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他確實,從來都沒有想要謝春山死。

心思被戳破,蕭懷舟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他低頭看見謝春山的雙手上細細密密纏着繃帶,每一處曾經斷裂的筋骨都已經被處理完畢。

看起來謝春山已經接受自己的命數。

謝春山向來知進退。

該淡漠時淡漠,該在意時在意。

多可笑。

幾個三清宗的賤命,便可以讓謝春山妥協不再尋死。

而他大雍數百萬臣民,在謝春山眼中不過朝代更迭,命數使然。

屬於前塵的回憶一旦開閘,那些刻骨的恨意,銘心的痛楚就會控制不住的往外宣洩。

蕭懷舟緊緊握著拳頭,忍不住去想前世的事。

血菩提是現在人世間唯一可以治癒謝春山身上鞭痕的葯。

這葯是東夷聖物,傳聞中它的效用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作為東夷唯一的世子,這種聖物當然是自小就佩戴在故里祁身上,如今東夷不遠萬里跑來大雍國求親。

血菩提便是東夷的誠意。

前世與故里祁結親的人是蕭長翊,所以那會兒蕭懷舟可是費了好大一場心思才將這葯搶過來的。

明搶肯定不行,蕭懷舟是大半夜偷偷摸摸做賊去了。

結果沒想到故里祁是個夜貓子,四更天都沒有睡覺,兩個人直接撞了個正著。

還大打出手。

故里祁不是蕭懷舟的對手,血菩提就這樣被他給明搶搶走了。

第二天故里祁就跑到蕭帝面前去告狀,雖說沒有指著蕭懷舟鼻子指認,但明眼人都知道搶走血菩提的人一定是他。

畢竟蕭懷舟想要救治謝春山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

於是蕭懷舟被蕭帝狠狠的抽了十道宮鞭,還罰他走回自己的府邸里去,不許坐馬車。

那一日陰雨連綿,他雖然走的渾身濕透,腿根處火辣辣的疼,但心中甚是高興。

因為只要有血菩提,謝春山就不會死。

所以他回到府里的時候連衣服都顧不得換,興沖沖的把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送到謝春山面前想要邀功。

彼時的謝春山冷漠至極,他連謝春山的面都沒有能見得着,只能隔着一條門縫將血菩提恭恭敬敬的放在門口。

那夜回去,蕭懷舟就病了。

他本就身體贏弱,加上受了鞭子淋了雨水,燒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能下得了床,勉勉強強算是撿回了一條小命。

那三天三夜裏,陪在他床邊的就只有觀書和太子。

他拚卻一切去救的謝春山在哪裏?

穩坐高台之上,不沾慈悲之心。

即使是用了他送過去的血菩提,也都沒有捨得多分一寸眼角的餘光給他。

那便是謝春山呀。

修無情道的謝春山。

蕭懷舟原本有些想要同謝春山好好說話的心思也背着不堪的回憶給擊碎了。

他真是瘋了。

蕭懷舟冷嗤了一聲,「謝道君不是早就知道嗎?我這麼恨你,怎麼捨得你死?」

鎖著謝春山手腕的鎖鏈另一頭被蕭懷舟捏在手裏,叮噹作響。

「當然得讓你清醒地活着被我折磨才好。」

「道君恐怕不知道,這血□□效之強烈,只要沾上了一點兒,便會渾身燥熱難當,像是千萬隻螞蟻在熱鍋上撕咬着你...能夠欣賞謝道君欲罷不能的模樣,豈不是比看着你死,更加有趣萬分?」

