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務室

姜慕言將散熱貼放進口袋，和許映禾回到后操場。

烈日炎炎下，現在已經進行到第三組的800米了。

姜慕言在隊伍里四處尋找程見梨，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看見程見梨的人影。

她正疑惑，忽然聽見前面有同學說：「剛剛是不是有人中暑了？」

「對啊，嚇了我一跳，突然就暈倒了……」

「是誰啊？男生還是女生？」

「好像是女生吧，剛跑完800米累壞了，我哪能注意到是誰……」

姜慕言聽到這些話心裏一驚，擔心中暑的人是程見梨，她連忙跟許映禾說：「我先過去看看。」

說完，她不顧許映禾的疑惑，就着急地往那邊跑。

體育老師附近圍了一圈人，姜慕言撥開人群，急慌慌地往地上一看。

暈倒的人果然是程見梨，不知她是什麼時候暈過去的，此刻她臉頰發紅，額頭上都是細細的汗珠，整個人虛弱地躺着。

同學都湊在周圍，他們剛才看見程見梨突然暈倒嚇了一跳，旁邊的體育老師叫人：「快來幾個同學把她扶去醫務室。」

姜慕言心想一定是程見梨穿得太厚了，跑800米時熱得受不了了才暈倒的，她連忙俯身把她抱起來，輕輕搖了搖她：「小程老師，你還好嗎？」

程見梨還處於昏迷狀態，沒什麼反應。

姜慕言對體育老師說：「老師，我送她去醫務室！」

體育老師：「再叫幾個人……」

姜慕言根本沒等人，第一時間將人抱往醫務室。

懷裏的人很輕，像一片柔軟的羽毛，姜慕言隱約間又聞到程見梨脖頸後面那縷若有若無的芒果氣息了，但她沒想太多，只擔心懷裏的人有沒有事。

好在醫務室離這不遠，姜慕言把程見梨抱到醫務室的時候，程見梨還沒醒，醫務室的醫生年紀看起來挺大，長相很和藹。

醫生摸了摸程見梨的額頭，問姜慕言：「她沒有先天性疾病吧？」

姜慕言連忙搖頭：「沒有。」

「這麼熱的天應該是中暑了，」醫生看起來很熟練，大概是處理過很多次這種情況了，他讓程見梨躺在病床上，「不用擔心，給她用涼毛巾擦一下，等她醒吧。」

姜慕言鬆了一口氣：「謝謝醫生。」

幸好幸好，老婆沒事就好。

姜慕言心想還好程見梨只是中暑，要是跟自己一樣因為系統不穩定攜帶了莫名其妙的病症就麻煩了。

醫生離開醫務室去拿解暑葯，姜慕言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看着程見梨的側臉。

程見梨因為中暑，臉頰依舊有點兒泛紅，不過還是很漂亮，她閉着眼睛，顯得睫毛濃密纖長，嘴唇顏色鮮妍，皮膚也很柔嫩。

姜慕言按照醫生的囑咐，拿來涼毛巾給程見梨敷額頭，每隔幾分鐘就換一次。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程見梨的意識回籠，她模模糊糊睜開眼睛，姜慕言正好給她換一塊新的冰毛巾。她看見程見梨睜眼，驚喜道：「小程老師，你醒了啊。」

程見梨的眼睛費力眨了幾下才睜開，她現在全身乏力，頭昏腦脹，只有額頭微微發涼。

眼前人模糊地映到了眼裏，是姜慕言。

程見梨清醒過來，含糊問：「這裏是哪兒……」

「這裏是醫務室，你體育課中暑了，」姜慕言說，「我趕緊把你送過來了。」

醫務室？

程見梨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她記得自己跑完800米就站不住了，強撐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接着眼前一黑，就沒印象了……

原來自己中暑了。

程見梨低頭，又看到姜慕言手裏的冰毛巾，才知道剛剛她一直在照顧自己。

程見梨心裏湧上來些許暖意，腦海里那根弦輕輕撥動。

姜慕言又幫了她一次，她的生活中幾乎從沒遇到過像姜慕言這樣善良的人。

程見梨忍着不適，輕聲說：「謝謝。」

「不用不用，」姜慕言站起身，「你是不是太累了？怎麼會中暑啊。」

程見梨含糊地說：「沒事，可能天氣太熱了。」

姜慕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哦，今天確實好熱。」

「我給你敷了冰毛巾，現在有沒有好點兒？」姜慕言看起來很關心她，「醫生去拿解暑葯了，估計還要好一會兒才能回來。」

輕微中暑就是這樣，休息片刻就好，程見梨說：「我現在沒事了，謝謝你。」

「不用謝，」姜慕言高興地說，「你給我補課就夠累了，我幫你也是應該的。」

醫務室沒其他人，陽光順着窗帘的縫隙灑進來，兩人相互看着，程見梨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可我感覺你好像並不喜歡補課。」

「之前不喜歡，」姜慕言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你來給我補課，我就覺得……還是挺好的。」

姜慕言說得誠懇，讓程見梨不得不信。

但她也想起了那天她在操場接到姜慕言媽媽的電話，姜慕言提出的那些古怪要求。

這裏只有她們兩個，時間彷彿慢了下來。

程見梨說：「如果一開始不喜歡，那為什麼讓你媽幫你找家教？」她的睫毛輕輕撲閃，「我記得你提出的那些要求很奇怪。」

姜慕言想了想，還是說實話：「因為我想轉班啊。」

「轉來2班？」程見梨抬眸，「2班的課程進度很快的。」

姜慕言：「我知道，我實在太愛2班的學習氛圍了。」

程見梨：「……」

「真的嗎，」程見梨的唇角勾起弧度，忍不住拆穿她，「那周五晚上是誰連數學卷子都不肯做。」

姜慕言沒底氣地說：「誰說的，我周末回去做了一百張呢……」

程見梨沒說話，姜慕言盯了她一會兒，說：「小程老師，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程見梨不知道姜慕言想問什麼，便道：「問吧。」

姜慕言斟酌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問：「你胳膊上是不是有疤啊，不然這麼熱的天，你怎麼會不脫校服？」

程見梨：「……你就想問這個？」

「對啊，」姜慕言認真道，「不然你也不會中暑了。」

程見梨沉默。

姜慕言看她不回應，又說：「不過你放心，你身上有疤我也不會嘲笑你的，我最討厭那些以貌取人的人了。」

「小學時候我有個同學，她小腿被開水燙過，留下一大片疤，她從來都不敢穿裙子，校長兒子還特別嘴賤地叫她醜八怪，我氣得給他來了兩拳。」

程見梨：「然後呢？」

姜慕言：「然後我就被叫家長了，我爸覺得我沒做錯，就撤資轉學了。」

「？撤資轉學？」

「對啊，私立學校，我爸是董事會之一，」姜慕言遺憾地說，「然後那學校好像沒幾年就倒閉了。」

程見梨：「……你爸對你真好。」

「我也這麼覺得，」姜慕言點頭，又信誓旦旦地說，「所以你放心，不管你怎麼樣我都覺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