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你是誰？」

「我是通天觀的雜役。」

「你在這兒多久了？」

阿福露出個神秘的笑容，「什麼時候有通天觀，我就什麼時候在這裏。」

那就是說，通天觀的事情他都知道。

夏桐連忙道，「你快說，怎麼讓我離開通天觀？」

「簡單，你在通天觀掙到足夠的功德續命，你就可以出通天觀，但是你必須在功德用完之前回來，否則你就會死在外面。」

王大偉跟媳婦兒說，「這個法子不賴，你們夏家人的祖先考慮的周到。」

夏琳對女兒說，「既然如此，你就先在這裏待着，等存夠了功德再回家看我和你爸。」

「啊，不是，別呀，你們這就拋下我走了？大冷的天，說不定一會兒還下雪呢，我一個人蹲在這兒不得被凍壞了？」

「我剛才都要死了，你們現在就拋下我不管了？你們當爹媽的也太心大了吧。」

夏琳沒好氣道，「就你知道冷，我不知道冷？我和你爸回去給你抱兩床被子過來，先湊合著，等天亮再說。」

阿福道，「其實，咱們通天觀里也有被子，還有床，特別好睡。」

「我不要。」夏桐連忙拒絕，「我就要在大門口等天亮。」

「媽，你讓我爸回去不就行了？你留下陪我，我害怕。」夏桐扯著親媽的羽絨服下擺撒嬌。

「你個沒出息的小東西，只會窩裏橫，說白了通天觀就是咱們家的，在自己家你怕什麼。」

「就是怕嘛。」

「怕你也自己待着，等我和你爸回來。」

王大偉心疼閨女，也不敢反對老婆，只能一邊往車上走一邊安慰閨女，「咱們家離這裏不遠，你在這兒玩會兒手機，我和你媽頂多半個小時就回來了。」

「爸！」

「媽！」

「你們快點回來呀！」夏桐喊的都破音了，凄慘的跟沒人要的落水狗似的。

爸媽一走，夏桐扭頭就看到阿福懸在空中，只覺渾身發涼，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哪家正經道觀里還養鬼？

