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夜話

「我和哥哥是從世界之外來提瓦特旅行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沉睡了好久，直到哥哥把我叫醒。可是沒多久我的哥哥就被陌生的神明帶走了，她還說什麼要懲罰人之子的僭越。」

「我只想找到我的哥哥，之後繼續在提瓦特旅行，共同找尋我們被針對的緣由也好，儘快離開提瓦特，尋找下個旅行之地也好。我們總應該是一起的，我還從未與親人分別過這麼久。」

幾人胡吃海喝后在清泉鎮借宿了一晚，香菱起了個大早又出去找新鮮的食材了，而貪吃的派蒙被香菱三言兩語哄得同去。屋裏便只有貪睡的熒與少女，睡在一起迷迷糊糊聊起了各自的經歷。

「而我是失卻了過往，孤身一人來到此地的陌客。我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目標，不過是隨着興趣漂泊，其間能看到許多有趣的人，那就很有趣了。」

「也不知相比你來說，誰更幸運一些。」少女，經過昨晚的介紹如今該稱其為塞西莉亞了，塞西莉亞仰躺在床上，閉着眼睛說道。

熒翻了個身，朦朧的眼睛望着塞西莉亞的睫毛，肯定地說：「在我看來，還是我更幸運一些，因為我確信我的哥哥一定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即使相隔再遠，我始終不是孤身一人。」

「我並不是說你孤單的意思，我相信即使失去了記憶，你在這個世界上、或者在其他世界裏，都一定有着屬於自己的羈絆。」熒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話，有點清醒了，語速也變得急切，「雖然這種話很無力，但我相信，只要擁有時間和努力，我們總能找回那些珍貴的東西。」

「時間可以治癒一切，亦可以消磨一切。」塞西莉亞輕輕地說道，「很多事因為時間的長久而紮根、生長、茂盛，令人難以自拔，但終歸會隨着更加長久的時間淡化、遠去、消弭無蹤。」

「你為何覺得孤單對我而言是一種不好的形容呢？繁瑣的羈絆亦會擾人心神，失卻了那些不知何所謂的糾纏，反倒令事情都簡單起來，一身輕鬆。」塞西莉亞繼續說着，「可以僅憑自身的喜好選擇去向與得失，不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嗎？」

熒有些困惑地看着塞西莉亞的側臉，似乎有些難以理解，她從未真正的孤身一人過，過去她永遠有哥哥相伴，如今，她也有最好的嚮導相隨，還結交了很多朋友。這些關係的確給她帶來了很多負擔，但也讓她感到踏實和快樂。

「你真的很輕鬆嗎？」熒問出了她的困惑，「我從香菱那裏知道，你在璃月結交了很好的朋友，你在蒙德急忙去見的應該也是很好的朋友吧，還有昨天那位給你取名『塞西莉亞』的朋友，我看的出，你對我們說起這個名字時，表情很開心，你應該也很珍惜他們吧。」

「你說的那些朋友，或許是因為我和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激動人心的事情？他們並不會拜託我做什麼事情，反倒是給了我諸多便利。」塞西莉亞思索著說道，「話說，按照璃月的契約精神，我是不是應該還人情？哎，不管了，這裏是自由的蒙德。」

「所以目前來說還是很輕鬆的吧，或許對於我而言，忘卻一切特殊的關係，以平等的視角觀察世上的每一個人，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平等的視角，那你覺得人和神可以是平等的嗎？」熒問道，「如果我說我曾往來過很多人類自己做主的世界，並不認為人對神明當以僭越相稱，你又是否相信？」

「當然。這世上一切的不平等皆來源於力量的不平等，不論是有形的暴力或是無形的權能。如果人類能夠掌握與之相等的暴力，攫取被壟斷的權能，他們自然可以和神明同等對話。」塞西莉亞輕笑着地說道，卻又有些無奈，「有些人或許已經在做了，但是人類需要時間，人類天生的劣勢唯有用時間和代際去逐漸彌補，每一場跨越都可能是滅絕的災難。」

「但神明在他們面前，他們提前觀望了最強大的樣子，定下了過高的目標，這會令人瘋狂。」塞西莉亞嘆息著說道。

「你似乎經歷過很多，你曾見證過什麼嗎？」熒想到自己剛醒來的看到的一些景象，詢問道。

「有感而發罷了，如果說有一些經歷作為參照，大概來自於我醒來后曾共事過的……同事。」塞西莉亞解釋道，「不過我不方便透露他們的信息。」

「同事？你還有工作嗎？」熒問道。

「當然了，人在世間行走，總要有摩拉傍身，不偷不搶，除了朋友的資助，就只能工作賺取，你不是也有很多兼職嗎？」塞西莉亞自然地說道，「不過最近我倒沒什麼事可做，可以閒遊世間看看風景，你有什麼好的兼職可以介紹給我嗎？」

「聽起來很神秘呢。」熒笑着說道，也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說道，「我在蒙德騎士團的榮譽騎士挂名只有一次性獎勵，沒有工資，所以我平時都在冒險家協會接一些委託賺取摩拉。」

