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時如流水

15時如流水

天司命眨著鮮紅的眼,微笑無辜。

「我只是個在普通不過的凡人而已。」

慳臾扭頭猛翻白眼,普通的只是身體的外殼吧?呃……

慳臾意外的對上長琴混合著擔憂責備和詰問的視線,一時僵硬無措。只好瞪了一眼還對著眾人淡定自如忽悠人不償命的天司命,對長琴做著口型:私下再說。視線卻逼開來。

長琴看著慳臾不自覺對這個突然出現又下手毒辣的女孩表現出的依賴和寵溺,若有所悟,便理解的向慳臾笑笑。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有些黯然的掃了一眼神輝消失的地方,搖搖頭便再無所表示。

至於圍觀眾人的表現雖然表現出相當的好奇,但還是在蚩尤的視線下顯得畏縮。

所有的人的表現都沒有逃過天司命靈視的感應,嘴角揚起一個微笑的嘲諷笑容。這就是神啊!不感嘆不悲傷,對一切都無欲無求……相較之下,長琴的感嘆簡直就是異類。

至於蚩尤的憤怒和責難——未來的魔皇不就應當是這樣的么?冷酷鐵血,逆天而行,只以自身的**而活,卻比誰都真實而無畏。

哼,相較之下,她還是更喜歡這些魔族的傢伙。神族……到了最後,還能剩下什麼呢?

再多的輪迴和轉生都抹不掉最深處的卑微印記,所以……天司命抬頭望著天空高升的金色太陽,有些難以直視的眯眼,手掌貼附在心口。所以那個人才會一直這樣偉大下去嗎?就因為這些卑微而渺小的存在……這個他和老友們都深愛的世界,才是她一直支撐著的理由。也許,她也可以解脫了……

天司命眼神飛快地掠過低頭不語的慳臾,掠過一絲複雜。

「哼!跟我來。」

蚩尤死死的盯著天司命那雙赤色的近乎不祥的眼睛里閃過的每一絲神色,重重的揮手命令道。眼神掃過四周,那過於寒酷的眼神彷彿有刀鋒在深處等待著飛射而出,所有人都倉皇的避開了視線。

只有天司命知道,也只有她才能看得見——那個人再一次遺留下來的清濁之氣中的濁氣,更加深入的盤據融合在這個男人的靈魂深處。

這股與繼承那個人的靈氣而生諸天仙神截然相反的氣息,正是這個男人真正開始他遠離塵世,與他的族人信仰的,那個還在洪涯境內支持者與他敵對的神明的開始永世不休不止的戰爭的開始。

「太子長琴,你也來。」

除卻蚩尤心腹的風伯雨師和兄弟們,蚩尤遲疑了一下,還是叫上了十分意外的太子長琴。

太子長琴雖覺得意外,卻仍是大方的行禮,跟上眾人的腳步,與走在最後的天司命慳臾同行。

「不會有事吧?」

慳臾擔憂的看著長琴問,回頭又敲了下天司命的頭。

「你那麼衝動做什麼?而且,那人……其實並不至死的……」

「哼。」

天司命白他一眼,對於慳臾的善良完全鄙視不想再多說。

「無妨。蚩尤定不會責怪於我。」

太子長琴揉揉慳臾毛茸茸的腦袋,安撫的笑著。

「此事本就是神輝不對,依照軍中之法,最輕也是要廢去修為。如此……倒也好。更何況即使這位姑娘不出手,我也是會出手的,若是那樣恐怕此事不能善了。你也不必責怪與她。」

以長琴的眼裡如何看不出天司命的身體只是一介凡人,正因如此,他也便更加諱莫如深,對天司命多有保留。

「哦……」慳臾鬆了一口氣,乖巧的點頭。「不牽連你就好。」

「喂!你都不感謝我一下嗎?難道我被人欺負了你就不管嗎?」

天司命很不滿慳臾厚此薄彼的差別待遇,頓時張大了一雙赤艷的紅眼黛眉倒豎。

「……」

慳臾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就是個不懂事吵著要糖吃的小孩子。

「哪裡有人會欺負你?你不欺負人就是萬幸了。更何況……我管得了嗎?」

慳臾低頭苦笑著。

「算了,不說這個。倒是你怎麼突然跑過來,還變成這幅摸樣?」

「你還敢說!」

天司命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看到慳臾脖子上猙獰的深紫勒痕,語氣又忍不住軟了下來。

