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見傅九寒跟上來,秋似弈以為他是要勸說自己。
畢竟傅九寒不知道煉心鏡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清楚,為何他要去主動招惹洛北。
但煉心鏡一事,聖人那邊他可以用蘇家去糊弄,傅九寒卻不好騙。
只能等世家真的拿出煉心鏡時,再說出他的計劃了。
秋似弈朝傅九寒擺擺手道:「不必勸我。」
傅九寒卻沒有勸的意思。他喚來定山河,說道:「不如御劍去找他,更快。」
秋似弈心中驚詫。
兩人登上定山河劍,傅九寒說道:「洛北既然來了此地,目標當然是我們。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你,不如主動出擊。」
秋似弈心中的驚詫更甚。
傅九寒這是幫他連搞事情的理由都找好了?
兩人御劍而行,速度極快,並未察覺到有人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
顧劍塵這兩日一直在找秋似弈。當日他朝秋似弈揮了一劍,卻從雲思哪裡得知打錯了人,心中有些愧疚。
他向來看不慣世家做派,可他不分青紅皂白就攻擊別人,卻和他討厭的世家一模一樣。
顧劍塵不大相信秋似弈會救人。
但至少秋似弈也沒有害那些散修,不該白白受他一劍。
如今,秋似弈被逐出家族,想要賺取靈石只能和散修一樣去做任務。
只是秋似弈畢竟曾為世家子弟,身份尷尬,只怕散修們會排擠他。
顧劍塵收回思緒。
他在散修之中名聲很響,或許他可以幫秋似弈融入散修的勢力。
至少能讓秋似弈靠接取任務養活自己。
殘劍追著定山河疾馳,顧劍塵正想找個機會靠近,餘光卻看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
是洛家的洛北!他怎麼會來這兒?
顧劍塵緩了劍勢,找了處地方隱匿身形。
他將殘劍收起,手指下意識地摸了摸腹部。那裡有一個銅錢印記,是某次與洛家人交戰時留下的,一直無法消除。
顧劍塵斂了聲息,卻見秋似弈二人直直朝洛北走去。
傅九寒看到洛北便暗自引動了劍訣,以防他出手偷襲。
秋似弈如今的身體,好不容易才靠鮫人血養好了一點,絕不能輕易與人交戰。
這般想著,傅九寒心底一嘆。
所以他究竟是為什麼縱著秋似弈來招惹洛北?
秋似弈看向洛北,眼神很是平靜。
洛北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秋似弈說道:「秋似奕,難道這幾日你沒察覺到身上多了什麼嗎?」
秋似弈沒想到洛北大老遠跑來,就為了說這麼一句廢話。
略一思索,他就明白了洛北的意思。
想必是指那枚銅錢印記。
「你是說這個?」秋似弈毫不在意地抬手,朝洛北晃了晃。
他掌心之中,赫然是一枚有些發黑的銅錢印記。
傅九寒看見這一幕,只覺得心跳漏了一拍,整顆心都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捏住了。
那日秋似弈畫出火符后,就暗示他和謝玉先帶鮫人皇離開。
傅九寒知道自己修為已廢,留在那裡也幫不上忙,反而會讓秋似弈分心。便按照秋似弈的意思帶走了鮫人皇。
等安置好鮫人皇后,他立即勾連五感,讓定山河去幫秋似弈,正好看到洛南用鞭子攻擊秋似弈的一幕。
他立即出手,和秋似弈協力斬殺了洛南。
可如今看來……洛南雖死,卻在秋似弈的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傅九寒極力冷靜下來,他一直以為那一戰里秋似弈只是有些力竭,繼而誘發了
病情。
卻不知道洛南在他身上留下了銅錢印記。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會不會讓秋似弈病情加重……
又或者……會帶來更可怕的後果。
洛北險些被秋似弈渾不在意地模樣給氣死,直到看見傅九寒擔憂的眼神,才稍稍舒服了一些。
世人只知道洛家擅長占卜,卻鮮少有人知道他們的攻擊之術是何等玄妙!
一旦沾上銅錢印記,便會厄運纏身。雖然那厄運不至於讓人暴斃,卻會從心境上徹底摧毀一個人。
讓那人從此以後坐卧不寧,杯弓蛇影,時時刻刻擔心厄運會驟然降臨。
這才是對一個修士最深的折磨。
曾經有個金丹修士,一開始不知道銅錢印記的厲害,尚能好吃好睡,好好修鍊。
某日無意中知曉了,就變得神經兮兮,明明修鍊得好好的,卻覺得自己像是走火入魔了,最後就真的走火入魔了。
洛北看著秋似弈冷笑說道:「你就不好奇這是什麼東西嗎?」
秋似弈心中有些好笑,難道洛北以為他會害怕什麼虛無縹緲的「厄運」?
「我知道啊。」秋似弈輕描淡寫地開口說道。
洛北眼神微微一滯。不可能,秋似弈怎麼會知曉銅錢印記的厲害?
