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重回玉京數日,在她自小長大,最為熟悉的宮苑環境裏,寧芙卻意外的難以熟睡安眠。

她幾乎夜夜都會做夢。

夢中有金燦燦的穹頂,晶瑩剔透的玉壁,還有栩栩如生的芙蕖花,那花好似在她面前朵朵盛開,但她卻聞不到花香。

還有一人的背影時刻在前,虛虛實實,她奔過去,伸手卻碰不到他。

夢魘中的意識十分混沌,但她知曉眼前是她想見的人,而她所處之地,不是棲芷殿,不是玉京,更不是大醴。

是郢都,雍岐的郢都。

每次歷夢蘇醒,周身倦倦,她知道,這是想念作祟。

好想見他……今夜最想。

二哥沒有派人專門傳信提醒,可宴席一開,她很快便知前殿來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她當時心跳慌快,想去見他可又不敢。

而寧芙一心只想着夢境而已,不必羞更不必怯,便主動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之後貼身向上,將軟唇送了上去。

好想你,所以才會把你夢得這樣真實,感覺到你的溫度,甚至嗅到你的氣味。

她吻得很輕,柔柔的力道,像是羽毛拂撩人的癢。

寧芙如此思尋,便更不敢貿然去前殿參宴,生怕自己會在毫無準備之下露出馬腳,打亂他的規策。

他微笑了下,沒拒絕,即便他當下想的並不是這個。

滅燭,上榻放落薄月紗簾帳。

「有多想?」

寧芙以為自己看懂了他的意圖所想,便傻傻地主動問道:「是想要接吻嗎?」

寧芙看着他愣愣地眨了下眼,之後低語喃喃,主動伸手環住他的脖頸。

於是他很快反客為主,靈巧地衝破對方貝齒關卡,帶着強勢意味,洶湧來回掃蕩,彷彿是要把人活活吞下,吃入腹中。

而在夢中,果然又見了他。

「是夢嗎……阿燼,我想你。」

「要怎麼證明?」她詢問著。

也正是如此,寧芙在得知他進宮的消息后,一邊因與他距離驟然變近而難抑歡喜,另一邊卻又擔心他如此大膽行事,是否是因先前計劃出現意外變故,這才致他不得不鋌而走險。

寧芙鼻尖一酸,向上貼得更緊,對方似乎跟着僵了僵。

暈沉沉半睜開眼,無光隙漏的昏暗中,她察覺自己身前似有暗影起伏,她試探著伸過手去,竟真的摸到硬硬的發,冰冰的冠,之後探摸到他的臉,又往上使了些力道,她努力想要看清他。

寧芙懷揣著心事,平躺久久,終於將眼睛閉闔,只是睡意很淡,翻身換姿又磋磨了好半響,這才艱難安睡過去。

之後,她的溫熱呼吸盡數拂到他的喉結上,引得他難以自控地上下一滾,寧芙根本沒閑暇去想,只一個尋常的夢為何會有這樣的細節,當下她只想離他近些,再近些。

寧芙從沒有在夢裏和他說過這麼句多話,生怕夢會醒,她全部依着他,順着他,想把美夢好好做完整。

更喜歡看她主動,於是韓燼沒動作,只擺出一副任她為所欲為的姿態,慢慢作等。

郢都分別前,阿燼已向她詳細告知了接下來計劃的具體實施步驟,可其中卻沒有他突然到訪大醴的部分。為了不惹嫌,後續計劃他並不打算親自露面參與,而是全權交由大司馬嚴牧,還有柏青柏松等一眾得力手下去做。

韓燼規規矩矩地將人摟了會兒,待兩人勉強都歇過勁來,他忽的翻了個身,把人抱到自己身上。

「被嚇到了?」他聲音啞啞的。

韓燼難忍地喘出口氣來,被這種落不到實處的勾引,折磨得渾身都發燥。

這個夢,比以往的都要好,寧芙忍不住心想。

韓燼輕笑了一下,沉沉舒出口氣,而後雙臂撐在她腦袋兩側,把人完全桎梏身下,他沒反駁什麼,只摟着她問。

更有甚,寧芙恍然能實感到他覆掌在自己腰窩上的力道,而後指尖掀開她的心衣衣尾,運著巧勁向上放肆遊走,直至兩朵紅蕊櫻梅險被他彈玩壞掉,她終於難抑不住,嗓音濕噠噠地溢出聲軟哼。

好真實的聲音。

只是,已得知他到臨玉京,對寧芙而言,此夜,註定更加輾轉難眠。

「再親會?」

像是真的被人擁入懷中,捏抬起下巴,掐扣住後頸親吻……

似醒非醒,她輕聲推拒,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不要……」

先前幾次夢魘,她印象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雖能看到他一個虛影,可兩人並沒有實際碰觸到什麼,而這一次身陷夢境,她卻覺真實感愈發強烈。

