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五阿哥面露疑惑：「我是哥哥？」

他純潔又無辜地看胤祚：「你是弟弟！」

胤祚理直氣壯：「厲害的，是哥哥。」

五阿哥眨眨眼，很快被胤祚的理論所說服。他沒有猶豫，大聲喊道：「哥哥！」

圍觀的德嬪：……(ΩДΩ)！

皇太后被五阿哥的童言童語逗得哈哈大笑，要是德嬪和嬤嬤們眼明手快，怕是要笑倒在地上。皇太后笑得合不攏嘴，拉着德嬪的手道：「胤祚啊，還真是個機靈鬼！」

德嬪一臉無奈：「可不是嘛！」

不同於皇太后和德嬪的反應，胤祚很是開心。他高高興興地接過五阿哥手裏的船模，認認真真安裝起來。

「先這個！」胤祚一板一眼。

「嗯嗯！」五阿哥目不轉睛，連連點頭：「哇啊啊——哥哥厲害！」

「后這個！」胤祚仔細教導。

「嗯嗯！哥哥棒棒！」五阿哥哇哇尖叫，反應熱情。

「再這個！」胤祚漸入佳境。

「嗯嗯！哥哥厲害！」五阿哥小手都快拍紅了。

一個努力安裝，一個努力吹捧。

順序顛倒，稀奇古怪的組合讓一群宮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醒過神來又覺得好笑，一個個憋紅了臉頰。

