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尋訪

42尋訪

「重樓,我倒是想知道你為何在此。」

慳臾嘆息一聲收了琴,站起身一手拄在墓碑之上,寬衣翻飛滿身蕭索。

「哼,本座之事無需向你細言。」

發色深紅,瞳色深紅,衣甲深紅,全身上下無一不紅,甚至連頭上雙角也是濃重如乾涸的血色,深重的令人心生寒意。

慳臾也不惱,認識這傢伙也有幾千年了,相較而言在魔界無數魔中這已經是最能聽懂人話的一位了。當然,參照對象是那些滿腦子肌肉的魔,若是和正常人來比,這位也是不正常的。

「最近沒聽說誰又倒霉,想來你已經很久沒動過武了。嗯…飛蓬神將前幾天被貶下凡,你來人間想必也只有他這一個原因了。」

慳臾神魂擴散,很快就找到萬千眾生中唯一的不同。神將之魂在凡人之中就像是雨夜中的燈塔一樣扎眼,只是這神魂之中被下了縛咒,功力不夠的看不出來,而某些妖魔也是看不出來的。

只是飛蓬這等天界第一神將的神魂又豈是這麼簡單的?那麼強力的縛咒仍是讓他逃脫了一點氣息,便被某隻好戰的魔尋了過來。

「果然是他。說起來我和他倒也算是同僚。」

慳臾睜開眼轉身面對重樓,卻又是平常的溫和神態。

「哼,同僚?」

重樓不屑的冷嗤,慳臾說這種話簡直就是在開玩笑。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和神界的恩怨深重到了什麼地步,那是用屍山血海也填不滿的深淵。為神界效命什麼的,那就是天大的笑話。

「就是他在這裡也當不起你這一聲同僚。無需多言,來戰。」

慳臾感受到對面人身上升騰而起的熾烈戰意,微笑柔和的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尼瑪,你們這些魔就沒有一個會看人臉色的嗎?!老子又不是戰鬥狂幹嘛沒事就找老子打生打死的?!

當然,這些是不會被表現出來的。慳臾有些僵硬地搖頭,婉拒。

「今日不可。」手下的墓碑彷彿是一塊永遠也捂不熱的冰,反倒是他的手被涼意沁透,連心都有些涼了。「故友離去,我不想在他面前起兵戈。他在的地方總該是世間清明雅緻的。」

重樓沉默下來,身上的戰意慢慢消退,雖然他很想與慳臾打一場發泄一下心中的抑鬱之情,飛蓬轉世如今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半點神力也無,怎麼能當他的對手?可偏偏他還無法將他的神魂恢復,心中怎是一個鬱悶了得。可他也知道慳臾說出這種話就是斷不會答應了,強來的話,只怕慳臾會翻臉。他可不想把這隻披著兔子皮的傢伙惹急了。逞一時之快,少了一個如斯強大的對手未免有些得不償失。

深紅的眼轉到慳臾手下的墓碑上,片刻便皺起了眉頭。

「上面有些散亂的仙氣,頗為古老……倒不似這些日子飛升所謂的仙人。」

慳臾深深的看著重樓,怪不得魔界的人這麼不招人待見,就算人間飛升的仙人實在不怎麼地你也不要語氣不屑的這麼過分,那種從骨子裡流露到表情里的高傲真的是讓很想噴他一臉。

重樓側首看他,問道。

「是他?」

「是啊,只可惜還未見到他便入了土。或者我天生克他?」慳臾用玩笑的口吻說著,可重樓看得出慳臾心中的陰鬱。「不過若他在想來也是不會介意你的,蚩尤當初也是極欣賞他的。」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見見那所謂的樂神。」重樓雖為魔尊但對人間也是略有了解,雖然不懂樂理卻也是略有耳聞。「只是不知道她的樂藝比之於現在的樂神又是如何。」

「世人皆道這世上仙樂萬千。但在我眼中,這世間再無一首弦歌可謂為『曲』。」金瞳中傲然之意凜然。「他靈生於木,化於琴,縱然曲藝如師曠也不過是技法心境登堂入室罷了……唯有長琴的曲,可韻天道之力。五十弦動天破地碎,正是此理。」、

「你要去找他。」一看他那副模樣就不爽,明明在神魔之戰中以一人之力就幾乎將魔界大軍殺盡,卻偏偏在這些小事之上躊躇不決,這樣怎配當他的對手!

「是啊。」慳臾也不隱瞞,他到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的,重感情又不是錯,他還十分的清輕重的。

「耽於私情,哼!」魔尊大人很不屑的一揮手。

慳臾瞪眼,他耽於私情貌似沒礙著魔尊大人你吧?你擺什麼譜?當下也有些不耐煩的拱了拱手。

「我耽於凡塵情感,自然是要解了這個心結再走的,魔尊大人好走不送。」

「你!哼!」

魔尊大人這一聲冷哼當真是百轉千回,在慳臾聽來怎麼都有種傲嬌了的味道。當下忍不住有些失笑。重樓見到心中一陣惱火,便連話也不想說的離開。

慳臾看著重樓消失的地方咧嘴笑笑,總算是送走這尊大神了。剩下的……去見見那位被貶下凡的神將吧。慳臾將放出的神魂之力收回,已經確定了對方的所在,這點距離還不被他放在眼裡。

忽然,慳臾驚疑一聲,神色瞬間變得極為陰沉,轉眼也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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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小的藍色身影在街巷間如白兔般靈活地竄動,不遠處雖是便衣,但舉止仍透出訓練有素的男人們正眉頭緊蹙的左右四顧,好像在尋找什麼一般。