「我教你那個咒語,攻擊力不是主要的,那只是為了拖時間。只要你念了那個咒語,不論你在哪裡我都能夠立即趕到,所以我才說那是給你保命用的咒語。我要是再來晚一點……」

天司命咬了咬下唇,沒再說下去,但三人都明白話里的未完之意。

「至於我怎麼換了這麼個樣子……」天司命抬高手臂,握住拳頭。「壽命到了啊,所以我只能轉生。這個我不是很久以前就說過了么?」

慳臾愕然。

「可是你前幾天來還……」

「雖然壽命不能長久,但我可以青春不老啊~這個還是在允許範圍的。」

天司命不以為意,對於她而言,漫長的轉生不過是一場遊戲,身體如衣服,壽命到了,扔掉也毫無壓力。

「至於別人的話,我只能說他們走得很安詳。他們走了之後,我在那裡也在沒什麼牽挂,所以就一直維持著那個樣子呆在那裡。其實那個身體早就死掉了,只不過我在你面前的時候都用法術變幻了樣貌。嘻嘻,你沒有看出來吧~」

天司命掩嘴偷笑。

慳臾開始滿面怒容,終究還是滿身蕭索的嘆息。

「已經……都走了啊。」

他停下腳步,五指張開又攥緊,終究只抓到一把空氣。

「時間真是可怕……」

最開始只不過是想多陪伴天司命一些時日,對於她的感受,終究只能是靠想象。但真的落到自己身上——時如流水,萬物俱寂,天地浩大,最終只剩自己迥然一身。他只覺得身上如此寒冷,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來!

他抬頭看著兩個都已經活過漫長時光的存在,眼神愴然。

「你們……都不害怕嗎?時間流過,任何事物都會改變,最後熟悉的什麼都不會留下……」

太子長琴微怔,於他而言,這個問題還嫌尚早。

「我不曾覺得。我的日子太過平淡,對我而言,榣山水湄邊的悠閑自在已經足夠,也許是因為我原是榣山之木的關係吧。」

太子長琴想了想終是無奈搖頭。

「想那麼多作甚?存在不同,時光流逝不同。但這一生只求無怨無悔便是,你不悔,他人不悔,便足矣。」天司命攤手。「若是強求,必無善終。若是我每一次都如此計較,那我究竟要傷多少次心,流多少次淚?既然抓不住,不如就這樣放手,不好么?」

「我……」

「慳臾,不知這位是……」

太子長琴心中已有計較,但仍是體貼地開口問道。

「啊啊,她是我……我妹妹。」

慳臾一臉糾結,還是開口介紹道。

天司命點頭示意。

「我叫天司命,你直接叫我司命便好。我並不計較這些俗禮。」

「司,命……」司為主,命為使,「姑娘果然非凡。」

見太子長琴若有所悟,天司命眼神中透漏出欣賞之色。

「長琴公子,聞名不如見面,果真如哥哥說的一般,是個有趣的人。」

「有趣……想不到慳臾竟是這樣評價我的。這樣的評語,倒是少見。」

太子長琴失笑的看著暈染雙頰的慳臾,氣氛頓時變得輕鬆起來。

「長琴!」

慳臾氣惱的跺腳,低頭跑走追上已經走遠的蚩尤眾人。

天司命,太子長琴對視一眼,同時朗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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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仙古]墨跡未殘聞弦歌・東風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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