至於皇太后已是笑得肚子痛。

她拉着德嬪回到榻邊：「不管他們，咱們來說說話。」

德嬪笑盈盈地應是。

往日能得到皇太后另眼相看的只有宜嬪，如今機會擺在面前德嬪也不想錯失。

她看了眼和五阿哥擠擠挨挨的胤祚，再環視周遭宮人一圈，而後坐到皇太後身邊，興緻勃勃地說起胤祚的鬧騰日常。

另一邊，胤祚也再次將船模組裝完成。

他拍拍船模，板著小臉：「知道沒？」

五阿哥有點點心虛，卻又不好意思說自己還沒學會。他梗著脖子大聲回答：「知道！」

胤祚滿意點頭。

沒等五阿哥接過船模，他又將船模拆開了。胤祚將一堆零件推到五阿哥跟前：「來來，試試！」

五阿哥：……(ΩДΩ)！

這是五阿哥未曾想到的操作。

他獃獃地看着再次化作零件的船模，頭一次明白後悔的含義。五阿哥委屈巴巴地拿起兩片零件，他茫然地看看左手那片，又疑惑地看看右手那片，最後偷偷看看胤祚的神色。

胤祚歪著頭催促：「快快！」

五阿哥小臉皺成一團，最後只好硬著頭皮開始搗鼓。他先將熟悉的零件組裝起來，然後盯着剩餘的零件抓耳搔腮。

下一塊到底是什麼？

五阿哥越想越記不清，他漸漸委屈，眼眶裏噙著淚花，要哭不哭的模樣讓周遭宮人很是心疼。

奶嬤嬤眼裏寫滿了不滿。

她暗暗瞪了胤祚一眼，然後小心翼翼上前：「小主子，奴婢來幫您……」

話還沒說完，胤祚先開口了：「弟弟，笨笨？」

奶嬤嬤嚇了一跳。

她試圖解釋：「五阿哥聰慧過人……」

胤祚鄙夷：「我會！弟弟要幫忙！」

奶嬤嬤支支吾吾說不出口，五阿哥聽着也紅了臉：「不要幫忙！自己來。」

他埋下頭，繼續瞪着一堆零件。

五阿哥還是想不起接下來是哪塊，他決定用一個笨辦法：先拿起一塊，比劃兩下，再拿起另一塊比劃兩下。

折騰好幾回，都沒找到。

五阿哥又有點委屈，鼻尖漸漸泛酸。他委屈地抽噎一聲：「嗚……」

還沒完全哭出來的時候，一塊零件挪到他的手心下。

胤祚擺出兄長的風範：「試試。」

五阿哥眨眨眼，不自覺地將眼淚收了回去。

一個提示，一個安裝。

兩人頭碰頭，搗鼓了快一盞茶功夫終於再次將船模裝好。

五阿哥雙眼閃閃發光。

他高高舉起船模：「好了！好了！」

周遭宮人們喜極而泣，拚命鼓掌。

皇太后滿臉笑容，連聲吹捧：「胤祺真棒！」

「胤祚真是個好哥哥！」

「你們兩個真是太厲害了！」

皇太后在撫養五阿哥的一年多以來，早已進化成誇誇星人。她脫口而出的誇讚聲讓胤祚和五阿哥變成驕傲的小公雞，同時也讓德嬪震驚非常，滿臉嚮往，只差拿出紙筆記錄皇太后的語錄。

皇太后還是頭回被人如此崇拜。

她拉着德嬪，滔滔不絕的說着自己的誇讚經，倒是將胤祚和五阿哥拋到腦後。

胤祚和五阿哥志得意滿。

在完成『超高難度』的船模以後，其他諸如撥浪鼓之類的玩具簡直是太幼稚了！他們勉為其難的玩了會七巧板，然後將目光轉向正殿。

胤祚環視一圈，興趣缺缺。

要他說，除去更莊嚴肅穆點，還沒永和宮好看呢！

緊接着胤祚看向外面的世界。

他眼前一亮，伸手指向前方：「出去玩！」

五阿哥毫不猶豫的同意：「嗷嗷！」

奶嬤嬤們上前一步：「奴婢們抱小主子出去。」

胤祚冷漠：「不要。」

第一個關卡：靠自己的力量走到門口。

胤祚小屁股一抬，雙手一撐，穩穩噹噹地站起身。他拒絕奶嬤嬤的懷抱，而是堅定地一步又一步朝着大門走去。

五阿哥見狀也支棱起來。

他也學着抬起小屁股，小心翼翼地站起來。五阿哥同樣拒絕奶嬤嬤的懷抱，學着胤祚的模樣朝着門口走去。

鏘鏘~！兩小成功通過第一關。

他們來到大門前，第二關的挑戰便是：跨過門檻。

胤祚挪到門檻前。

他雙手撐著門檻，探頭四下觀察片刻。確認無誤以後他雙手撐住門檻，努力抬起胖乎乎的小短腿。

五阿哥緊張地握住小拳頭。

眼見着胤祚搖搖晃晃，他連忙衝上前去，抱着胤祚的短腿骨碌碌滾在地毯上。

胤祚暈頭轉向地爬起來。

五阿哥抱着胤祚不撒手，他大聲嚷嚷着：「不爬不爬，會摔摔，痛痛！」

皇太后和德嬪注意到這一幕。

德嬪面帶笑容：「五阿哥很有哥哥的模樣呢，還知道不能讓胤祚翻過門檻，真懂事！」

皇太后哈哈一笑：「他哪裏是懂事哦？不是才不是！」

德嬪面露疑惑。

皇太后笑着解答：「胤祺上回也想溜出去玩耍，結果摔了一腳，腦袋上磕出來老大的一個包，哭鬧了大半個時辰呢！」

胤祚也聽見皇太后的話語。

他指著面前的門檻，微微抬頭：「不會摔跤，翻過去，站住。」

五阿哥怯生生地看着門檻：「不能……」

胤祚拍拍胸膛，拿出哥的風範：「哥哥，做示範！」

他雙手扶著門檻，邁開短腿蓄勢待發。

胤祚屏息凝神，先穩穩將右腳放在地上，然後調整位置將左腳也挪過來。

成功！

胤祚穩穩噹噹站好，心裏暗暗歡呼一聲，保持着矜持的模樣看向五阿哥。

五阿哥自然是不服輸的。

眼見胤祚成功，他也鼓起勇氣，一步一步挪到門檻前。

只是望着門檻的瞬間，五阿哥又想到上回失敗的事，整個人瞧著都有些緊張起來。

同樣緊張的還有宮人們。

五阿哥的奶嬤嬤急急上前，她跪在一邊，柔聲勸說着：「小主子，還是奴婢抱着您出去吧？」

五阿哥板着臉：「退下！」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撐在門檻上，短腿用力一蹬直直落在外面。