若他真的知曉,只怕連門都不敢輕易出才對。
不過嘴硬罷了。
下一秒,洛北就聽見秋似弈模仿起他的口氣來:「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知道嗎?」
「你……」洛北氣得險些當眾抽出鞭子,想抽死秋似弈。
可顧忌到「那一位」的命令,他還是強壓下了心中的火氣。
銅錢印記是銅錢術中極為玄妙的存在,並非每次攻擊都能成功留下。
他來這裡就是為了確認秋似弈有沒有留下銅錢印記。
如今親眼看到那個印記,不必他出手,秋似弈自己就會把自己折磨死。
見洛北明明恨極了自己卻不攻擊,秋似弈心中的古怪之感更甚了。
看來洛家內部確實有分歧,只是比起洛北這樣明著要害他的人,那背後之人所圖更大,也更遠。
秋似弈收回思緒,拽著傅九寒離開。
洛北正要將銅錢印記的可怕之處告訴秋似弈,卻見秋似弈和傅九寒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連忙追上去,只見二人走進了一處賭坊。
秋似弈竟還有心思賭錢?!
賭坊內,傅九寒看向秋似弈,啞聲問道:「你的手……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秋似弈搖頭:「別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厄運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對這個世界的修士來說,簡直是滅頂災禍了。
畢竟修鍊就是爭天道一線,若是厄運纏身,那一線就看都看不見了。
秋似弈朝賭坊內看去,只見一張張八仙桌排列整齊,賭法也極為玄妙,並不是那種賭大小的玩法。
比如,用一件法器敲擊桌子,會生出幾道裂隙?
每種結果的賠率都各不相同。
這種賭法,看似有跡可循,實則運氣還是佔了大頭。
光是短短一盞茶功夫,就有好幾個修士輸光了身上的靈石。
一個修士扼腕嘆息:「我研究了數月,記錄了上百種法器撞擊后形成的裂隙,為何……為何還是……」
秋似弈察覺到掌心有些疼,料想是這定時炸彈又發作了,趕緊捏了幾塊靈石丟到了賭桌上。
「開、開了——」
人群驟然激動起來,瞬間有人哭有人笑。
哭的自然是輸錢的,唯獨秋似弈不同,明明輸了錢眼睛卻亮得不得了。
秋似弈在心底嘆道,不愧是第一世家,妙啊。
這厄運纏身的debuff一出,他豈不是買什麼輸什麼。
秋似弈又試了幾次,有一次他甚至在腦中選到了對的結果,放靈石的時候卻心口一疼,直接丟偏了。
自然又輸得很慘。
秋似弈看向傅九寒,知道時機差不多了。他壓低聲音說道:「從現在起,我買什麼,你就反著買。」
傅九寒盯著秋似弈蒼白的手,打從進入賭坊,秋似弈就將手攥著不讓銅錢印記露出來。
沉默片刻,傅九寒順著秋似弈的心意說道:「好。」
兩人一張張賭桌走過去,所到之處,傅九寒逢賭必贏。
傅九寒不傻,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他從不進賭坊,卻也知道這裡是最考驗氣運的。
不可能有人從頭輸到尾。
除非……他真的走了霉運。傅九寒想到洛家出神入化的占卜手段,只怕他們的攻擊之術,就是逆轉氣運。
傅九寒朝秋似弈看去,卻見他仍在往賭桌上扔靈石,因為扔得太少還惹來旁人嗤笑。
「那東西……能逆轉氣運嗎?」傅九寒拉住秋似弈,極力鎮定地問道。
秋似弈不以為意地點頭:「一點厄運沒什麼。」
傅九寒腦中一片轟鳴。
秋似弈的話掐滅了他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
原來,秋似弈為了擊殺洛南,付出了如此可怕的代價。
傅九寒想起洛北和洛家,一股巨大的怒火湧上心頭,怒火之中夾雜著他不敢深想的心疼。
傅九寒看著秋似弈,聽到厄運二字,只覺得彷彿有把劍扎到了自己的心裡,疼得他發顫。
難怪昨夜秋似弈會驟然發病。
分明,平日里多難受他都要忍著,從來沒有當著其他人的面暈過去。
傅九寒抬起頭,朝不遠處看去。
從進賭坊開始,洛北就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們。
傅九寒緊緊抿唇,滿心戾氣,心中翻騰起一股極為陌生的殺意。
就在這殺意將要衝破他的理智時,他被秋似弈輕輕推了下。
「我累了。」
這話瞬間澆滅了傅九寒的怒火,他捏緊指尖,輕聲應道:「我們回去。」
秋似弈確實有些疲累,不過他決定離開,還是因為系統提示傅九寒有黑化跡象。
反正洛北快被他氣死了,目的已經達到,也該見好就收。
兩人御劍離開后不久,顧劍塵從人群中走出來,神情有些恍惚。
自從察覺到身上有銅錢印記后,他便多方打探,想要弄清楚這是什麼東西。
如今卻這樣機緣巧合地知曉了……
厄運纏身,他應該怕的。可想起秋似弈丟靈石時洒脫的模樣,好像又沒那麼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