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

咬着茶杯坐回去，用手接住，輕抬下巴喝水。

唇瓣沾染上水珠，下意識舔去，眯起眼睛點點頭：「甜甜的，好喝。」

品嘗完，放光的看向人類，端著杯子放在他面前：「還要！」

沈時輕呵，陰陽怪氣的回他：「仙長喜歡便好。」

骨節分明的手一邊拎起茶壺，為他倒滿茶水。

安縣的茶，是花茶，茶香中帶着清甜，天機很喜歡這個味道，整整一壺都被他喝完。

吃完飯之後，果不其然的捂著小腹，一臉難受的拽住人類衣角，蔫蔫的耷拉着眉毛：「沈時，我想、我想去……」

白紗下，臉色通紅，羞的不敢看人。

沈時扯了扯唇角無聲嗤笑，面上仍裝作溫潤和善的樣子。

「仙長這邊來。」

帶着他一路來到客棧後院，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房子：「仙長去吧，我在這等你。」

天機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腳步匆匆的跑進小房子。

站在原地的沈時，腦海中不受控制的閃過青年倒在浴桶邊的畫面。

輕薄的仙衣下，肌膚如雪，點點水珠打濕衣物緊貼著身體，背對着他的人腰背凹下，圓潤飽滿的……

從他的視線看去，一切都盡收眼底，連粉色都清晰可見。

喉嚨滾動，強迫自己不去回憶那個場景，綳著唇攥緊雙手，面無表情回頭看了小房子一眼，直接抬腳離開。

等到天機出來，沒有看到人類有些難過，抿唇問小二要房間位置，回了自己房間，摘掉斗笠躺在床上，眉眼冷淡。

閉上眼，盤膝坐起來，雙手擱在腿上打坐修鍊。

「仙長？」

門外響起熟悉的聲音，天機迅速睜開雙眼，歡快的把門打開，看到人類站在外邊，想起他拋下自己離開，生氣的哼哼：「你來做什麼？」

沈時笑着舉起手中的油紙包：「我見仙長沒怎麼吃飯，怕仙長會餓，便去街上買了些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天機未吃過也未聽過，好奇的戳了戳：「好吃嗎？」

沈時走進仙長房間，順手關上門杜絕被其他人看見，拆開油紙包剝了顆栗子遞給他。

本意是想讓他拿過去吃，誰承想，天機竟然又和上次一樣，就着他的手吃東西。

瞥見唇間的舌尖，瞳孔皺縮，手下意識收緊。

「唔……」

天機吃痛的捂住嘴巴，淚眼朦朧的譴責人類：「痛，你刮到我了。」

沈時回過神，佯裝愧疚自責的焦急道：「仙長快鬆開手，我看看嚴不嚴重。」

指尖上還殘留着濕潤柔軟的觸感，手不動聲色垂在衣袖中，心不在焉的擦去上面的水漬。

天機聞言慢慢把手放下，朱紅溫軟的唇瓣上，多出一道傷痕，有些嚴重，已經開始溢血，像是被什麼人咬了一口留下的齒痕。

沈時喉嚨滾動，目光暗沉的盯着青年唇瓣，啞著聲音說道：「仙長疼不疼，我去問小二拿葯。」

天機感覺到有血流出，舌尖劃過將其捲去，聽到人類說的話，搖搖手拒絕：「不用，小傷而已，剛開始會疼，現在好多了。」

因着擔心扯到唇角上的傷，說話小心翼翼的，聲音不自覺變的軟糯。

沈時把栗子推到他面前，垂眸道了聲那便好。

「仙長先休息，我回去了，明日我們出發去邊境。」

不等青年回答，起身理平身上的衣服，推開門去了隔壁房間。

兩人住的，不過一牆之隔。

天機見人類離開，抱着油紙包趴在床上，兩條腿翹起輕微晃蕩，雙手剝開栗子丟進嘴裏。

窗外，夜色漸漸降臨。

遠在王家村的後山上，站着身着一身白袍的人，五官隱藏在寬大的兜帽中。

眼睛掃過墓碑上的字，聲音清冷：「張清，歸。」

從白袍中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黑漆漆的天空中漸漸從各個方向飛來藍光，凝聚成一團在白袍人手上跳躍。

