著慢慢兩個字。
孟律師也確實沒有要當即跟他再進一步的意思,規規矩矩保持著距離。
陳遇鬆了口氣,但是再怎麼,兩個人躺一張床,哪怕不碰到,存在感也很強,翻身都要顧忌邊上的人——這還真不是那麼容易習慣的事。
陳遇很晚都沒有睡著,孟廷川也是。
房間里沒有留燈,窗帘遮光效果又好,外面的月光星光透不進來,一片純然的黑,躺得久了,睜眼看著空茫茫的黑暗,陳遇思維發飄,身體似乎也飄起來,不太確定地伸手摸了摸,摸到了身邊溫熱的身體。
「怎麼了?」
陳遇嚇了一跳,陡然清醒過來,想起來今晚不是一個人睡的,搖搖頭,想起他看不見又說:「沒事。」
陳遇雖然沒有睡著,還是有點困了的,嗓音發啞,反倒是孟律師,陳遇是見過他從睡夢中醒來的樣子的,絕不是現在那麼清明。
「睡不著?」
陳遇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分不太清今晚睡不著是因為搬了家換了床還是因為身邊多了人。
「我還是去隔壁睡。」
孟廷川坐起來了,他不是說說而已,陳遇拉了他一下,一時沒有說話,畢竟眼下睡不好的不是他一個,他是無所謂,咖啡館有沒有他這個當老闆的影響其實沒那麼大,晚一點去就晚一點去,孟廷川最近工作挺忙的。
陳遇一猶豫,孟廷川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然後起身離開。
陳遇躺回去,輕輕嘆了口氣,其實再這麼硬著躺一會兒應該也能睡著,這下可好,搬進新房第一天又分房睡了。
手機閃了一下,陳遇拿過來看,孟廷川給他發了個晚安。
陳遇也回他晚安。
放下手機,陳遇安定了點,也自在了點,同床共枕的事可以從長計議,反正,房子都買了,也住到一起了,來日方長。
孫雲舟是在元宵節幾天之後回國的,他回來,過戶手續就可以辦了。
房子過戶加銀行貸款,事情有些繁瑣,孟廷川說可以找中介幫忙處理,他們已經成交,中介只幫忙跑手續,不用按照高額的房價抽成來支付中介費。
正好孟廷川的房子是掛在陳遇諮詢的那家賣出去的,經手人也是吳經理,乾脆就也找了他。
吳經理還感嘆:「我給您找了不少房源,前一陣看房的人多,就準備後面帶您去看,沒想到用不上了。」
陳遇有點不好意思:「麻煩您了。」
吳經理搖頭:「您可千萬別那麼說。」
他直白地說:「景湖一期那種房源我這裡是拿不出來的,你們辦手續還能想起我來,我的功夫就不算白費。」
有熟悉業務的人在,過戶需要的東西一次性準備齊全,連帶過戶帶按揭,一天就能辦完。
從銀行出來吳經理就告辭了,孫雲舟說:「我本來是要等開庭才回來的,提前回來完全是為了你們啊,你們不請我吃頓飯說不過去。」
這房子本身算得上是個大人情,請客當然是要請的,孟廷川問他:「去哪兒吃,你定。」
「出去吃來吃去也就那些花樣,不如就在家裡吃?我還沒去過你們家呢。」他倒是非常能適應,房子一轉手就能稱作別人家。
孟廷川自覺廚藝拿不出手,問陳遇的意思。
孫雲舟故作古怪地咳嗽了幾聲,一副「原來你說了不算啊」的樣子,陳遇被他弄得有點不好意思,問他口味上有什麼偏好。
孫雲舟對他還是客氣的:「都行都行,中餐就行。」
陳遇跟孟律師不一樣,他手底下有數,跟著教程基本不會出錯,但畢竟是搬進新家第一次宴客,還是很重視的,當天早早就打算去超市。
他看看時間,給孟廷川發了個信息——他的車送去保養了,要開孟廷川的,孟律師沒有回復,他只好上去找人。
小梅見他來了就熱情地打招呼:「陳老闆,來找孟律啊?」
「嗯。」
小梅引著他上去,給他倒了一杯水:「孟律那邊當事人在,您可以稍等片刻。」
陳遇近來基本每天都和孟律師同車來店裡,下班則是等孟廷川下樓找他,同居了這麼段日子,陳遇還沒刻意上樓找過他。
他們的關係沒有遮掩,也不曾特意宣告,律所的人大多不知,不過都認識他,路過他就會打個招呼。
第四個人跟他打招呼之後,陳遇嘆氣,早知道孟廷川有事他就不該上來,在咖啡館等也一樣,何必上這兒來現眼。
他打算先下樓,孟廷川的辦公室門終於打開,陳遇鬆了口氣。
孟廷川看見他有些意外,繼而笑道:「你來了。」
他帶陳遇進辦公室就把門關上了,陳遇沒坐下:「我車在保養,借你的用用,我去買菜。」
「我剛剛看見信息了,稍等,我換件衣服跟你一起去。」
陳遇在外頭枯坐的氣散了大半,坐下來等他:「你工作沒事嗎?」
「今天沒事了。」
律所里暖氣足,穿的西裝也薄一些,孟廷川打開柜子,拿了件外套,沒有立即穿上,轉過來問陳遇:「這件怎麼樣?」
陳遇認真看了看,然後說:「你身條好,穿什麼都好看。」
孟廷川笑了笑,拿上鑰匙,輕輕攬了一下他的肩:「走吧。」
陳遇也面帶笑意跟他出去,路過剛才坐著等人的地方,略微放慢了腳步,後知後覺,孟律師好像在哄他?