韓燼不太滿意,捏起她的下巴,開口語氣有些輕佻,「空話怎麼行,芙兒不要證明一下?」

熟悉的英俊面龐入目,寧芙眼睛徹底睜開,她一動不動,緊緊盯住他,之後手指不規矩地從他的下顎一直摸尋到他鼻尖、眉骨,好真切的感覺。

「好想……」

一吻畢,兩人環抱着低喘,韓燼是意猶未盡,而寧芙卻覺自己的美夢應當做得快醒了吧。

他又怎麼不是想她想得快要發瘋。

所以現在,他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兒。

韓燼抿了下唇,像在思考,隨後目光先是凝在她一雙水汪汪的美眸上,而後視線下移,沿着瓊鼻,停在她水光盈盈的唇峰峰尖。

寧芙臉色訕訕的,卻沒有拒絕,她喜歡和他纏溺在一起。

只是她主動地湊過去吻吻他的唇角,對方卻搖頭並不滿意。

「這不是剛剛親過了?」

她愣住,心想,那要親哪裏?

韓燼單手拉着她,慢慢指引向下,而另外空出的一手,則扯開自己中衣的衣帶,將胸膛裸露出。

他幽幽道:「在魏西城破之時,有一小將偷襲放箭,我當時閃避不及,腰腹不慎留下擦傷。」

寧芙本想躲的,可聞他這樣言道,她手上忽的失了掙脫的力道。

「在哪裏?」她不免有些憂心。

「這兒。」

說着,韓燼拉着她的手慢慢貼放到腰腹位置,離臍兩寸,體溫灼着她。

屋內很黑,寧芙凝目過去也看不真切,最後只好作罷,換用指腹間的觸覺代替。

她慢慢探摸,順着他緊緻健碩的肌理,嘗試尋他傷處。

「嘶……」他忽而吃痛。

寧芙手頓住,「我,我碰到了?你還好嗎?」

「能親親這裏嗎?」他不答反問,目光如晦。

寧芙呆了呆。

見她不回答,韓燼退一步說,「或者吹一吹?」

吹一吹似乎可以接受……望着他凝眸深深,寧芙一時心軟,避開眼輕點了一下頭。

爬伏在他腹上,動作有些不堪入目,寧芙忍着臉上的臊幫他輕輕吹着傷口,只是她不確認具體的位置,只好全程聽他指揮方向,慢慢移正。

「左邊些……嗯,還是右邊,再向下一點。」

寧芙信任地隨他指令,一步步跟從。

溫溫的氣息不斷從她唇上呼出,她嗓口不知不覺有些發乾了,而韓燼全程閉眼受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繃緊脊背,握緊拳心,艱難作忍着某種衝動。

覺得移尋得差不多,寧芙扶壓着他的腰,抬頭輕輕問。

「是這裏嗎?」

韓燼口吻如常,只啞意重了些:「再下面一些。」

「……」

位置尷尬,寧芙覺得沒法再往下了。

可猶豫片刻,見他繼續如此指揮,她只好硬著頭皮,試着用手輕扯他的褲帶,再把此處衣料稍向下壓一壓。

隱藏的肌理露出,寧芙像被當下的溫感燙熱,恍惚之中更似有些分不清此刻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直至,後腦被他的大掌壓貼落覆。

感受到他驟然加重的實質力道,寧芙心頭的懷疑瞬間更深。

頭腦混亂之中,耳邊又聞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響,她瞬間懵了懵,隱約猜知到他空出的一手是在幹什麼。

「可以嗎,芙兒?」他摸了摸她的頭,似寵溺地撫。

寧芙搖頭,怔然回:「這,這裏沒有傷到。」

他笑了下,抬手輕戳她的額頭,不忍喟嘆,「這若被傷,芙兒該比我更吃虧。」

聞言,寧芙臉頰瞬間通紅漲熱,同時更是確認,眼下的一切都不是夢,就算她再怎麼私下大膽,也想不出這樣混的話由他說出。

她夢不到這些,但他卻能做到。

漸漸恢復神思清明,她不顧眼下旖旎正濃,率先想着去問正事。

「阿燼……你忽來大醴,可是因為有意外情況發生,所以才不得不親臨?」

韓燼默了默,自嘲地一笑,之後才嘆息回:「高估了自己,這算不算意外?」

「什麼?」她沒聽明白。

「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他試着慢慢調整位置,角度對好,眼看着寧芙專心致志聽他講話,絲毫沒注意到危險將至,韓燼稍頓,吸了口氣,緊接用力落掌壓在她的後腦上。

她掙得那麼無力,整個人看着像朵脆弱的嬌艷玫瑰。唇更嬌艷。

十指白皙,對比鮮明,韓燼要她自己來扶。

「芙兒,和你分開的第一晚,我徹夜無眠,太想見你,發瘋發狂地想……我根本等不到嚴牧回來給我傳信,更等不得柏青他們在魏城帶兵緩攻,我要立竿見影的效果與速度,只想儘早儘快地將你娶回。」

