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易格微微回頭,給了就要動作的手下一個警告的眼神,不動聲色隱晦提醒:「少將,要是把星盜團的人抓回去,審訊室就不一定夠了。」

刺殺事件之所以成為一個誰都不願意碰的燙手山芋,一是因為二皇子埃文·蘭斯爾特在皇室中特殊的地位,二就是因為緩衝帶堪稱危險的社會生態情況。

任何有名有姓的權貴只要在緩衝帶沒有根基,貿然踏足這片混亂之地,死的時候能不能有個全屍都難說。

秦衍現在是拿了最高授權,帶着整個第九軍團,當然可以壓制仍需要遵守帝國規則的大集團分部。

但如果同時招惹上星盜團——

秦衍定定盯住周銘,那目光很難形容,像是高高在上的審視,但其中又好像藏着某種猶疑。

「他不是鬼面星盜團的人吧,陳團長。什麼身份,戶口在哪?」

陳沨當即一利,一步上前擋在了周銘面前,「你什麼意思?」

往星盜團里扔塊磚,砸到的三個人,兩個罪犯還有一個是查不出身份的黑戶。誰沒事會去查這些人的身份。

秦衍直到此時才正眼看向陳沨,「別誤會,不是要針對你。十年內,所有來自緩衝帶,但身份不明,曾高調活動於社交場合的omega都要接受調查。沒猜錯的話,他也是omega吧。」

事實上,周銘雖然沒有用抑制貼,但下星艦前也噴了兩遍遮蓋劑,在場除非是提前知道他身份的,其他誰也沒察覺這裏還有一個omega。

來不及細想他的依據,陳沨冷笑,「我的人不符合你的調查標準,別找事。」

秦衍偏頭朝身後一示意,陳沨同時按住腰側槍械,考特曼·恩科斯一看這要打起來的架勢,在心裏狠狠將軍部罵了一遍,就要矮下身找掩體,卻見陳沨身後那個引燃矛盾的omega單手壓了下她的動作。

「陳霖,赤林星十二區公民,要過掃描嗎?

陳沨心下一動,知道這是周銘在來之前就做好的準備,當即只覺上將就是上將,從來百密無一疏。第九軍團這個難纏的崽種比上將可差遠了。

秦衍垂在身側的手指搓了一下,不等他回答,周銘已經解起了圍巾。

本來就沒打什麼細緻的花樣,布料繞了兩下便垂下來露出了一張中等偏上的清秀面龐。

——一張配不上那雙眼睛的臉。

秦衍抬手,掃描儀射出紅光,覆蓋模擬檢索,下一刻就彈出了一大串公民信息。

「陳——霖。和陳團長一個姓,你們是兄妹還是姐弟。」

「關你屁事。」陳沨故作親昵地一把拉住周銘,狠狠剮了秦衍一眼,轉身對星盜團眾人一招,朝外走去。

鬼面的眾人有些都已經掏出武器了,一個扛着槍|管的高壯alpha嗤了一聲,看熱鬧不嫌事大,「老大,就這麼走啊,不帶點東西回去?他們的星艦上那機甲可都是『隱匿游隼』,我饞好久了啊!」

陳沨冷哼,高聲回答,「這點人怎麼打?回頭帶大部隊過來把他們基地平了,星艦都給你搶回來玩。」

周銘微微側眸看她,陳沨接下來要出口的挑釁就是一卡,瞬間乖巧,只敢小聲提醒,「您把圍巾再往上拉拉。」

鬼面星盜團的人如潮水般離開,秦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其中的那一個,跳出來的公民信息頁還沒關,藍光自下而上映着他的臉,顯得線條更為銳利。

杜德倫頭疼,邊做緩衝帶的軍事基地安排,邊拍秦衍的肩,「我說您招惹陳沨幹嘛,您沒看見她那小情人的後頸,都咬成那樣了。」

秦衍原本在看那幾條公民信息的目光一凝,轉向杜德倫,「後頸?」

杜德倫無奈,「他剛摘圍巾的時候。整個腺體的皮膚都青了,不是叼著啃咬哪能出那樣的痕迹。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互換本來就會從生理層面因為激素作用產生獨佔欲和保護欲,他倆情正濃呢,你在那要帶人走,有點眼色吧少將。」

