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大學（十八）

「……」

封芷北臉色刷地白了。

【笑死了，沒聽說過靠牆站容易鬼上身嗎？】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jpg】

身後的手敲了兩下后就停止，似乎沒有攻擊的意圖，但不斷有聲音從牆體中傳出。

「學弟，你怎麼不回頭看看我呀。」

「說句話呀學弟。」

封芷北：「……我不太想看你。」

有了倒吊鬼的前車之鑒，他不敢貿然回頭看。

身後的聲音停歇了，封芷北趕緊遠離牆壁，但悉悉索索的響聲又從腳底傳來。

整個環境好像更加陰冷了，唯一亮著的一盞燈也忽明忽暗，黑暗的周圍似乎有人影在晃動，不安的氣息

他的額頭滑下一滴冷汗。

如今他唯一的保命工具水果刀被燕楚雪拿走，而對方正和倒吊鬼打得火熱，根本沒空往這裡看。

聲響越來越大，地板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

封芷北一邊躲閃燕楚雪那邊的戰火，一邊飛快運轉大腦。

地下傳來模糊的聲音。

「學弟，社長找你呢……」

聽到這話，封芷北愣了愣神，腳腕猝不及防被一隻冰冷的手抓住！

「靠！」

他一個趔趄，幸好用手撐了一把，不至於直接臉朝下摔在地上。

但代價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封芷北這才想起來這隻手被燕楚雪攻擊過。

他心裡暗罵燕楚雪，快速調整姿勢，順便低頭看了一眼腳下。

一張沒有五官的臉緩緩從地板中顯現，而那隻手正是從它的額頭突出，整個畫面十分驚悚，非常能引起恐怖谷效應。

「……」

封芷北張了張嘴，一時間被震撼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張臉轉向他的方向，蠟質的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即使沒有五官，封芷北還是感到了一股強烈到不可忽視的視線投向他。