蕭懷舟沒有在嚇唬謝春山。

血菩提用在身上,確實是藥效堪比數百倍的花樓那種葯。

他走到謝春山的身邊將鎖鏈拽了拽,強迫剛才坐的如松如柏的謝春山往自己這邊傾斜。

「謝道君可準備好了?我親自來替你上藥。」

這血菩提的用法很簡單。

將它劈成兩半之後,一半以清泉水化開塗抹在傷口處。

另一半則含在舌下讓它自然融化掉,進入五臟六腑,內外夾擊之下,則可以把仙法留下的鞭痕給徹底根除。

甚至還能將被鞭子灼傷的腐肉重塑。

這種神葯對於他們凡人來說其實是沒有多大作用的。

因為凡間與歸雲仙府交好,很少會出現有修仙之人傷害凡人的情況,更別說是妖鬼作祟了。

血菩提對於故里祁來說也只是個身份象徵罷了。

這讓謝春山含着吃下去並不是什麼難事,難就難在要給他上藥。

蕭懷舟還保留着上一世的記憶,即使現在他已經折磨了好幾天謝春山,但心裏總是不敢輕易去褻瀆。

所以上藥之前,他得給自己心理建設一番,才敢惡狠狠開口。

「謝道君是自己脫呢,還是我來給你脫?」

……這台詞好像之前說過。

然後謝春山便想要咬舌自盡。

蕭懷舟不想給自己再找麻煩,隨手揮了揮:「罷了,我累了一晚上不想動,你自己脫吧。」

屋子裏安靜的很,除了炭火偶爾噼里啪啦刺出的火花聲之外,就只剩下了衣服與肌膚之間悉悉嗦嗦摩擦的聲音。

蕭懷舟喊了觀書去取清泉水,等他將水取迴轉過頭去看的時候,謝春山已經背過身去,身上未著寸縷。

鎖骨分明的背脊如汝瓷般細膩潔白,日光下甚至泛著瑩瑩光澤。

如果可以忽略掉從腰側蜿蜒而上的溝壑縱橫傷口的話。

蕭懷舟站在那兒一時有些發愣。

想不太明白為何今日的謝春山竟然會這般配合。

配合歸配合,葯還是要上的。

他輕輕用內力將血菩提從中一分為二,半片浸在手中的清泉水裏,又加了些藥酒輔助化開,另外半片則遞到謝春山的唇齒間。

敏/感的指尖觸碰到謝春山溫熱的唇瓣,像是過電的感覺一般,蕭懷舟整個人都忍不住一顫,塞入謝春山口中之後便迅速收回了手,彷彿被什麼東西燙著了一般。

之前給謝春山清洗的時候,他分明不是這樣的.....

蕭懷舟只覺得胸腔中一股燥熱感無法宣洩,再抬頭時,又撞入了謝春山寸縷未著的脊背。

蕭懷舟:「......」

要不這血菩提還是他自己吃了吧。

他忍住心中的悸動,硬生生拿手指將碗中清水攪混了,眼睜睜見着血菩提逐漸融合,化作一碗濃稠的赤色液體。

接下來便是塗藥。

他沒準備東西,原本就是想要羞辱謝春山,徒手幫他塗抹的。

幸好謝春山現在背對着自己,剛才的片刻猶豫此時又被他悉數給掐滅掉了,他深吸一口氣,用纖細的手指捻了捻濃稠的葯湯,沾了些在指尖。

然後順着某人背上那條縱橫交錯,觸目驚心的『樹枝』,一點一點挪動自己的指腹。

當柔軟的指腹觸碰在翻著皮染著血的傷口上時,蕭懷舟的指尖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這些傷口太深了,那夜給謝春山清洗的時候因為水霧瀰漫,倉促之間他並沒有心思好好琢磨這些傷口。

如今白色日光之下再細看,才恍然驚覺,謝春山到底是受了怎樣的一種重傷。

每一道傷口都往外翻著皮肉,連帶着怎麼也擦不幹的血跡,甚至還有一些像閃電般的東西縈繞在傷口周圍,每遊走一圈便會刺進皮膚中,光肉眼看着便覺得生疼。

跟這傷口相比,之前父皇為了血菩提而罰他的幾鞭子便是小兒科了。

是誰下了這麼重的手?

蕭懷舟緊緊抿著嘴唇表情嚴肅,每擦過一道傷口,他的心就跟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一般,堵得慌。

謝春山不是天之驕子嗎?不是歸雲仙府千百年來第一個遇上的不世之才嗎?

誰可以傷他到如此地步。

直到這一刻,蕭懷舟才發現,他一點兒也不曾了解過謝春山。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謝春山對於他來說,都是一團看不清的迷霧,看不到過去,也看不到未來。

他分明是已經將高懸明月拉下高台,卻依舊只能遠遠看着這輪被自己關在屋中的明月。

他不了解這輪明月,就永遠也無法得到他。

蕭懷舟被這種認知帶來了深深的挫敗感,他的手逐漸加快了塗抹的速度,像是在無端端發泄自己懊惱的情緒。

也便由此錯過了自己指腹之下正在發生的細微變化。

屬於血菩提的藥力逐漸滲透入謝春山的背脊之間,帶來的感覺也是前所未有的熱烈。

偏生自己身後的人還茫然不知,只自顧自發泄著自己的脾氣。

謝春山忍得很辛苦。

細細密密的汗水自他的額間滲透出來,恰逢窗外正吹來一陣寒風,這才將心中那股難忍的燥熱稍稍緩解了一番。

謝春山眼角的餘光掠過窗縫,忽然瞥見一抹不屬於王都的顏色...

蕭懷舟正肆意塗抹著傷口,措不及防之間,他整個人就忽地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了過來。

強而有力的臂膀把他圈住,不容質疑地拉進懷裏,然後反手扣住他的腰際,將他整個人在空中帶了一圈,穩穩壓制在牆壁上。

背後是冰涼的青石壁,前面是一具火熱滾燙的身體。

謝春山陰寒之體,從來都不會這麼滾燙。

這是......血菩提起作用了?

蕭懷舟不敢想,傳聞中的比花樓某葯烈性百倍的血菩提,竟然能將不染塵俗的謝春山也催到控制不住自己嗎?

他咽了口口水,抬頭想看一下謝春山的臉色。

卻聽那道青瓷如水的聲音從頭頂落下:「別動。」

片刻之後,謝春山追了一句:「別亂動。」

兩個人貼的很近,隔着薄薄的衣料,蕭懷舟能感知到的,絕對不止是謝春山滾燙的體溫,還有從下腹部仰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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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碎仙尊無情道心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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