韓燼叫她接納住一半的自己,之後抬手輕柔撫着她的發,繼續沉啞說道:「所以我親自過來,效果當屬最佳,城破城璽現,你父皇很是開懷。」

她唇內好軟,韓燼幾乎在抖了,「原本我還擔憂惹嫌,怕你父皇隨你兄長偏見而排斥見我,但沒想到,今晚參宴會這般順睦。」

感覺到寧芙的眼淚都糊他腹上,溫溫熱熱,叫他心疼得緊,於是稍作緩歇,又讚譽出聲,「做得很棒。」

她哭得瞬間更凶,只是越哭,越要他的命。

韓燼連帶頭皮都發麻,咬牙把話說完,「期間,我與你父皇母后都交談了幾句,想來他們對我印象應當不會差,我也因此意識到,娶你一事大概會比我們事先預想的要容易些。」

看她不哭那麼慘了,韓燼再度嵌內,之後面容微扭著不忍喟嘆一句:「芙兒,我實在快悅。」

被悅到極致,好似從雲端墜歡,直墜淵底。

他從未體驗過這般的失魂一刻。

事畢,寧芙慘兮兮地蒙頭躲進被子裏,不肯再理他一句。

場面有些無法收拾,韓燼默了瞬,乾脆把方才墊在她下巴處的裙衫包裹着貼身衣物一應帶走,以此幫她滅跡消痕,不然侍婢進殿洗掃,說不定會窺端倪。

自不能在宮裏過夜,臨走,他揉了揉寧芙的頭,安撫帶哄,「桌上有溫熱的茶,待會喝些潤潤嗓再睡,明早穿衣時也別傳侍女了,我怕她們看到你身上的痕。」

寧芙蛄蛹著躲開他的手,當下還在羞臊與惱氣。

韓燼像是故意要招惹她,不緊不慢又囑咐了句:「不想喝的話,不如簌簌口,方才……」

「韓燼!」寧芙急忙打斷他要說的混賬話。

只是她一向對他親昵,罕少這樣連名帶姓一起叫他。

當下顯然是已羞惱到了極點,不過他對人做了這樣的畜牲事,眼下得什麼待遇,他都心甘認下。

「好,我不說了。」

韓燼笑笑收回了手,其實很想再親親她的,只是見她避著堅持不肯冒頭,他也只好作罷。

出門前,韓燼到底是幫她倒了一杯溫茶,就放在床邊木凳上,方便她伸手就能輕鬆夠到。

流了那麼多眼淚,合該補一補水。

四月晴日,宜賞春景。

寧宏和傅歸寧原本有意給韓燼與寧芙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可宮宴辦過一次,實在不易再來一回聲張。

原本外界便對雍岐過界兵伐魏城,不惜得罪東崇來幫大醴奪回失地一事,便眾說紛紜,猜疑不斷,眼下大醴若再高調宴請雍岐尊主,那便等於明面去打東崇的臉。

寧宏更不願將東崇徹底得罪了去,畢竟若與雍岐聯姻不成,好歹還能有個退路,這是他為自己留的一手。

但若不講這些后話,當下他確實希望芙兒與尊主的姻緣能成,以後有北方霸主之國作撐,大醴還能被誰軟欺?

寧宏與傅歸寧幾經思尋,最後覺得出宮游春最為合適。

如此既避耳目,船游湖心時,四周僻靜,如此也可給兩人足夠的單獨相看空間。

只是他們作為長輩不適親自出面,此事便交由寧桀與寧蕖兩人去做,兄姐作伴,想來芙兒也能免些羞怯。

起初,寧桀對行此撮合一事持十萬分的拒絕態度,原本他就視韓燼為覬覦芙兒的洪水猛獸,現在他怎麼做得到把芙兒親手推去他面前?

「桀兒,母後知道你心疼妹妹,不願看她遠嫁。可你想想現在的情況,謝鈞與蕖兒情緣私定,芙兒更只當謝鈞為哥哥,這是少了緣分。還有西渝的靂縐特勤,母后先前話里話外的向芙兒打聽過,也探明芙兒對他並無屬意……」

「照如此下去,若東崇強行求娶,我們難道要眼睜睜看着芙兒嫁給那些不學無術之輩?思來想去,雍岐尊主的確是難得的合適人選,不論外界傳言如何,就母后親眼看到的,他容貌昳麗,謙和有禮,在長輩面前不端尊主架子,行止上簡直挑不出一絲錯來,這樣的人,芙兒如何不堪嫁?」

寧宏點頭,隨聲附和,「你母后說得對,隔心隔肚皮,傳言又能信幾分?說其殺戮成性,暴戾凶煞,依朕看來,怕都是敵國兵將在戰場上贏不得他,這才記恨在心,尋機進行詆毀。」

「可他弒兄奪位,這難道不是事實?」

沒等寧宏反駁,傅歸寧正色先回:「你只重結果,焉知前情如何?何況在母后看來,男兒懷有野心並不為可恥之事,尤其眼下實況證明,他的確有為帝之姿,睥睨之威。」

「……」

寧桀被反駁得簡直說不出話來。

他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父皇與母后竟都開始向著韓燼說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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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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