合上手，揮手間身影消失不見。

空蕩的後山上，寂靜無聲，彷彿從未來過人，或者又不是人。

安縣客棧內，陽光投照進房間，躺在床上的天機抱着被子睡到迷糊，放在地上的靴子不知何時濺上泥點。

「仙長？」沈時立在門口敲響青年的房門，沒有聽到應聲，眉頭狠狠皺起。

昨晚他想起一些事情來找人，敲門后卻沒人應聲，今日一早還是這樣，難道他是豬妖嗎，這麼能睡——

黑著臉繼續敲門，終於房門被人打開，天機捂唇打了個哈欠，眼中瀰漫上一層水汽，睡眼矇矓的看向人類：「沈時？你醒的好早啊……」

着急給人類開門，天機還未穿好衣服就跑過來，外衫鬆鬆垮垮掛在臂彎，內里仙衣脖頸處的扣子尚且沒有繫上，露出一小塊白皙的鎖骨。

墨色長發凌亂，隨意搭在胸前，額前兩側碎發被風吹起，刮撓着眼睛，弄的眼尾微紅淚水溢出。

唇角傷口一晚過去已經結痂，看上去更加明顯，這幅模樣姿態像極了被人狠狠欺負過。

沈時忘記要說什麼，幽深危險的盯着眼前的青年，喉嚨上下滾動。

天機見他不說話，歪歪頭仰起臉看他：「沈時？你怎麼不說話？」

沈時猛然回神，沙啞著聲音回他：「時辰不早了，我們下樓去用早飯吧，然後去馬行買馬。」

天機好奇：「買馬？」

沈時嗯了聲，見青年還不好好穿衣服，面色微冷，指指他的衣領：「仙長還未扣上扣子。」

天機順着人類手指看去，發現仙衣領子沒有繫上，不小心露出了胸前的肌膚，紅著臉不好意思的快速繫上，穿好衣服跟在人類後面下樓。

沈時邊走邊同他說：「有了馬，我們可以快些抵達邊境，減少不必要的辛苦。」

聽起人類說起馬，天機吃飯都快上很多，只想着趕緊去瞧瞧馬是什麼樣子。

在仙界，他們出行都是騰雲駕霧，或者御劍飛行，有的還會駕鶴，唯獨沒有人騎馬。

吃完早飯，他們從客棧出來徑直去了馬行，看着關在欄桿後面的高大的馬，天機雙眼瞪得大大的。

沈時將錢丟給馬行的人，手裏牽着一匹紅棕色的馬，想也知道天機不會騎，便只買了一匹，到時候兩人共騎。

「道長，我們走吧。」

見他還在那邊看來看去，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再繼續待下去，接下來還不知道何時才能抵達下一個地方，不然他們又要露宿野外。

天機聽到人類喊他，飛奔過去跟着他一起從馬行出去，兩人一馬站在街邊，沈時拍拍馬頭，笑着讓仙長上去：「仙長上去吧，我先牽着馬讓你適應，等出了縣城，我們便快馬加鞭。」

「什、什麼？」天機瞳孔放大，傻眼的看着他面前的大馬，手無舉措的不知道要做什麼，只能求助的看向人類，聲音中夾雜着委屈可憐：「我不會，我要怎麼上去？」

沈時輕嘆，把韁繩系在旁邊的樹上，安撫般的摸摸馬，來到仙長旁邊，為他做示範利索的上馬。

「仙長可看清了？」

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掃向旁邊的青年，然後下馬側身讓開示意天機讓他試着上去。

天機同手同腳學着人類的樣子摸了摸馬，一手扶著馬脖子，一腳踩在馬鐙上，吃力的向上。

「誒——」

馬鐙不受控制的亂晃，身體朝着人類方向摔去，天機嚇到閉上眼，雙手在空中胡亂搖擺想要抓住可以穩住身體的東西。

「唔……」

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小心翼翼睜開眼，人類的臉映入眼帘，而他的手正放在沈時胸前，緊緊握著那片衣服。

沈時面具下臉色難看，狠狠推開懷裏的青年，嚴肅的讓他繼續：「仙長，請。」

擔心天機會再次摔進他懷裏，特意拉開距離離的稍微遠些。

天機白紗下臉紅紅的，輕咳兩聲為自己解釋：「我第一次騎馬才會這樣，這次肯定可以上去！」

不想被人類看輕，他這次鼓足幹勁，腳踩在馬鐙上用力翻身，一下子坐在馬背上。

「我上來了！」

天機興奮開心的露出大大的笑容，可惜有斗笠遮擋，沈時看不見也不想看。

溫笑一聲，解開韁繩握在手中：「仙長坐好，我們出發。」

一路出了城，沈時牽着馬停下，踩着馬鐙翻身坐在天機身後，兩隻手從他身側穿過握著馬繩：「我們已經離開安縣，現在前往下一個地方，仙長坐穩了。」

狠狠拽動韁繩，馬高昂一聲奔跑起來。

天機驚呼一聲，身體向後仰去，後背緊緊靠在人類胸前，整個人不受掌控的跟着顛來顛去。

兩隻手下意識握住人類手臂，用力閉上眼不敢看，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以及沈時沉穩的呼吸聲。

慢慢適應之後，顫了顫睫毛睜開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圍。

但是隨着時間推移，對於騎馬，剛開始還會興奮，現在天機只覺得難受，臉漸漸變白虛弱的躺在人類懷裏，被顛到渾身難受。

胸口也隱隱傳來疼痛，握緊人類手臂呼吸急促，蔫了吧唧的耷拉着肩膀，恨不得全身靠在人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