比自己預想的還簡單！

五阿哥眼睛睜得溜圓，不可思議的低頭看看門檻。

原來門檻這麼矮的嗎？

五阿哥扶住門檻，刷拉一下翻過去，又刷拉一下翻過來。他漸漸興奮，雙眼放光的撲向胤祚：「哥哥好厲害！」

胤祚：…………

想想費了好大力氣才挪出來的自己，胤祚偷偷噘嘴。當然他面上還是一派矜持，高高挺起胸膛：「嗯哼，厲害。」

與此同時，翊坤宮裏。

閑適休憩的宜嬪聽着宮人送來的消息：「你說貴妃同意烏雅氏的人遞牌子進宮，德嬪反而拒絕了？」

「是的，主子。」

「哎……德嬪也改性子了？」宜嬪嘖嘖稱奇，而後噗嗤一聲笑：「也是。要小五也那般天資愚鈍，只怕本宮也是如此擔憂着急呢。」

「呸呸！主子，這話可說不得。」宮女映帶一臉嚴肅，「咱們五阿哥天資聰穎，深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喜愛，哪裏是六阿哥能比的？」

宜嬪拍拍嘴，點點頭：「你說的是，是本宮說錯了，這六阿哥哪裏比得上咱們小五？」

正當主僕說話的時候，外面小太監也將德嬪攜六阿哥到寧壽宮請安的事傳來。

宜嬪揚起眉梢：「到寧壽宮去？」

小太監恭聲應了是，頓了頓又道：「說是五阿哥吵著鬧着，非要六阿哥到寧壽宮一起玩耍。」

宜嬪：…………

殿內一片死寂，宮婢們深深垂下頭。片刻以後，她才強撐起笑容：「走，咱們去寧壽宮看看。」

宜嬪腳步匆匆。

一想到愚笨的六阿哥許是會將自家胤祺帶壞，她那是一刻都坐不住，恨不得立刻馬上趕到寧壽宮。

直到寧壽宮近在眼前，宜嬪才放緩步子。

她整了整衣裳，揚起恰到好處的笑容，不疾不徐往寧壽宮正殿走去。

尚走到一半，宜嬪聽見一陣驚呼。

身後的大宮女竹里低低呼喊：「主子……小主子，那邊！」

宜嬪抬眸看去，嘴角僵硬一瞬。

只見寧壽宮的牆角邊蹲著兩個圓滾滾的身影，再仔仔細細看上兩眼，宜嬪可以肯定那個稍大點的糰子就是胤祺！

還有個小一點的糰子是六阿哥？

胤祚和五阿哥蹲在牆角，一下一下地揉搓泥巴。

春雨紛紛的季節，宮牆底下總有些濕漉漉的泥坑，這裏的泥巴塑形能力不錯，兩人三下五除二，便做出幾個奇形怪狀的小糰子：「小兔嘰！」

胤祚驕傲舉起：「小雞！」

五阿哥又搓出一個：「小貓貓！」

兩人的聲音里滿滿都是快樂。

宜妃微微一怔，原本的擔憂又稍稍消退了些。

反正還沒讀書呢。

在沒有開蒙以前，讓兩個歲數差不多的孩子作伴似乎也是不錯的想法？

直到倆孩子站起身為止。

宜嬪驚恐的看着兒子滿臉滿身沾滿泥巴點子，兩腳更是一踩一個泥巴印子……

救，救命！

這真的是自己金尊玉貴的兒子？怎麼像是鄉村裏的野小子！？

宜嬪還來不及驚叫，便聽到五阿哥清脆的喊聲：「哥哥！」

嗯，不愧是本宮的胤祺。

瞧瞧胤祺說話說得多清晰，都會喊六阿哥為……嗯？宜嬪後知後覺的醒過神來，然後瞪大雙眼看向五阿哥。

跟在宜嬪後頭的宮人也是一頭霧水。

他們面面相覷，眉眼間都帶着點困惑：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恰好，五阿哥又是一串：「哥哥哥哥！」