杜德倫本來只是提醒一句,說完卻發現秦衍的神情說不出的古怪。

是那種混著懷疑和茫然的沉思,就彷彿杜德倫的話打破了他某種根深蒂固的認知一般。

能憑戰功升到杜德倫這個位置,對於細節的察覺能力早就練到了極致。但無論杜德倫怎麼想,也不明白秦衍這幅樣子的原因。

「你……」

秦衍關了懸浮屏,平靜下令,「去基地,今晚聯絡議會,把進度交上去,審查這些集團分部的賬還得靠財政部。」

杜德倫心說我看你是想氣死那群吃乾飯的,手下立刻開始幸災樂禍地寫短訊。

——

緩衝帶的夜景並不弱於任何一顆生活星,但只限於AB區和其他駐紮大型星盜團總部的地方。懸浮車疾馳在上百米高的巨型廣告牌中間,帝國最火的明星投影在空中展示最新款模擬寵物。

家居擺設營造出日常溫馨的氛圍,但那是對於帝國公民來說。對於緩衝帶的人,這個懸浮在空中的廣告更像是一個飄在夜空中,遙不可及的平靜美夢。

「我剛問了,軍事基地那邊這下全交給第九軍團了。但那群人是帶着任務過來的,回頭等蟲潮,不會直接上星艦逃跑吧。」

陳沨略有些焦躁,「第九軍團,第九軍團,我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參與過那些戰場。」

「秦衍比他們有經驗,別擔心。」

「秦衍?」陳沨重複這個名字。剛才根本就沒有人給第九軍團的少將做介紹,周銘是怎麼知道他的名字的?

「您認識他?」陳沨警惕起來,「很熟悉嗎?會不會認出來您?對,他是少將,中校以上的軍官就有可能見過您了。他剛才態度那麼奇怪肯定是起疑了。」

陳沨一頓,隨即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咱們要殺了他嗎?」

周銘打量自己曾經的下屬,陳沨不敢說話,緊張地和他對視。

片刻后,周銘唇角輕輕朝上抬了一點,露出了兩人重逢以來的第一分笑意,「當時我把你送來緩衝帶的時候,還擔心你鎮不住這邊的魑魅魍魎。」

陳沨怔愣片刻,臉騰地紅了,「不不不沒有沒有,我就是擔心他會上報消息。雖然說打也能打吧,實在不行暴露身份您以後坐我這個位置,咱們把緩衝帶統一了。但是那樣會很艱難,不過有您在第一軍團肯定……」

周銘抬手朝下一壓,陳沨立即收聲。

「他是元帥的孩子。」

「啊?」

元帥這兩個字落下的時候,陳沨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周銘在說什麼。

軍部已經將近十年都沒有提過這個名字了,上一任元帥秦兆華早在十二年前的蟲潮中確認犧牲。他的學生周銘臨危受命,死守帝國邊境,贏得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蟲潮戰爭。

秦兆華死的時候,周銘還是少將。等得勝歸來,皇室、議會和軍部做出聯合決議,同意謝爾頓`尼塔上將的退休申請,由周銘晉陞頂替。

當時,整個軍部沒有軍功高過周銘的軍官,但周銘太年輕了,在一些不言自明的潛規則方面,還需要繼續等待。所以十多年來,軍部一直是三位上將,元帥空缺。

陳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晌才艱澀問道,「他是秦元帥的獨子啊。元帥身前做事挺嚴謹的哈,沒想到兒子這麼……」

周銘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一直這樣。」

他看向車窗外,眼底映着外面的燈光閃爍,如同回憶倒流。

這種熟稔的語氣顯然意味着兩人曾經認識,陳沨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

「總之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別去主動招惹,他鬧起來沒完沒了的。其他不用擔心,我和秦衍快七年沒見了,之前相處過的時間也不長,即使有什麼印象,也早就該模糊了。」

周銘像是想起來了什麼,手指在腿上一點,「而且你不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

陳沨聽他剛才的話,心裏那種毛毛的感覺久久不散,此時周銘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直接讓她「啊」了一聲。

