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走出圍觀群眾的包圍圈,虞念青放開衡星的嘴。
「你捂我的嘴。」衡星在背後幽幽開口。
剛剛還慌亂的虞先生現在已經整理好了儀容儀錶,把情緒收了起來,恢復了往常的冷靜溫和。
他理了理自己的圍巾,笑着說:「衡船長,權宜之計罷了,我們趕緊去上課吧。」
「你看一眼,確定是她嗎?」
「是的啦。」
衡星站在教室後門往裏看,溫教授站在講台上,上課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她也已經打開了自己的課件,開始講解課件內容。
台下的學生們前排的在認真聽課,後排的趴在桌上摸魚划水玩終端。看樣子,溫教授不是一個嚴厲的老師。
「從這進吧,最後兩排都沒有人坐,我們挑個近的位置坐。」衡星小聲道。
但她沒聽到虞先生的回復。
迷茫地轉頭,發現他面色蒼白,眼神躲着她,整個人看上去不太好。
「衡船長,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先進去吧,行嗎。」虞念青感受着身下的突發事件,尷尬地詢問她的意見。
怎麼會在這時候,怎麼提前了這麼久。
「沒事,你去吧,你知道洗手間在哪嗎?」
「我知道,那裏有標識,我處理好了,馬上來找你。」他說完話就慌慌張張地走了,腳步有點虛浮。
衡星看着他的背影迷茫,到底怎麼了呀。
奇奇怪怪。
不管他了。
她貓著腰放輕腳步走進教室,在倒二排靠後門的位置坐下。
心裏略過幾分不安。
衡星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很好,老師沒看自己。
那就是安全了。
大概是當學生的後遺症,喜歡自己嚇自己。
高中的時候,她因起晚了遲到過幾次。
不同的老師有不同的規矩,數學老師需要她在正門大聲喊報告,物理老師則要求遲到的學生不要影響他授課的心情,直接偷偷摸摸從後門進就好了。
她不知道溫教授是什麼風格,明天衡星還要送花給她,現在還是得給對方留下個好印象。
衡星坐直,準備無課本盲聽兩節課。
「我們上一節的內容已經全部講完了,給大家兩分鐘時間梳理一下,等會我請一個同學上來敘述一下腦的結構。」
衡星:……
我是不是進來得太早了,早知道等她提問完再進來。
她伸手戳了戳前排的男同學,「同學,溫老師平時怎麼抽人啊。」
不知名男同學回頭,「原來這個老師姓溫啊。」
衡星:……
男同學和她同款的迷茫無助,「我也不知道,我是來代課的,那個大哥丟給我一本書就出去玩了。」
衡星:……「他就沒和你說什麼注意事項嗎?」
男同學:「有,他讓我千萬不要坐后兩排。」
完蛋了。
原來后兩排不讓坐啊,她剛剛還在想是哪些傻子不知道坐後面更舒服。
傻子竟是我自己。
「坐倒二排的那個,金髮女同學來前面回答一下問題。」溫習鈺推了推眼鏡,看向教室後方。
全班的注意力聚集在自己身上。
衡星心一橫站起來,「老師,我不會。」
台下的同學們紛紛給予她注視勇士的目光。
溫習鈺:「我講了這麼久,你什麼都沒聽到嗎?」
「老師,不瞞你說,我現在才發現,我走錯教室了。」衡星張口就來。
溫習鈺又推了下眼鏡。
到現在才知道走錯教室聽錯課了。
還好,這種不愛學習的學生不是我們專業的。
於是她和顏悅色地發問:「同學,你的學號是多少?」
衡星:……
「老師,其實我是來送外賣的。」她從空間鈕里掏出幾隻營養液。
「然後你就被趕出來了?」虞念青震驚地問她。
衡星揣着手,老神在在,「也不算,其實是我自己主動走出來的。」
隨即兩人一起沉默地坐在門口的花壇邊上。
衡星開口打破沉默,「所以,你還好嗎?」
她根據虞念青的反應大概推測出到底發生了什麼突發情況。
虞念青只覺得和Alpha談論這種事有點不好意思,即使自己現在並不好,小腹墜痛,還是選擇隨便糊弄過去,「沒事了。」
衡星平視前方,「需要喝完糖水嗎,食堂可能有。」
虞念青忍不住看她一眼,「你要帶我去喝糖水?」
「不是我帶你去,是我陪你去。」衡星始終保持自己摳門人設永不倒。
虞念青:……「我們還是探討一下怎麼送花吧。」
衡星翹起二郎腿,「我已經想好了,明天早上她還有一節課,我去把花扛過來,放在這裏,你攔着她,然後我趁機念詩感動她。」
你的語氣是感動她,還是感化她。
「那首詩感動不了人吧。」虞念青覺得不可行,「我不一定攔得住她。」
「怎麼會,你是Omega,大家都會讓着你的。」衡星指了指他的臉,「而且,你長這樣,大家都會偏向你的。」
長哪樣啊。
虞念青一口咬死,「不行。」