「冒險家協會，有點麻煩啊……」塞西莉亞有點苦惱地想着。

「事務是繁瑣了些，不過有些委託人出手還是很大方的，也可以自己選擇想要的委託。」熒認真地解釋著，「不過你一旦開始接取委託，就很難抵得住那種賺錢的快樂，忍不住把每一天的委託都做完。」

「嗯，我大概理解了，會在考慮一下。」塞西莉亞應道。「說起來我與很多人之間的關係，大多如風一般飄渺，而那些堅實的、無法輕易擺脫的關係，更多是因為物質上的羈絆或者事務上的因果，這對我而言還算輕鬆。但相比血緣以及在生死之間磨礪的感情是真的難以割捨吧？」

「我其實也在這個世界交到了不少朋友，我與他們並肩作戰，沖開風暴與枷鎖，對抗巨龍與深淵。那種並肩作戰的感覺很好。」

「但那與親人是不同的，這是兩種不同的關係。我真的……好想我的哥哥。」熒忽然失落下來，又提起微笑說，「能與你交談也是一種幸運吧，我會覺得我們很相像，雖然很多地方都不太一樣，但又隱隱有一種共鳴。」

「現在與我最親密的人是派蒙，她很可愛，也很單純，和她在一起很輕鬆，但不適合聊沉重的話題。」

「哎！你們兩個大懶豬，太陽都曬屁股了竟然還躺在床上？」白髮的小精靈還沒進門就大聲的呼喊道，「我剛剛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你們不會在說我壞話吧？」

「是在說派蒙是最好的夥伴哦。」熒毫不心虛地說着實話。

「哼，這還差不多，不枉我給你帶了好吃的。」派蒙滿意地說道。

「是呀是呀，你別說，派蒙在找吃的方面還真有幾分天賦，拖她的福找到不少好食材，你們可有口服咯。」香菱興奮地說道。

熒與塞西莉亞趕忙起床，四人便圍坐一團開始分享美味的早午餐。

「唔，你們之後的旅行打算去璃月？」香菱問道。

「嗯，沒錯，我們想去璃月見識一下那個，那個請仙典儀，聽說特別壯觀，一年才有一次，去晚了就看不到了。」派蒙說道。

「那當然，岩王帝君一年一度的顯靈可是大場面，聽說請仙典儀當天向神明許願都特別靈，而且帝君現身時還會向參加的民眾隨機降下神明的福祉。」香菱驕傲地說道，「我從小看大都有點習慣了，不過對於你們這些外鄉人來說肯定是非常震撼的場面。」

「哎，靈野，不，是塞西莉亞，你也還沒看過吧，今年我們一起去吧？」香菱期待地問道。

「我的名字是為了便於稱呼而取，你是璃月人，用你喜歡的稱呼就好啦。」塞西莉亞微笑着說道，「我還是還想在蒙德多呆一段時間啦，剛來到這裏不想這麼快離開。」

「不過如此場面錯過了也實在可惜，熒，幫我一個忙吧。我離開璃月的時候看到街上有人賣留影機，說是可以記錄最真實的畫面，應該比這個價格低一些。」少女從口袋中掏出很多摩拉，眼神亮晶晶地遞給熒說，「幫我留個影吧！算是我的委託，會付委託費的！」

「好的！你放心吧，肯定給你留下最清晰的影片！」熒剛想客氣一下下，就被派蒙截住了話頭一口答應。

「那就約定了，記得多找幾個角度多拍幾張，我會出更高的價格買下的，非常感謝！」塞西莉亞頷首說道。

「既然我要留在蒙德，還是想找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你們有什麼好建議嗎？」

熒和派蒙低頭思索，

「西風騎士團吧。」

「晨曦酒庄！」

二人同時開口，塞西莉亞聽到，笑着回應：「晨曦聽起來倒是很美好，與官方機構相比，我還是比較喜歡在民間打工。」

香菱想要留在清泉鎮繼續研究早上收穫的好食材，熒、派蒙、塞西莉亞便結伴同行來到了晨曦酒庄。

巧的是迪盧克老爺這個大忙人也在，旁邊還有一隻閑的不行的吟遊詩人。

「真巧啊，迪盧克老爺，我們正想給你介紹一位厲害的幫工！」派蒙遠遠便高聲打招呼。

迪盧克順着聲音看去，瞳孔驟然緊縮，正當他條件反射地要做出一些反應時，坐在高高的木桶上的吟遊詩人攬住了他的脖子，說道：

「呦呼，是塞西莉亞哎，我剛結交的美麗少女哦。」

聽到溫迪的話，迪盧克還是克制了自己的反應，但如此明顯的變化也很難瞞得住旅行者。

熒疑惑地問道：「你和塞西莉亞，認識嗎？」

「當然認識啦，塞西莉亞就是我為她取的名字哦。」溫迪搶答道。

迪盧克也漸漸放鬆下來，答道：「曾經在遊歷各國的時候遇見過，的確是一位很厲害的「少女」。」

「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迪盧克緊盯着塞西莉亞說道。

「的確是很巧呢！」塞西莉亞微笑着回應，又以好奇的姿態問道：「不過先生，我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

「沒有。」迪盧克平靜而乾脆的答道，沒有一點說謊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