陳沨心想我能和他與什麼交道,我當年在軍隊里的時候要是真和元帥的兒子有過來往,早提前定製墓碑,把這件事記下來了。

「……」

周銘垂眼,「七年前,我們從季氏集團定的巡邏艦在運往首都星的路上,被一個軍校生全炸乾淨了。我當時是讓你去處理的。」

記憶浮上腦海,陳沨深吸一口氣,「就是那個在軍校聯合模擬戰爭中把攔截機甲當成敵軍,直接闖出模擬戰範圍,炸了咱們運輸艦的玩意?」

她對這件事情印象極為深刻。

因為在帝國十幾個軍校數百年的歷史上,幾乎沒有軍校生能開着低了軍隊兩個等級的機甲暴打攔截機甲。但有這麼大本事的學生,按說不會連地圖都看不懂。

更何況,那個狗東西身份特殊,全程都沒有和她見面。前來交涉的軍校老師和季氏集團的態度也古古怪怪,三方在極為友好的氛圍中解決了本來應該上軍事法庭的重大事故。

陳沨當時就覺得這件事有蹊蹺,但周銘沒打算追究到底,她自然明白處理的尺度。

時過境遷,此時再想起這件事,結合秦衍的身份,一切就都講得通了。

陳沨「哈哈」強笑兩聲,「是挺能鬧騰的。」

懸浮車繞過一棟高聳的建築,直直潛入下方隧道。經過這條隧道,前方就是鬼面星盜團在緩衝帶c區的主要據點。

——

帝國,首都星,議會大樓。

「先生,如果說,我們每年上繳數千億的稅金,支持政府上百項基礎建設,乃至於在選舉中公益宣傳,這些所有所有的事情都不足以讓帝國保證我們貿易的安全。那麼,根據法律規定,帝國理應退回部分白拿的錢款。」

有着墨綠色眼瞳的女性beta雖然在身高上矮了對面的男性alpha政要一頭,但是氣勢上半點不輸。

她用那種冷靜、優雅但不容置喙的姿態直直注視對方,尖細的指尖點在厚達五寸的起訴狀上,「我現在、立刻、下一秒就要你的回答。」

「軍部扣押我們的運輸艦,並且要求我們用緩衝帶區負責人交換的條件是絕對非法的!」

「抱歉女士,我知道我知道,您請坐。」議員雙手擺着隔空指座椅。

後面他的秘書也是焦頭爛額,兩個通訊器的響聲幾乎要連成一片。但此時,誰都沒心情注意這點不禮貌的小插曲。

「我——要——回——答。」

議員嘴唇翕動,不由後退一步,但他根本沒辦法給回答,只得一手拍在扶手椅背上。

正當他的忍耐也要到極限時,秘書驚聲,「盛長恆上將和軍部發言人尼塔女士到了!」

兩人同時看向他,隨即桌前的女beta一把抱起滿摞訴訟狀,踩着高跟鞋大步推開門,朝會議廳而去。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這層樓的每一個辦公室,大集團的律師、負責人和被牽連到的議員紛紛沖向一層。

還沒到,就聽見恩科斯機械董事長的聲音——

「我尊敬您上將,我重視軍部的每一項決議,我也配合任何合法公開的官方行動。」凱特·恩科斯極力掩飾惱火,陡然拔高聲音。

「但是這種下作的強盜一樣的行為,我絕不能接受!」

軍部發言人開口就要解釋,凱特·恩科斯直接打斷她,「我要求立刻給出解決方案。」

「解決方案就是所有緩衝帶區的集團負責人配合秦衍少將的調查,刺殺事件有帝國最高授權,無論是誰都不能越過。」盛長恆上將平心靜氣地說道。

凱特·恩科斯冷笑,「不可能,你們——」

「咔咔」聲,是C930x型常規槍械上|膛的聲音,凱特·恩科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鵪鶉一樣霎時間噤聲。

「這個決議,不是軍部單獨做出的。」軍部發言人尼塔女士涼聲說道,「第九軍團只是執行命令,授權上的問題,您該找議會和皇室。」

軍部在言語上當然打不贏這一整個會議廳的人,但上百支C930x也是可以用來講道理的。

凱特·恩科斯騎虎難下,他深呼吸兩下,擠出一個笑來,「好,好。那麼至少,由軍部、議會和皇室三方做出的最高許可權應該給周銘上將吧。」

盛長恆上將帶着皺紋的唇角又朝下拉了一點。

凱特·恩科斯盯着他,「二皇子被刺殺,情人牽涉緩衝帶和眾多集團家族,調查說這個情人背後很可能有組織,帝國眾多高層都在被威脅中。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由一個少將執行?」

「我要求更換執行人,讓周銘上將負責。」

集團要求更換人,當然不是因為他們覺得周銘比秦衍更好相處。

事實上,一個行事囂張放肆的少將可能還比周銘好一點。畢竟秦衍只是拿了最高授權,真有要掀桌子的場合,還能制衡一下。

換周銘來,他自己就是最高授權。

但如果此時換人,過程序至少需要一周。各個集團能藉此把一些見不得人的事緊急收個尾。

才找到位置的女性beta抱臂,「我贊成恩科斯先生的提議,秦衍少將的所作所為顯然表明他不足以勝任這份授權。更換負責人。」

盛長恆上將十指交叉,朝後靠着椅背,注視面前這群想明白了打算聯合施壓的人。

「周銘上將,暫時不能接手這項工作。」

凱特·恩科斯反唇相譏,「在公開日程里,周銘上將近期處於空閑。最高許可權本來就不應該交給一個少將,如果您說不可以,那就公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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