「那好吧,那我們換一個思路。」衡星想起剛剛課件上標「榆菈大學醫學部」的標誌,「溫教授是學醫學的,那你可以倒在她的必經之路上,然後在溫教授對你急救的時候,我拿出那52朵大碗玫瑰,告訴她我是某些偏遠小星的祭司,然後對你念出起死回生的咒語,然後那些玫瑰花是對她救人的獎勵……」
「你臉色看起來好差啊,我們真的不需要去食堂喝點糖水嗎?」
「衡船長,我臉色差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
你對你說的話心裏沒點數嗎。
虞念青優秀的涵養讓他還保留着微笑,「所以,那個起死回生的咒語不會就是柳先生寫的那首情詩吧。」
「你很聰明。」
衡星拍拍他的肩,站起來理了理衣服后想坐下。但後腦勺突然傳來一股尖銳的刺痛,彷彿有細密的針尖挑動那裏的神經,冷汗迅速爬上額頭,耳邊尖銳的耳鳴像催命符一樣響起。她捂著頭,皺眉蹲下,靠在花壇邊上。
虞念青原先不以為意,以為她突發其想想給他明天示範一下怎麼裝病。但兩分鐘后見她還是蹲在花壇邊上顫抖,覺得不對,「衡船長,你還好嗎?」
衡星沒回答,耳鳴聲蓋過了所有的環境音,她根本就聽不見虞念青的聲音。
她還是沒反應,虞念青終於反應不對,走到她旁邊蹲下,取出一張面巾紙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珠,「衡船長,衡船長,你還好嗎?」
「衡星,衡星!」
衡星捂著頭,她感覺自己身處黑暗裏,冥冥之中有人拽着她的髮根,把她往牆上砸,不管她怎麼反抗都沒有辦法停止下一遍撞擊,越反抗反而力道越來越大,她感覺自己的腦漿都要被敲出來了。
教室門口,剛剛下課的溫習鈺關上電腦,整理好講義後走出教室準備去食堂吃飯。在教學樓門口的花壇邊,她看到了那個誤入教室的外賣員。其實她思考後認為她只是個愛找借口的學生,但點名發現整個班一個人都沒有少,只能姑且認為她是個外賣員。
金髮外賣員蹲在花壇邊上,滿臉痛苦,圍着圍巾的男人蹲在旁邊焦急但束手無策。
出於醫生的自我修養,她朝花壇走去。
頭破血流,疼痛還未停止,但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衡星覺得自己對時間感到麻木,已經想不到是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裏被迫撞牆,可她沒有對腦袋的陣痛感到麻木,即便每次反抗迎來的是更劇烈的疼痛,她依舊在努力地想脫離撕裂這片黑暗。
身邊傳來一股淡淡的薄荷香,縈繞在鼻尖,她突然感覺抓在後腦的手放鬆了一瞬。
機會來了。
她掙脫那隻手的束縛。
腦部的疼痛停止了。
虞念青迷茫地看着突然撲向自己的衡星,她毛茸茸的頭埋在自己頸窩,幾根小捲毛蹭在鼻尖,有點癢。
嗯,有股玫瑰味,看起來不僅只有駕駛室被那些玫瑰花腌入味了。
「衡船長,你還好嗎?」
懷裏的人環抱他的力度又大了點,帶着Alpha特有的蠻不講理。
他根本掙不開。
虞念青怕自己又刺激到她,只能溫溫柔柔地又問一遍,「衡星,你好點了嗎?」
聞着薄荷香,衡星慢慢回過神,神智清明,頭也不怎麼痛了。
誒,我怎麼抱着人呢?
我靠,我怎麼抱着人呢!
「你們還好嗎?」溫習鈺問地上的兩人。
「還好吧。」虞念青回道,扭頭看才發現是溫教授。
他轉頭看着懷裏的Alpha突然意識到,衡星不會是看到溫教授在附近才裝的吧。
衡星慢慢放開虞念青,和他道歉,畢竟是自己突然發瘋抱人,說話的時候,耳尖紅得彷彿馬上要滴血了。
見她這種害羞的模樣,虞念青便沒再在意她突然抱人的舉動。
看平日裏厚臉皮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的人臉紅害羞,真的是很愉快的體驗。
反而是溫習鈺眸色漸深,唯物主義的她向來只在意事實,不考慮可能性。
這兩人一A一O,關係匪淺,今天上課這個金毛還說自己是送外賣的,而且她們在放學的時候在教學樓門口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救命,不會是某人叫他們來給自己送東西吧。
於是,她開口問道:「是柳折叫你們來的嗎?」
「學校B區有一家咖啡廳,我們談談吧。」
虞念青看了眼衡星,見她沒有反對,便點頭同意了。
兩人跟在溫教授後面走向咖啡廳。
衡星走在最後,還在思考剛剛突發的頭痛。
她聯繫到幾天前自己的失控,這些都是18歲的自己從未經歷過的,不像只是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了之類的巧合。
28歲的衡星到底經歷了什麼?
要怎麼才能找到這十年的記憶。
衡星皺眉,想起黑診所的蕭詞,不知道她能不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