阿福笑道，「要不您去裏面看看？」

「不不不，我不去，我怕我進去了我爸媽找不到我。」

「行，那我陪你在這兒一起等。」

「那倒也不用，要不你自便？」

阿福點點頭，轉身慢悠悠地飄走了。

夏桐嚇得抱緊胳膊，嘴裏念叨著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

「你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兒一樣……」

電話鈴突然響了，夏桐驚的原地蹦躂起來，手機掏出來還沒看，阿福那張臉猛地湊過來，嚇得她猛地往後退，腦袋砰地一下撞背後門上，嗷，疼死了，夏桐疼的臉皺成一團。

「這是什麼東西？八音盒？」

「不是，手機。」

「手機是什麼機？」阿福好奇，距離上次通天觀開門已經四十年了，四十年前他沒見過這個東西。

電話接通，室友王潔儀打過來的，聽到夏桐的聲音，確認她身體正常后，王潔儀都快哭了。

「我的天，姐妹你沒事了？你暈倒的時候真是嚇死我們了知道嗎，沒良心的，你正常了也不知道跟我們報個平安。」

郭曉婷和李琪在一旁搶話，問她怎麼突然好了，夏桐說不清楚，含糊地說找老中醫急救針灸紮好的。

夏桐沒有騙他們的理由，夏桐說她們就信了，還說把老中醫介紹給她們認識認識。

掛掉電話后，阿福試探道，「這個手機就是電話？」

「嗯吶，除了打電話，還能玩其他的。」

「比如？」

說了會兒話，好像也沒那麼怕鬼，夏桐想了想，打開小遊戲，給阿福看怎麼用手機打麻將。

國粹呀，通天觀建立阿福就在這兒，綿延的歲月里，各個朝代的人他都見過，麻將還叫牌九的時候他就會玩兒了。

「讓我試試。」

夏桐玩上癮了，糊弄他，「你不是鬼么，只有人才能玩手機，鬼玩不了。」

「我不信。」阿福伸出手指頭學着夏桐戳手機。

「你看吧，我說你玩不了。」夏桐得意地瞟他一眼。

阿福：「……」欺負鬼！

王大偉和夏琳擔心女兒，回家拿好東西就趕回來，沒想到，回來看到一人一鬼盯着手機玩四川麻將。

剛才還哭着喊著害怕，這會兒就不怕了？

「夏桐！」

有一種危險，叫你媽喊你全名時！

夏桐毫不猶豫地坑了對手，立馬把手機塞兜里，討好地對媽媽笑，「媽給我帶啥了？」

「哼！」

夏琳丟進來兩床被子，一床鋪地上一床蓋。

王大偉丟進來一袋兒零食，「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等天亮，爸爸給你去買開元米線。」

夏桐笑眯了眼，「嗯嗯，爸爸真好。」

通天觀的大門打開，夏桐把被子鋪在門檻裏面，該著被子一邊吃零食一邊玩手機。

「那個，能給我嘗嘗嗎？」阿福忍不住了，指了指夏桐手上的辣條。

「啊，想吃自己拿。」

「我拿不了，必須你給我的我才能吃。」

「對哦，鬼沒有實體，要我把零食燒給你？」

阿福嘴角抽了抽，「那倒不用，你遞給我就行。你是通天觀主人，在通天觀里，妖精鬼怪，都必須聽命於你。」

「咦，通天觀主人還是有點小特權嘛。」夏桐拿了一包辣條遞給他，大方道，「隨便吃。」

王大偉和夏琳坐在車裏，睡不着，就看着閨女。

「老婆，既然桐桐是通天觀承認的人，她能帶我們進去嘛？」

「能。」

夏琳正在翻外婆留下來的筆記，她指著一段文字：通天觀主人初進通天觀，需做的第一件事，第一件供奉神桐木，得到通天觀承認才能行使通天觀主人特權。

這個特權就包括帶和通天觀沒緣分的人進通天觀。

」你閨女膽子小，大晚上的讓她去供奉神桐木，能嚇死她，還是等天亮再叫她進去供奉吧。「

外婆的筆記寫的很詳細，其中有好幾頁介紹阿福。阿福是神仙和大妖的兒子，不被爹娘兩邊所喜，從小漂泊無依，大戰中被波及，肉身華為齏粉，唯留有殘魂，被通天觀的建立者救下，從此留在通天觀打雜。