那隻手越握越緊，他怎麼掙扎都掙扎不開。最讓他感到不安的是周圍的黑影逐漸凝實，一股若有若無的腥氣瀰漫在整個走廊里。

在不斷閃爍的照明燈下，燕楚雪正抓著倒吊鬼的脖子狠狠向地板錘去，血肉飛濺，幾滴發烏的液體打在金屬鳥嘴面具上，留下同樣有些骯髒的水痕。

他睫毛微顫，手下的怪物不甘就這麼死去，仍然做著最後的掙扎，並不斷悲鳴。

只是這力度對他來講實在不算什麼。

燕楚雪乾淨利落用手捏碎怪物的喉管，再一腳踢碎它的頭顱，確認再沒有復活的可能后才將目光轉向封芷北的方向。

只一眼，他便皺眉。

對方正以一種十分彆扭的方式半跪在地上，一頭紅髮散落，看不清表情，但絕對不輕鬆；黑色長褲被蹭到小腿之上，露出白皙的腳腕。

腳腕上纏著一隻鬼手，被它接觸的皮膚已經有些發青，看起來情況不妙。

燕楚雪在心裡無聲嘆氣，快步跑去。

「你……」

沒等他說完，便被打斷。

「滾吧你長這麼丑還好意思碰我！」

封芷北突然大叫著從書包里抽出一本書，猛地拍向鬼手。

那本書十分厚重，拍在上面的感覺可以想象。隨著啪的一聲巨響，那張空白的臉上不斷扭曲著，發出一聲尖銳的嘯叫。

彈幕沉默了幾秒，被他的拿書打怪震撼了。

燕楚雪眼角抽動，但動作不停，趁機一腳踩向那張臉。

怪物終於頂不住雙方攻擊，發出一聲怨毒的叫聲後撤回手，倏地鑽進地板里。

整個樓道暫時安靜下來，周圍的黑影被這一幕震懾了，暫時沒有動彈。

封芷北單手撐地，不住喘息著。

他的腳腕泛著不正常的青紫，一陣陣酥麻的疼痛傳來。

燕楚雪站在旁邊，本想拉他一把，剛伸出手就被他躲開。

「……你剛剛碰了那個東西，先別動我。」

封芷北臉色不太好。他抬眼看了看燕楚雪，自己一點點從地上站起來。

「你可沒說進來會遇到危險，要不是你把我防身的東西都拿走了，我也不至於剛剛被襲擊……」

「所以這筆帳怎麼算？」

他的聲音低啞，又咳嗽了幾聲。

燕楚雪眯著眼睛，安靜片刻后說了聲抱歉。

「只有道歉嗎？是不是應該有點……」

補償。

還沒說完，一個小巧的物體拋向他。

封芷北有些慌亂地接住。

那是一塊金屬銀色的打火機。

「拿著，什麼都能燒。」燕楚雪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除了我。」

封芷北打消燒對方的念頭，不動聲色地將打火機收進口袋，低頭說了句謝謝。

「所以我們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問燕楚雪。

男人赤紅的眼珠轉了一圈，打量著周邊環境。

「蟲洞吧，只有這種可能了。」

他走近一扇門，在封芷北心驚肉跳的眼神中擰了擰門把手。

在幾聲嘎吱嘎吱后，他放棄了開門。

門是鎖住的，拉不開。

「蟲洞是固定通往某個地方的嗎？」

封芷北突然開口問。

燕楚雪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不是，但它是通往某個固定的空間。」

某個空間……

封芷北思考著。

陳傑英之前通過蟲洞進入的場景融合，如果按這個說法，那教學樓內的蟲洞應該是通向曾經的校園。

頭頂的燈光閃爍，遠處的幾盞燈又亮起來，只不過光亮比先前黯淡了許多。

怪物的殘骸也消失不見，如果不是腳腕處還有些疼痛，他幾乎都要以為之前的事情是一場幻覺了。

「走，去開門。」

燕楚雪很聽話的沒有用手接觸封芷北的皮膚，而是拉著他的上衣袖子，示意他跟著自己走。

「……？你要幹什麼？」

封芷北別無選擇，被迫跟著對方向走廊深處前進。

整個走廊的燈光泛著冷色，但沒有讓人不安的感覺。

一路上燕楚雪沒說話，只要看到有教室出現就上前拉門把手，但無一例外，都是鎖住的。

直到某個教室的牆壁上，突然出現彩色的塗鴉。

燕楚雪停在這裡。

封芷北正打量著牆上的畫，就聽到頭頂傳來一聲低笑，緊接著，突然有電流音響起。

【滋滋……信號異常……檢查線路中……】

【線路異常……正在通知相關人員維護……】

他猛地看向燕楚雪，對方的眼裡不帶任何情感，但剛剛那聲笑確實是從他口罩里傳出。

「別這麼看我，這事對你也有好處。」燕楚雪上前一步，握上這間教室的門把手。

隨著嘎吱一聲，門被打開了。

封芷北快速查看直播頁面，卻看到一片漆黑，緊急維護四個大字出現在上面。

他警惕地看著燕楚雪，沒有行動。

「不是我想找你，是B-367……時間緊迫，不好意思冒犯了。」

燕楚雪一隻手飛快提起封芷北的后衣領，沒等他反應過來便將其扔進教室。

封芷北大腦一片空白，隨著失重感來臨，他只記得做出護住身體的姿勢，閉緊雙眼。

「撲通。」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來臨，他緩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睜開眼，身體之下是一片柔軟的土地。

一陣花香瀰漫。

有模模糊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是，那個玩家拿走了鑰匙，不然我還能早點過來。」

封芷北抬頭，周圍是一望無盡的綠，看起來像是草原。

但真正的草不應該是這樣的，這裡的草幾乎有半個人高了，極致高飽和的綠讓眼睛有些難受。連天空都是飽和度極高的藍色。

雖然場景十分詭異，但這裡並沒有讓人不安的氣息，相反，陽光照射下十分溫暖，讓人忍不住放鬆精神。

遠處的聲音微揚，有些不滿。

「你怎麼把他的刀拿走了！現在他很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荒野的脾氣……」

……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封芷北站起身，往聲音的方向走去。

走了沒多久，眼前便出現一片刺眼的紅。

是玫瑰花海。

無數的玫瑰在太陽光下隨風搖曳，一陣陣玫瑰花香傳來，枝葉晃動的聲音不住響著。

而在花海正中央站著兩個人，高個子的戴著一張鳥嘴面具，矮的有一頭黑色的長發。

封芷北瞳孔驟縮，立刻轉身離開。

他的肩膀上被輕輕拍了一下。

「好不容易把你拉進來一趟呢，至少先聽我說完話？」

那人繞到封芷北面前，笑了笑。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B-367，還有……」

他的表情帶著歉意，漂亮的淚痣在陽光下更加奪目。

「很不好意思用了你的臉，但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要怪就怪荒野吧。」

封芷北面無表情，看著面前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那位搶了他臉的npc正看向他，黑髮隨著風輕輕擺動。

哦，現在該叫他B-367了。

燕楚雪也往這邊走著，在他身邊停下。

「你們聊，我先在這抽根煙……麻煩借個火，打火機剛給你了。」

他從褲子側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根煙，手還沒來得及拍上封芷北的肩膀就被懟了一胳膊。

胳膊的主人，B-367，他漂亮的臉上露出十分生動憤怒的表情：「你要抽煙就出去抽，別在我這裡，沒看到這麼多花花草草都是易燃物嗎！」

燕楚雪從善如流，說了聲抱歉后便抬手將煙夾在耳後。

「跟你合作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B-367甩了甩胳膊，對著封芷北道，「別緊張，放鬆，我很難和你解釋我的存在……」

他打了個響指，一本資料冊憑空出現。

「不過不用著急，荒野現在維護，這裡的時間流速和外面不太一樣，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聊一聊。」

隨著紙張翻動的聲音，B-367從裡面拿出一張照片。

「先說最重要的吧，考慮一下和我一起殺了他？」

他指了指照片上的黑捲髮男人。

那張照片上，燕景明和B-367依偎在一起，微笑著看向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