連帶宜嬪在內，所有人都是痛苦面具。

五阿哥沒注意到宜嬪的到來。

他端著泥巴做的小兔嘰，飛快地揮舞著兩條小短腿往宮裏跑：「跑跑！比你快！」

五阿哥畢竟比胤祚大上兩個月。

從一開始的搖搖晃晃到後面的穩穩噹噹也就沒多少時間，甚至還可以顛顛跑上兩步，三兩下就把胤祚拋在後面。

這下五阿哥可得意了。

等胤祚走到他面前，五阿哥登時大聲道：「我是哥哥！」

是時候拿回哥哥的身份啦！

五阿哥翹起了狐狸尾巴，圓滾滾的眼睛滴溜溜轉。

胤祚才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他眼睛一轉：「一次一次，再來一次。」

五阿哥躍躍欲試：「來來！」

胤祚握緊拳頭，指著來路：「爬爬~！」

宜嬪還一臉懵的時候，兩小已經麻溜的丟下泥巴玩偶，雙手雙腳落地，嗖嗖嗖地往回爬。

爬，可比走路穩當多了。

早已經熟練爬這個動作的兩小像是小炮彈般沖入寧壽宮正殿，他們的速度幾乎無差，為了誰先爬進來的還有一番爭論。

胤祚以微弱的優勢獲勝。

眼見自己再次輸給胤祚，五阿哥失落的嘆了口氣，盤腿坐在角落裏，身體籠罩在陰影之中，瞧著別提多可憐了。

跟着走進來的宜嬪立馬心疼了。

她看着兒子胖乎乎的背影，給皇太后請安后便小聲問道：「太後娘娘，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胤祺在喊胤祚哥哥？」

皇太后看着樂呵呢。

她連忙叫宜嬪坐下：「你剛才不在不知道，胤祚前面把胤祺的玩具船給拆了。」

宜嬪瞬間瞪大眼。

皇太后連忙補上下一句：「放心，現在已經裝好了。」

宜嬪越發驚奇：「胤祺能裝船了？」

她得意地掃視德嬪一眼：「都是皇太后您教得好，胤祺真是個聰明孩子，這麼小就會裝船了！」

和六阿哥那是截然不同！

思緒剛剛浮起，皇太后登時樂了：「不是哀家！一開始是胤祚裝好的。」

宜嬪的笑容瞬間凝固：「……是六阿哥？」

還有半句話她沒說出口——六阿哥不是只會拆東西嗎？

德嬪看出宜嬪想法，內心冷笑不已。

她嘴角上揚，狀似無意的輕笑着：「五阿哥還不服輸，居然又拆開來了一遍。」

皇太后連連點頭：「對對！」

想到剛才的景象，她樂得前仰後合：「結果他啊裝不回去，只好求着胤祚幫忙，這不就得叫胤祚哥哥了！」

皇太后笑得直抽氣。

她一邊哎呦哎呦地揉肚子，一邊沖着胤祚和五阿哥努嘴：「瞧瞧！胤祺現在正在努力，想要拿回哥哥的寶座呢！」

宜嬪聽得目瞪口呆。

先前嘲諷六阿哥的話語在腦海里不斷重複，又彷彿化作一個個耳光，一下又一下打在她的臉上。

六阿哥天資愚鈍？

那輸給六阿哥，不得不叫弟弟為哥哥的胤祺算什麼？宜嬪氣血翻騰，竭盡全力才撐住臉上的笑容。

五阿哥還在苦思冥想：「比賽……」

他眼前一亮，一手揪住胤祚的衣角，另一手指向外面：「比賽，泥泥，捏捏！」

胤祚看看臟髒的手，有點不樂意。

五阿哥急了，他撲在胤祚的身上：「哥哥哥哥哥哥~！」

哎嘿！誰讓自己是個好哥哥呢？

胤祚摸摸五阿哥的腦袋，大方地滿足弟弟的要求：「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