「呀!」

藍衣少女正巧撞在眼前的白衣少年身上,頓時按著額頭倒坐在地。

「你沒事吧?」

這聲音令人如沐春風般的柔和,少女獃獃的抬頭,一隻白凈如女子卻要寬厚一些的手掌伸到面前。少女見到少年懷中單手抱著一隻雪白似貂似的東吳,那般小心翼翼的勁頭很難令人不生疑心。

「沒事。抱歉,是我撞到它了嗎?」少女抓住少年的手站了起來,指了指他懷中沒有半點生氣的小白貂大是愧疚。

少年一頓,劍眉皺起忽的又搖了搖頭,「沒事,他只是有些病了。若姑娘無事,在下便先走一步了。」

「稍等一下!」少女叫住他,「我叫龍葵,我家……我認識一些大夫,可以幫它看看。」

少年展顏一笑,「姑娘好心腸,在下先說一聲多謝。只是他的病症不是普通醫者可治的,我許得帶它去靜養,方可慢慢好轉。」

「我知道哪裡有清凈的地方。整個姜都城我最是熟悉了,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藍發藍衣的龍葵少女雖是對著少年講話,盯著白貂的眼睛卻是閃閃發亮。

少年一見如此哪裡還不知道少女完全被白貂給萌住了,小動物總是會引起少女的高度關注,見到受了傷的善心一些的就更是會母性泛濫了。眼見少女雙眼水汪汪的望著自己,少年幾乎以為自己見到一隻想自己討好的兔子……雖然這隻兔子的眼睛是藍色的。

「我……我姓龍,名慳臾。」

「你也姓龍?好巧啊~」少女撫掌歡笑,又重複道,「龍……煎魚?噗,好有趣。呵呵呵……」

慳臾頓時臉黑了大半,前世友人們對自己的戲稱便是煎魚,今世的名字讀音相近,但多年來並未有人想歪念錯,他也一直沒注意到。如今被這麼一位水靈靈的軟妹提出來,慳臾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個妹子可是貨真價實的弱不禁風,跟他身邊那些變態完全沒法比。別說是出手了,就是語氣稍微重一點,這妹子看起來都會哭的……

兩難之下,慳臾一張黑臉頓成苦瓜色,只能苦笑連連了。

「不是煎魚,是慳臾……若是你覺得麻煩叫我一聲龍大哥便是了。」

「才不要呢!」龍葵少女嘟起嘴,文靜的氣質此刻又有些俏皮,「你看起來才和我一般大,為什麼我要叫你大哥?」

「這……」我總不能說我就是你們的祖宗吧?慳臾頭大如斗,任他文思泉湧卻也沒有一句話能對得上少女的取鬧。長嘆一聲,慳臾認栽了。「你願喚什麼……便是什麼吧。」

「嗯,這才乖嘛。小小年紀裝什麼深沉呢?」龍葵踮起腳拍拍慳臾肩膀,笑嘻嘻道。「龍小弟~」

「嗯嗯……」tat一定會被那些混蛋們恥笑的!一定會的!!慳臾低頭內牛滿面。

「你是何人?放開公主殿下!」一柄大刀二話不說便劈向慳臾的脖子,龍葵驚叫一聲身子一輕眼前一陣斗轉星移。

慳臾心中也是火大至極,這人長得什麼眼睛?!明明是妹子壓著我又拍肩又摸頭的,怎麼就成了我抓著她不放了?那人叫龍葵什麼來著?慳臾眼睛忽的一瞪,低頭驚詫的看著懷中還沒明白過來的妹子——這是公主?原來公主都是這個樣子的嗎?……好吧,事實上他只見過這麼一個公主,女魃不算,她那純粹是被天界玩了一把,這個身份給她她都不會要的。

「叔叔住手!快住手呀!」龍葵總算明白過來,眼前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妹子突然跳了出來把兩方都嚇了個半死,急忙收起兵刃生怕誤傷。「龍小弟沒有惡意的,是我撞到了他把他的寵物撞傷了,想帶他去看看。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龍小弟?……」

侍衛大叔看向慳臾的眼神充滿了不善。小子行啊!這才多大一會就讓公主這麼回護了?不行!此事一定要稟報給王上和太子殿下!說起來公主殿下也到了嫁人的年紀了,要是就這樣被不知來頭的人給拐走了可如何是好?而且看他方才身手也是不凡,這要真是跑了可沒處抓去。

若是慳臾此刻開了他心通,看到了侍衛大叔的心思只怕是立刻換一身素縞,持白練,淚流滿面,六月飛雪,大喊一聲:大人,我冤枉呀!——

粗眉彪悍的臉上眼珠咕嚕一轉,侍衛大叔一張剛硬臉上硬是露出一個堪稱憨厚的表情。

「既然是公主殿下的錯,那當然是要好好照顧了。公子,請。」

慳臾當然是沒有開他心痛的,除非面前的人是玩家,不然他也不會用這種極耗心神的法術。他順著侍衛所引的方向看去,正好,那位飛蓬神將的轉世就在前面,想來應當是姜國大將軍之類的……吧?一輩子都是當將軍的命,這個說起來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不論如何,如今的飛蓬是半點也害不到他的,而且他資歷雖比長琴弱上一些,但也是貨真價實天地所生的古神靈,可不是後來伏羲用神樹果實作出來的水貨。他的氣息……慳臾看了眼懷中身子有些回暖卻仍在瑟瑟發抖的白貂,對他應當是有好處的吧?

心中已有定策,慳臾頷首隨眾侍衛行去。

「如此,便叨擾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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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仙古]墨跡未殘聞弦歌・東風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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