王大偉神情複雜，「老婆，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怎麼比小說還玄乎呢？」

「真的！」雖然夏琳也不想承認。

她小時候見過外婆進出通天觀，也知道通天觀里的人有些異於常人，但是不管她怎麼好奇，守在通天觀門口伸長脖子往裏面看，外婆都不讓她進去，說她當個普通人挺好。

夫妻倆小聲說着話，不知不覺，天亮了，原本蹲在夏桐身邊玩遊戲的阿福已經飄走了。

後半夜夏桐困的堅持不住，把手機遞給阿福玩兒，她就睡了。

「醒醒，起來吃早飯了。」

「哦。」夏桐從被窩裏鑽出來，腦袋亂成雞窩，昨晚上為了和姐妹們跨年精心畫的桃花妝，已經糊的不能看了。

夏桐揉了揉眼睛起來，用爸媽帶來的東西簡單洗漱完，呼嚕完米線，夏琳甩進門一個筆記本，「先按照這個本子的步驟去把事情做了。」

夏桐回頭看了眼六層樓高的房子，大白天的，太陽都出來了，好像沒那麼害怕了。

「我和你爸在門口等着你，等你供奉完樓里的神桐木，就能拉我和你爸進去。」

「好，我現在就去。」

夏桐壯做膽子進去，通天觀的前院光禿禿的，一棵草木也無，只有左右兩邊分別有三間房子。

前院正對着的樓，上面掛着牌匾叫六合樓，一步步走上台階，站在台階上就能看到前院和後院。

粗略看來，通天觀是個日字形，六合樓就是中間那一橫。

「別磨磨蹭蹭的，快點進去供奉。」夏琳在大門口催促了一聲。

「知道了。」

夏桐往裏面走，發現長方體的六合樓正中間被掏空，有一巨大的圓形天井，里種一棵不知名古樹，只見巨樹外皮瑩潤，有銀白色光暈，這就是神桐木了吧。

從下往上看，只看得見神桐木上面被一叢叢翠玉般的綠葉圍繞，綠葉中間好似有一間木屋若隱若想，一叢叢綠葉，如同木屋的裙邊似的。

阿福不知道從哪裏出來，奉上金色的香火，夏桐接過來，拜了三拜，阿福接過後，把香插到香爐里。

香插進香爐那一瞬，夏桐莫名有種神魂出竅的感覺，好似身體裏面有個東西，一下飄起來了。大概類似往過山車，人在前面飛，魂在後面追？

這種感覺玄妙的無法描述，具體而言，夏桐扭頭看阿福，驚訝地捂住嘴，「你腦袋上有一坨金光哎！」

「都是靠着通天觀積攢下來的。」

夏桐扭頭看外面的爸媽，爸媽腦袋上也有金光，但是沒有阿福腦袋上的金光亮，瓷實。

「你現在可以帶人進來了。」

夏桐跑出去拉爸媽，從昨晚上到現在，每次他們試圖進到通天觀時的那股無形的阻力消失了，輕鬆地跨進去。

王大偉扭頭看門外，「也沒什麼特別的嘛。」

夏琳第一次進來，卻彷彿熟門熟路一般，「帶你去後院看看。」

夏琳一邊走一邊對女兒說，「夏桐你快點，你還要去把黑水河的閘門打開。」

「後院有河？」

父女倆都緊跟着往後院去，一到後院，父女倆目瞪口呆，我的個天吶！

後院的左邊是一片樹林，除了零星幾棵松樹柏樹，其他樹他們都不認識，整個樹林就跟彩虹似的，大冬天的，紅橙黃綠藍靛紫，每一種顏色在裏面都找得到。

「這是什麼樹木？」

阿福飄過來，「這是妖界的樹，這片林叫萬古林，作為銜接妖界和通天觀之用。」

這世界上還有妖？建國后允許成精嗎？

「成精的妖都在妖界。」

夏桐回頭看阿福，「你是鬼，不怕太陽？」

「原來是怕的，您剛才供奉神桐木之後，我就不用怕太陽了。」

嘖，真是奇怪，鬼居然不怕太陽。

父女倆好奇地在萬古林里摸摸看看，玩兒一會兒趕緊跟上步伐小跑兩步，順着小路去左邊。

這不是一條河，這是一個湖啊，湖裏的水還是黑色的。

「這真的是一條河，連通地府冥河。」阿福認真糾正夏桐的想法。

真的嗎？我怎麼不太信呢。

夏琳招招手，夏桐屁顛兒跑過去，」媽你叫我。」

「弄點你的血，抹到樹上。」

「啥？」

夏琳瞪眼，「快點。」

夏桐怕疼，磨磨蹭蹭的不願意，「這兒也沒有針，不能讓我用牙咬吧。」

「你爸帶了。」

王大偉從兜里掏出一個針線盒，夏桐只好伸出一根手指頭，王大偉小心地戳了一下，手指頭冒出一顆血珠子，被抹在一棵光禿禿的樹上。

夏桐還在心痛手指頭，抬頭卻看見，樹枝發芽，一顆顆嫩芽冒出來，呼吸之間長大，滿目青翠，如同看植物加速視頻一般。

「真神奇！」

「這是銀杏樹？」

「不是，這只是長得像銀杏樹罷了。」阿福說，「等到晚上，樹上的葉子會變黃飄落，飄落的樹葉可是好東西。」

正在說話間，夏桐感覺到門口有人。

「來客人了！」

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西裝打領帶的，有道士有和尚，這個組合，真夠奇特的。