今晚來家裡吃飯的除了孫雲舟還有梁律,他和孫雲舟互相認識,兩個人一塊兒來的,梁律還帶了禮物,說是見證人不能白當,給他們送份新婚賀禮。
陳遇的目光那紅色的四件套上流連,這賀禮可真是出人意料。梁律一哂:「我太太準備的,她說喬遷新婚都可以送這個。」
陳遇前一陣搬家的時候也去買過床上用品,他去了專門賣床品的店,店裡大半都是類似於這種龍鳳呈祥、喜慶到讓人退避三舍的,價格還十分不菲,他艱難地挑了兩套素凈的,決定以後還是去超市買。
床單暫且收在一邊,陳遇在廚房忙活半下午成果喜人,七八道菜色香味俱全,做菜的是陳遇,上菜的是孟律。
孫雲舟笑他:「成了家就是不一樣啊,都能下廚房了。」
孟廷川不攬功:「我沒這手藝。」
陳遇解了圍裙出來:「切洗備菜都是孟律。」
他做菜跟著菜譜不太會出錯,但切菜時有些生澀,總是小心翼翼怕傷手,平時不顯,要準備的菜一多就耽誤時間了。
所以這些都是孟廷川做的。
孫雲舟自己帶了支紅酒來,開酒的時候出了點意外,他們新家沒有像樣的開酒器,十八般武器上陣之後才終於打開,因為沒控制好力度還盪出來不少,孫雲舟躲避不及,都落在了身上。
人在室內沒穿外套,酒液浸透毛衣不光味道大,一會兒出去也容易冷。
陳遇說:「換件衣服吧?」
他說著要上樓去取衣服,孟廷川起身說:「穿我的。」
梁律嘖嘖兩聲,孫雲舟跟著孟廷川一塊兒上樓,進了客房,孫雲舟愣愣地看著孟廷川從衣櫥里找出來一件毛衣:「這件可以嗎?」
他接過衣服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往衣櫥看了眼,裡面都是當季的衣服。兩口子住一間房但是衣服分開放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想了想卧室的衣帽間大小,覺得不太可能。
孟廷川要是找個女的,孫雲舟還能猜他是形婚,兩個男的,花那麼大力氣捆綁在一起總不能是感情不好吧?孟廷川和陳遇是相親認識的,但在孫雲舟看來,既然都已經在一起了,感情基礎深不深都不妨礙走腎。
他難免有點其他猜測:「你……身體沒問題吧?」
饒是孟律師一向才思敏捷這一刻也有點跟不上好友的思維:「什麼?」
孫雲舟回想起當年讀書時他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的事迹,往下三路瞄了眼,又在孟律師似乎洞悉了他想法的不那麼友好的眼神中悻悻然閉了嘴。
然而喝多了酒就很難藏住話,告別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對孟廷川說:「工作重要,也要保重身體。」
陳遇一頭霧水,等人走了關切地問孟律師:「你身體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孟廷川捏了捏眉心:「不用搭理他。」
陳遇還是有點憂心,以為孟廷川不想他擔心,搬出來他們的協議:「我有知情權。」
孟廷川哭笑不得:「你想到哪裡去了?」
「那怎麼了?」
陳遇這樣不依不饒的,孟廷川也不瞞了,很有意味地笑了一下:「他看我們分房睡以為我有什麼難言之隱。」
「啊?那……」陳遇一下有點無措起來,沒想到還能鬧出這樣誤會,不太確定地說,「要不、還是一起睡吧?」
這種房中私事當然跟朋友沒什麼關係,他們一起睡或是分開睡,孫雲舟之後不會來驗查,他一個外人怎麼想也不重要。
但是成年男性這方面被人質疑總歸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他們如今關係有些微妙,似乎沒到可以肆無忌憚討論性的時候,孟廷川有心帶過去,陳遇卻抓著不放。
孟廷川剛才也飲了酒,這會兒大約酒意上頭,起了點壞心,指尖一捻,解開襯衣頂扣,鬆了松領口,意有所指:「一起睡,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